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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 重走驮工路 (2008-05-04 13:49:32)
纪实文学   重走驮工路
(2008-05-04 13:49:32)
标签: 原创
分类: 纪实文字、图片
纪实文学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206bb5a01009gui.html                          重走驮工路
陈丽
引    子
2004年7月20日,我接到区党委宣传部的一份传真电报,传真要求喀什地区尽力配合,中新社和新疆电视台《翻越昆仑—驮工日记》摄制组完成在喀什地区的拍摄任务。22日摄制组一行3人来到喀什,他们带来了一份协议书,即:中新社、新疆电视台、喀什地委、克州党委联合拍摄纪录片《翻越昆仑—驮工日记》,该剧组导演由新疆电视台纪录片部编导宁照宇担任,摄像新疆电视台纪录片部摄像师何明,摄像助理兼演员塔什库尔干县已退休的原县广电局局长达力,剧务主任由我担任,按照程序我上报了有关领导,经领导同意我便陪同该摄制组进入拍摄工作。
《翻越昆仑—驮工日记》背景资料
1937年7月,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侵华战争,随着战事的发展,我海路运输线被敌控制,路陆国际运输线也相继被截断。为运进苏、美等盟国援助我国的大批作战物资,国民政府寄希望与大后方—新疆,开辟新的国际运输线。
抗日战争期间,由新疆通往抗日前线共有三条国际运输线,其中一条空中航线,两条路陆运输线。首先开通的是两条中苏国际运输线:一条是空中航线,运送飞机和其它作战物资,有的苏联飞行员还驾机直接飞赴前线,参加了对日作战;一条是路陆运输线,由霍尔果斯入境,经迪化、吐鲁番、哈密,由星星峡出疆至兰州,运送飞机、大炮、枪支弹药、医疗器材,回程拉运中国抵偿物资,中苏国际运输线开通时间较长,直至1941年6月苏的战争爆发,苏联自顾不暇,加上国际关系发生变化,苏联有偿援华逐渐减少,以致终止。
接着开通的是鲜为人知的中印国际运输线,转运美国援华物资。
美国援华物资,先是经香港转入内陆,自香港沦陷以后,改由缅甸经滇缅公路输入,至1940年7月缅甸吃紧,滇缅公路被日寇截断,美援物资又改从上海运到印度,从印度空运到中国昆明。1942年4月,缅甸陷落,印中空运受到严重威胁。于是国民政府筹划开辟印中驿运,“以谋补助”。国民政府为运进美国援华物资,成立了公路总局印伊运输处,由印度列城将美援物资驿运至新疆叶城,再用汽车转运至内陆。
开辟印中驿运路线本有两条:一条经西藏输入;一条经新疆输入。重庆交通部于1943年春,派出中印驿运路线查勘团赴印度查勘上述两线,“以期兼筹并顾”。在查勘时认为经西藏路线不能打通,采取经新疆路线较为可靠。新印传统驿运路线亦有两条:一条由印度狄布鲁伽经克什米尔的列城至中国的叶城;一条由拉瓦尔品第(今属巴基斯坦)经吉尔吉特至中国的疏附。两线比较:前者长1005公里,最高海拔5795米;后者长1160公里,最高海拔4575米。经当局有关部门实地考察后,根据英国主张,决定采取新印贸易路线的南线,从迪布鲁伽由铁路运到克什米尔首府斯利那伽再改用驮马驿运至克什米尔的列城,以列城为交接点。在印度境内运输,可委托英商福公司代办,在中国境内则由新疆组织马匹,派遣代表去列城接运直至中国叶城。此计划每月运送280吨,一年按6个月计算,年运量可达1480吨。原计划设18个驿运站,所需资金1413万元(当时国币),但实际批准1018万元,时间紧,经费不足,最后首批启运的路线与方式采用民间畜力转运。
此条驿运路线平均海拔接近5000米,由于海拔高,只有新疆马适应高山驮运,尽管如此,每次在过冰川时不得不雇用当地500—600头牦牛,以助马队翻越冰川。新疆派去的马队共约1600匹,每队约100匹,每一驮工负责6—7匹马,他们都是熟悉此路的维吾尔族同胞。沿途要翻过数十座冰川达坂,要经过死人沟,要翻越连鸟都飞不过去的海拔接近6000米的喀喇昆仑山口,要越过一条条1公里宽左右的冰川,大雪弥顶云遮雾罩,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连人带马坠入雪坑或悬崖,沿途人马白骨,断续可见,许多内陆工程技术人员和战马都因高山反应不能自始至终参加驿运,唯有新疆人民及新疆马才能胜任此路运输任务。新疆驿运队途中平均畜力伤亡都在十分之一左右,人员伤亡也很大。但在国难当头涉及民族危亡的抗战紧要关头,新疆各族人民团结奋战,在莽莽昆仑之巅,冒着生命危险,克服千难万险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保障了国际线路畅通,把大批盟国军援源源不断运送到前线。在历时两年半的抗战物资驿运工作中,通过这条路线驿运的物资有:汽车轮胎4444套(可以复活近800辆完整载重汽车),军需署军用布匹782包,经济部装油袋588件,电讯总局呢料63困,另有汽车零件、医疗器械、药品等等。历史证明,新疆人民在抗日战争中是做出了巨大贡献。
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中新社、新疆电视台收集整理了大量珍贵的历史资料如《盟国军援与新疆》以及寻找到至今仍然健在的参加驿运的驮工等等,策划了与喀什地委、克州党委联合拍摄多集纪录片《翻越昆仑—驮工日记》,意欲再现伟大而艰辛的光辉历程,以历史记载中翔实的真人真事,弘扬新疆各族人民在抗日战争时期大无畏的民族精神。激励新疆各族后代子孙,团结奋斗为祖国的繁荣谱写出与时俱进的新篇章。同时也是献给广大观众、读者,并借此机会,向为争取抗日战争胜利作出过贡献的新疆各族人民致意!向为支援中国抗战作出过努力的国际友人致意!
喀什人的追忆
喀什噶尔,每当我向外地人介绍喀什的时候,总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种自豪感和一种浓浓的深情,不仅仅是因为我生于斯长于斯。孩提时我就是跟院子里的维吾尔族小朋友一起和泥巴长大,不知道喀什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1969年那年我6岁,我母亲带我回内陆老家探亲,我才发现喀什与内陆的差别,内陆没有维吾尔族同胞,万里行程中旁人一听我们是从新疆来的,有的肃然起敬,有的惊讶不已,我们身边总是围聚一些同行人,好奇地向母亲打听有关新疆的风俗人情,我也总是在母亲的召唤下不厌其烦地为他们表演维吾尔族舞蹈,新疆对内陆人来说总是那么遥远和神秘。然而我一出生灌入耳鼓的就是悠扬的羊皮鼓声;长牙的时候就是嘬着烤馕磨牙;牙牙学语时就学会了“亚克西!”;蹒跚学步时就和维吾尔族小朋友一样学跳维吾尔族舞蹈;刚刚记事的时候母亲就给我讲香妃入宫、班超36勇士、苏武牧羊、唐僧西天取经等等神奇的故事,我就是在这昆仑山下的喀什噶尔听故事、讲故事、编故事中成长起来的。“抗战—驮工”这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我岂能放过?
喀什市,这个拥有2000多年历史的古城,有着许多扑朔迷离的传奇故事。1927年至1936年冬,喀什虽说远离硝烟弥漫的战场,但喀什各族各界人民在“抗战高于一切”、“一切为了抗战”的口号鼓舞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开展了募捐、献金、募集寒衣、认购公债、捐赠飞机、征献军马等等抗日支前活动。1938年1月19日,喀什区隆重召开大会,宣告新疆民众反帝联合会的分支—喀什民众抗日后援分会成立(全称“新疆民众抗日救国后援总会喀什区分会”),喀什区抗日后援分会特设募捐科,负责组织、分配、接收和转交募捐钱物,在广泛的宣传动员后,喀什区各族人民节衣缩食,捐钱捐物,倾囊相助,不遗余力。1938年3月,伽师县在短短20天内,就募集抗日捐款喀票银60余万两;同年12月边远贫困的蒲犁县(今塔什库尔干县)一次自动捐献牦牛97头,羊304只,马4匹以及喀票银15.8059万两;同年11月巴楚县、麦盖提县等捐款喀票银数百万两。特别是喀什和莎车的献金台前常常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位78岁的维吾尔族老大娘,在人的搀扶下挤进献金台,摘下结婚时一直陪伴自己几十年的金耳环放到现金台上;一位11岁的小巴郎,把政府刚刚救济他的一件棉衣叠得方方正正的交给募捐工作人员;远在“疏勒县八屯”的汉族农民,派出代表专程前往疏附县献金台捐款……。
1941年1月,中共党员、新疆省财政厅长毛泽民为了发展新疆经济,亲自倡议在全疆发行建设公债。为了建设抗日大后方,喀什各族人民争先恐后,积极认购建设公债,喀什区认购数额居全疆之首。莎车区也名列前茅。
1943年,募集捐款新疆币,喀什区48.3258万元,购买飞机12架;莎车区36.5651万元,购买飞机9架。当时,疏附县首屈一指,一个县就捐献4架飞机(捐款购买)。这些飞机被分别命名为“新疆疏附1—4号”、“新疆喀什号”、“新疆莎车号”等。这些飞机满载着喀什各族人民对祖国的拳拳挚爱之情,飞往抗战前线投入战斗。
1944年抗战胜利前夕,为了早日夺取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全疆范围内推销“同盟胜利公债”,喀什和莎车区共认购1250万国币债券。同年新疆省政府决定为抗日战场征献军马1万匹,喀什和莎车两区就征献了3636匹,占全疆的三分之一强。
从1940年至1943年,运送盟国军援物资(从印度列城—至新疆叶城线路)的重任也落在喀什和莎车两区的头上,喀什和莎车两区共投入马匹5000余匹,死亡近十分之一,驮工数千人,伤亡数十人。与此同时,为了保障运输线路畅通,喀什积极配合新疆省政府,完成了抗战大后方叶城—迪化的公路建设。其中为修建叶尔羌河大桥,有10名维吾尔族民工在修桥中因病伤亡。这些充满传奇色彩的艰苦历程,喀什人民至今难以忘怀,并引以自豪。
酝酿了三年的抗战驿运,终于与1944年得以实施,首批驿运规模:运送物资1000匹马,另有数百匹供人员乘骑和驮载所需给养(往返给养)。驿运队负责人在叶城挑选好驮工后当驿运队,宣布计划征用马匹时,有一位中等个子,脸色黑红的中老年人把一位汉族负责人拉到一边说:“用马从列城到叶城是不可能的,这条路平均海拔是在五千米以上的雪域高原,不管是人还是牲蓄都要是能适应在高原环境的,你现在全部用马,马一般生活在平原和一些海拔较低的山区,这显然不符合实际,同时这些马又都是平原马就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如果要完成任务,你结合这里的实际,用骆驼、牦牛和部分高原马。”负责人发现这位经验丰富的驮工威性还很高,一打听这人祖宗三代都是以作驮工为生,人缘好经验丰富,当即决定他任驼工总领队,他便是叶城人—木沙。此次驿运由于特殊原因全部给养自理,一趟往返国民政府付给一个驮工及其畜力3000大洋。驮工们去时就把往返食品与给养全部带上,沿途选择适当地段按站贮存,贮存点,也即往返的食宿站,如无大风雪,中途不得停留,不到站就没有吃的。当时省政府还规定,以割死马尾巴报帐,除作凭证外,也为防止新疆马输出外销。驿运队要求每位驮工负责6—7峰征用骆驼(或其他牲蓄),不包括托运自己生活用品和自己的坐骑,这样算下来,每人实际管理的牲蓄接近10批。浩浩荡荡的驿运队出发了,故事也就从脚下出发的第一步拉开了序幕。
冰山上的足迹
为世人瞩目的雄伟的冰川之父慕士塔格峰、卡拉库里湖和巍巍昆仑骄子乔戈里峰,目前是世界游客和登山爱好者首选和向往的地方,然而今天来到这里的人们,乘着飞机汽车来到冰山脚下,目的在于高原览胜、挑战极限和实现自我,而60年前我们的先烈,为了我们今天的繁荣和幸福生活,赶着牦牛、骆驼爬山卧雪在生命禁区为了祖国人民和世界和平,用鲜血和生命踏出了一条抗战运输路,这卓越的贡献和无私的奉献却鲜为人知,当年参与此项运输的上百名驮工,如今在世的只剩下6名古稀老人,嵌进他们额上深深的皱纹和那黝黑色的饱经风霜的脸,其间蕴藏着多少传奇的故事。
我们剧组根据《驮工日记》这本书提供的线索进行实景再现。
我经常到慕士塔格冰川脚下的苏巴士大阪,一般人到了这里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不同程度的高山反应,我常常以能在海拔4700米的大阪上安然无恙地活动而感到自豪。
7月26日,《翻越昆仑—驮工日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慕士塔格冰峰上的山口,海拔6100米,拍摄景地5700米。当我们来到慕士塔格峰下的卡拉库里湖时,湛蓝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波平如镜的卡拉库里湖里倒映着慕士塔格冰峰伟岸的倩影,湖岸上的山坡仿佛覆盖上了一条嫩绿的花地毯,一群群牛羊穿着各色衣服如繁忙的织女穿梭在一片白色、一片黄色、一片粉色、一片紫色的花草地中,编织着自然的无拘无束的尤如艾得莱斯绸花纹的图案,清新的空气,凉爽宜人的景致,难怪游人留恋忘返。可是当我们向着慕士塔格主峰行进时,阳光慢慢阴暗起来,走到绿公湖时天空中已飘洒着细小的雪粒子,到了最上面的小绿公湖时,小雪粒已变成了鹅毛大雪,阴云密布,刚才还灿烂妩媚的阳光不知躲到哪去了,这种天气对拍摄来说是不容乐观的,随着高度的增加,气温下降得也很快,我不仅冻得牙齿打颤同时开始大口喘着粗气,感觉不停的大口吸气,还是喘不过气来,吸得气多吐得气少,肚子里面感觉气鼓鼓的,头疼眼花,耳朵和眼睛似乎胀得要破裂,嗓子也好像干得不得了,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也挪不动,走一步歇三歇,典型的缺氧的感觉,向导不断地催促我们说:“快到目的地了,在那里你们只能停留10分钟,否则是要出人命的,你们必须在10分钟内完成拍摄。”我们心里很明白,在这里只能一次成功,决不允许返工重来,七八个牧民和十几条牦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赶上来的,我们这些人和牲蓄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带来的数码相机由于气温太低已不能正常工作,何明是有经验的高级摄像师,他把摄像机一直裹在羊皮大衣里,同时带了几个加好温的电热堡,宁导看看天说:“本来就有一组大雪中在桑株大阪行进的镜头,现在就在这里拍吧,请大家全力以赴一次成功。”
山口上,风裹着雪团旋转着砸向我们,呼啸的山风似乎要把我们撕碎了生吞,人根本站不住,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牦牛尾巴,宁导说:“好!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何明快拍!”我赶紧让开以免窜帮。我一戴上面罩,哈气立刻物化了雪镜,什么也看不见,只好摘掉面罩,冻得几乎麻木的脸,任凭一个个雪团毫不留情地砸在脸上,总感觉脸上被砸起无数个包块,向导见我们几个当中就属我苗条,怕把我冻坏了,他脱下自己的皮大衣给我披上,没想到这一件皮大衣居然把我给压倒了,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他赶紧拿掉皮大衣扶我站起来。忽然,风的吼叫声变了,变成了长短不一急缓悠扬的口哨声,风小了,突然间云开雾散,从云隙间射出一缕金色的阳光,直接照在山顶上的冰川和云雾上,整个山顶立刻戴上了一顶成了橙红色彩帽,蓝天、彩云、冰川加上罕见的、游动的生灵,一幅自然合一的图画相映成趣,宁导激动的大喊:“真是老天开眼,今天是要风的风,要雨得雨呀!”何明早已捕捉了这瞬间的变化,嘴里不住地唠叨,后悔没有带上他的莱卡相机,这样的实景是千载难逢的。我们全部陶醉在这迷人的景色中,什么寒冷、缺氧、头疼眼花全没了,我们居然忘乎所以地脱掉了大衣,直到向导催促我们,我们才余兴未尽恋恋不舍地下山,这时乌云又已弥顶,深谙人情的风雪再次向我们袭来。10分钟,高效的、千载难逢的10分钟,我们顺利圆满地完成了拍摄任务。
8月2日,我们摄制组一行来到叶城,在这里我们将按照《驮工日记》中写道的实景去拍摄,其中有阿卡孜大阪、柯克亚、阿克美奇特、库地、麻扎大阪、死人沟、喀喇昆仑山口、康克尔、桑株大阪等。
3日上午,我们在叶城按照驮工日记线路开始踩点。出叶城上新藏公路,柏油路路况很好,向南走十几分钟就到了第一站就是柏西吐瑞克(五棵树)距叶城37公里,实际是现在的柏西热克,平原地带没有什么特点,我们继续寻找下一个点库库雅尔。我们又前行29公里,慢慢接近山区到达库库雅尔实际是现在的柯克亚尔乡,这是一个山区乡镇,以发展牧业为主,这里的赛买提杏子很有名气,果实大,果肉厚实,色泽油润鲜艳,最大的特点是成熟期较晚,一般在平原地区6月底成熟7月底就罢园了,而山区乡镇的杏子一直会延长到9月底,保存好的十一还可以品尝到鲜杏,这种杏子特别适合晾晒杏干,我们有幸品尝到这人间仙果,说它是仙果一点也不为过,杏子里含有多种维生素,最主要的是含有抗癌素和抗衰老素,也堪称是美容佳品。柯克亚只是一个宿营站,不过拍拍地名标志而已。再向前行38公里,我们来到阿克米乙特,这里海拔2562米,实际上是现在柯克亚尔的一个村叫阿克美奇特,这里四周环山,土山后边叠现着的是皑皑雪峰,有三条山沟汇集而成,一条沟通向坡龙森林公园,一条沟慢慢盘旋上山的羊肠小道的牧道,还有一条就是继续南上昆仑的大山沟,在这个小小的冲积扇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几十户人家低矮的小屋掩映于绿色之中,在大山脚下实在是微不足道,太小太小,但这景却让人充分感觉到孤寂和遥远,宁导说:“这个点定下来,驮运轮胎这场戏就在这里拍。”我赶紧拿出笔记本记下导演的要求:骆驼40峰、毛驴30头、马30匹、轮胎100条、麻袋100条、民工100人、老羊皮大衣50件,老羊皮帽50顶,麦草等麻袋填充物一手扶拖拉机,3天以后全部人和道具汇聚于此。
3日下午4点钟我们开始向土大坂进发。山越来越大,路越来越险,盘山路越来越陡,快到土大坂的路段,悬的让人揪心,弯越转越急,几乎是360度,左边是万丈深渊,右边是悬崖峭壁,向左看深不见底—头晕,向右看怪石悬空—盗汗,我不敢出大气,生怕多一点动静会引发山石崩塌,我看看宁导和何明,他们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手攥着把手,鼻子尖上渗出密密的汗珠,他们和我一样紧张,唯有塔吉克高原雄鹰达力和跑了13年薪藏公路的司机还能镇定自若,达力想调解一下我们的紧张情绪总是找些有趣的话题,可我们都不搭腔,此时此刻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我想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只会关注未知的前方还会出现什么,别的什么也顾不上想,我是这样的。6点多钟,我们终于到达土大坂,海拔3270米,实际现在叫127大坂,由于新藏公路127公里的路标正好在大坂的山口上,所以后来人称之为127大坂。车停在山口上,一下车一股寒流扑面而来,我不由得一哆嗦,但空气特别清新,山下风和日丽,一到大坂上却云遮雾罩烟雨蒙蒙,放眼望去,云海茫茫,点点群峰似乎在流动的朵朵白云间穿行,宛如一幅百舸争流图。泛着薄薄绿色的小草,如一片片毛茸茸的轻纱披在健壮的山体上;一片片多情的薄云,翩然飘飞于群山之巅亲吻着山的肌肤;寂静的万山之中,时而传来几声红嘴乌鸦的叫声,这单调的声音如此专注地守候在这里,因为他们只钟情于这高原巅峰,昆仑的神秘、昆仑的神韵、昆仑的魅力,此时此刻我为昔人所描述和定位的“巍巍昆仑”、“万山之祖”所折服,昆仑的博大精深,只有在这里我才体会到,我曾去过不少名山,曾为它们而陶醉、惊奇,但从没有在这里如此震撼、倾情融入的感觉,昆仑儿女华夏子民,我们的根原来在这里,我怎能不激动!我们几人都兴奋地在拍、在扑捉着孤寂中生动的画面。接近8点,天也快黑了,我们才不得已匆匆下山。4日凌晨3点多我们才回到县委宾馆。
4日我们做准备,办去三十里营房、死人沟等手续。 5日一大早便又踏上新藏公路去寻找下面几个点。库地没什么特点,但库地到麻扎之间正在修柏油路,快到新大坂,海拔4911米,实际就是现在的麻扎大坂时,施工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交涉了半天也没有给我们放行,这样三十里营房、死人沟和喀喇昆仑山口我们都不能到实地去拍摄。有些镜头只好再返回的路上拍了。
6日我们来到阿克美奇特进行现场实拍。叶城县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曹晖和柯克亚乡党委书记以及民工道具等全部就位,拍摄非常顺利,下午6点多完成了驿运轮胎实景再现的全部镜头。我们开始整理器材,曹常委和乡党委书记给老百姓分发食品和瓜果,同时用维语向老百姓致谢。我们收拾完设备准备要走,曹常委这时拉长脸说:“你们先走吧,我再给农民讲几句话,你们在柯克亚乡政府等我一起吃晚饭。”这个曹常委说话不是十分客气,但办事相当干脆利落。当我们到柯克亚乡时,曹常委也已追上我们,我们在一个公路边上的小饭馆坐下,曹常委还是拉长个脸一言不发,我心想出什么事了?吃饭时他问我:“你们刚才在路上看见两个老农民挡车没有?”我说看见了,他说:“你们的皮卡车完全可以拉上,怎么不拉上?”我说:“我们也不认识。”他又沉默了,喝了一碗茶后,把我叫到一边劈头盖脸愤愤地说:“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吧,他们是外地的,可你是代表我们地区参加这个摄制组的,拍摄的时候你们穿衬衣都喊太热了,老百姓群众演员却是按照你们的要求三伏天穿着老羊皮大衣在往山上爬,他们下来一个个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你们只是对我和书记道个谢就完事了,你们知道这些老百姓群众演员已经三天风餐露宿,3号我们安排下去,4号农民就进山去找牲畜,这个季节牲畜都是在山里散养的,他们把牲畜找回来,然后到乡里集合,几十号人近百头牲畜乡里派了一个副书记和一个副乡长带领护送驮队向阿克美其特集结,我们坐车38公里两个多小时就到,可驼队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我们的老百姓太可爱了,他们那么辛苦什么条件都没有提,而你们拍完片子就没有想到向老百姓道谢吗?”说到此时他开始哽咽,我也流下感动和内疚的泪水,他接着说:“山里的老百姓出来很不容易,我们只要在山里见到走路或要搭车的农民,只要有地方都会带上他们,他们和我们的父母有什么两样?就因为他们是你们不认识的农民,你们就不拉他们,这是山里,不是城里。”此时此刻我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是地委机关下来的干部,他的变化和这种真情的融入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们是朋友,平时总觉得他说话不雅,但这一点我是打心眼里敬佩他了。他给我上的这一课,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
桑珠,在《驮工日记》里没有记载,但是在采访中,当年的老驮工们都说还有一条路也是当年驿运轮胎的路。既然三十里营房那条线去不了,我们再找找桑珠。桑珠在和田地区的皮山县境内,我们与皮山县委宣传部联系,县委宣传部派了一名年轻的干事带我们行驶了70多公里经过了木吉乡来到桑珠乡,桑珠与柯克亚地理环境相仿,属于山区乡,但乡里没有人知道驿运一事,后来乡党委书告诉我们,他今年5月份考察乡里矿产资源时,上了一趟桑珠大坂,当时他和秘书、向导三人带了5条毛驴,买了300个馕,和一些高原必备的用品,从康克尔乡出发(康克尔乡是94年才从桑珠乡分出去的),走了5天才上了桑珠大坂,一路上前两天都是在野外露宿,第三天驻在一户路边的牧民家里,他只是听牧民说过去曾有不少商队走这条路,解放后,交通发达了,这里再也没有商队通行了,老百姓也闹不清楚是干什么的,看到驮东西的就统称商队。第四天也是在一户牧民家里,这两户人家都是孤零零的,第五天上到了桑珠大坂上,桑珠大坂上有不少人和动物的遗体,其中有一具遗体好像被人掩埋过,那具遗体保存完好,是一位维吾尔族老人,脸上的胡须还在,腰里缠着一块粗布,里面还裹着一个象馕一样的东西,脚上穿着一双老百姓自己用羊皮缝制的皮靴,看上去这是位不一般的人,因为其他的没有一个有掩埋的痕迹,桑珠大坂上气候多变,空气稀薄,虽然海拔不过5300多米,但却是个风雪口,他们不敢再大坂上过夜,连夜下大坂,困了就在驴背上打个盹,人根本不敢躺下,一躺下就有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那里缺氧很厉害,眼前老是会出现幻觉,他们仗着身体好,准备充分,安全地下了山。
我们听完讲述大家断定那具保存完好的遗体是木沙的遗体,我们立刻赶往康克尔。
到康克尔,我们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在这里我们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这里还残留着保存完好的古牧道和简易木桥,还有国民党时期修建的索桥,还有远古商人和游牧民族留下的岩画,在这里我们找到了两位参加当年驿运队的老人,这里很偏僻知道的和来过的人很少,然而这里的老人都知道当年驿运一事,由于桑珠大坂处于风雪口地带气候条件十分恶劣,当年马和骆驼从印度列城一路走来过大坂时已不能负重,驿运队决定从当时的桑珠租用牦牛上大坂倒货下山,当时村里的人除了老弱病残的以及妇女儿童,其余的都参与了到大坂上倒货。同时还找到了一位负责倒货的首领和驿运队休息的地方,今天已变成了农民的玉米地。但桑珠大坂我们又不能上去了,这个季节正是洪水、泥石流高发期,上大坂只有等10月份或来年5月份,我们再一次失望而归。好在其塔什库尔干线和阿克陶县拍摄的镜头还够用,只是不能再现桑珠大坂的霪威了。
昆仑山的回音
在茫茫昆仑山脉的巅峰上,记载着多少登山的英雄故事,常常被人赞颂,然而抗战时期的一段催人泪下的、短暂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和为了一个神话般、难以实现的壮举而长眠于此的普通驮工,他们创造了奇迹,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但这段佳话却由于种种原因尘封在这巍巍昆仑之中。今天,在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时,我们终于翻开了历史上的这一页。
当年的驮工还健在吗?他们生活得如何?
木沙,这位维吾尔族驮工领队,当时是最有经验,同时还能懂一点汉语、柯克孜语、塔吉克语的好兄弟,在驿运队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他,驿运队的第一次踏点任务可能在喀喇山口、乔戈里山口、西塞拉山口、卡尔东山口、班登塞、旭要克河就搁浅了。一道道山梁,一座座冰峰,一个个山口,一条条河流,一次次危险闯过了,然而,就在胜利在望,在翻越最后一个大坂—桑珠大坂时,木沙终因过度劳累,体力不支躺到了。按惯例在山上或大坂上死了人一般是不掩埋的,一是因为在大坂上本来就严重缺氧人没有力气,心脏憋闷不宜过多运动和激动;二是因为大坂上风大、没有土只有一些石头,同时人在大坂上不能停留太久,否则缺氧就会要人命的,但是,驿运队队长陆振轩悲痛欲绝,在一路上他和这位维吾尔族兄弟已建立了生死友谊,他最感谢的、最得力的、最亲密的兄弟,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说声谢谢,他就这样走了,走得这样快、这样潇洒、这样从容。陆振轩打破常规一定要安葬好木沙再走,他带领大家搬来一块块石头,掩埋了好兄弟木沙的遗体。木沙留给驿运队的是宝贵的精神财富和丰富的经验,而他自己,却没有向驿运队提过一点要求,在驿运队中只有他知道驿运队的使命和目的,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木沙的儿子也没有向驿运队要过一分钱。这位我们今天认为崇高的驮工,在冰峰之已长眠了半个多世纪。他是共产党还是普通驮工?没有人知道。当年木沙是带着儿子一起参加驿运队的,木沙死后,他儿子下山后没有继承父业,不知去向,今天当我们寻找木沙的后人时,均不知晓。
乌斯塘布依街道94岁的阿不都拉,就是曾经参与运送盟国军援物资这段历史的见证人。阿不都拉曾2次翻越昆仑运送抗战物资。阿不都拉家世代经商,经常往来印度、巴基斯坦做生意,刚开始自己的货物用自己家的驼队运送,随着买卖的兴隆,经营范围也不断扩大,阿不都拉发现组织专门的驮工跑运输也是一个能挣钱的买卖,为此他们家又成了当时喀什市有名的驮工队头领。1944年9月,阿不都拉应征向导参加了印度列城—叶城的首批运送军援物资驮工队,阿不都拉是个商人,他带着自家的30匹上好的马,6名有丰富经验的驮工踏上了南上昆仑的艰苦旅程。整个旅程历时近两个月,11月10日凯旋到达叶城。首运成功后,国民政府改变了承运方式,由原定的官方运输,改为征用民间运力,这样既解决经费不足的问题,又解决了组织运力的问题。阿不都拉便成了喀什区最大的承运商,其家族大部分年轻力壮的男士,随后都加入到驮运行列。阿不都拉家族由此生意越做越大,直至这条运输线关闭后,他的运输队仍然活跃在喀什—伊犁、喀什—塔县—巴基斯坦等运输线上。如今,94岁高龄的阿不都拉住在自己创建的豪华的宅院中颐养千年。然而阿不都拉家族也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其父在翻越喀喇昆仑山口时,由于年事已高永远的长眠于那冰封的世界。
桑珠的托库提亚逊,是塔吉克族,现年80岁,当年他只有19岁,在此之前从未干过驿运这种活。当年由于家里穷,听说参加驿运队可以挣好多钱,跑一趟下来就可以盖房子娶媳妇,他憧憬着美好未来参加了驿运队,一路上历经磨难,在翻越喀喇昆仑山口时,他没有经验,年龄又小,领队告诉他千万不要睡着了,睡着了就有可能永远醒不来了,可他坚持不住,坐在马背上晕晕乎乎地睡着了,等他打个盹醒来两脚已失去了知觉,大家把它抬下来,有经验的老者赶紧用雪给他搓双脚,脚是保住了,但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就是在三伏天他也得穿上棉皮靴子。回来后领队分了托库提亚逊一皮帽子大洋,他捧着这些大洋大哭起来:“这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就值这么多钱!下次给再多的钱我也不去了。”因为在这一路托库提亚逊的所见所闻和亲生感受,至今还令他毛骨悚然。托库提亚逊告诉我们,刚开始走上危机四伏的险山劣道时,非常害怕紧张,不敢骑在牲畜上,跟在牲畜后面抓住牲畜的尾巴一点点行走,后面有的驮工和牲畜眼看着稍有不慎就跌落到悬崖下粉身碎骨,瞬间就离开了人间,那时他就不想去了,想返回,可是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回,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驿运队继续前行。有一次,在一个大坂上,托库提亚逊亲眼看到一只鹰如箭一般的俯冲向一群羚羊,只见那只鹰对准一只羚羊的后臀扑过去,旋即鹰嘴啄出了羚羊的肠子,鹰衔着肠子朝相反的方向飞,羚羊挣扎着倒地待毙,当时的场景真是惨不忍睹,托库提亚逊欲冲上去赶走那只恶鹰,但是,几位有经验的大叔拉住了托库提亚逊,他们对托库提亚逊说,“你去救羚羊,还没等你救了羚羊,你早已被鹰啄瞎了眼,惨死的先是你,孩子世界上有何多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从托库提亚逊的叙述中我们已经感受到当年年轻的他,那种心理感受,那样的惨状我们没见,但听他讲述也禁不住不寒而栗。我们问托库提亚逊:“你知道你们去运的什么,为什么运?”他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时有地方在打仗,我们这里解放前就是几户人家,由于在大山里很少和外界接触,直到解放后我才知道一些国家的事。”托库提亚逊只参加了一次驿运,事后盖了房,取了妻平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我们在叶城县柯克亚乡寻找当年参加驿运的驮工时,一连走了好几个村子,找来一些老人,他们都多少知道一点关于驿运一事,但是都没有参加过驿运,正当我们失望地在路边一个小饭馆准备吃饭喝茶时,一位要搭我们车回县上的副乡长和一位民兵找到我们,喝茶闲聊中,那位民兵说:“我爷爷以前好象做过驮工,今天中午他刚从伊犁回来探亲。”我们的饭还没有上来,天也快黑了,我们顾不上吃饭立刻跟着他到他家去。民兵家在离柯克亚乡政府不远的公路边上,民兵家宽敞又干净,看上去是一个家境不错的大家庭,民兵家里人热情好客,我们一进去,他家里人就又是杀瓜、又是上酸奶子和一些干果,我们见太阳快下山了,再晚就拍不成了,便不好意思地敦促民兵快把他爷爷叫出来。民兵的爷爷买买提明·那斯尔,今年93岁,老人从屋里一出来,我们一下子震惊了,93岁高龄的老人,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身材依然高大硬朗,说起话来清晰流利,看上去也不过六七十岁,当我们说明来意时,老人激动地说:“我是驮工中跟随驿运队行走线路最长的一位驮工。”我们喜出望外,赶紧抓紧时间采访老人。
买买提明·那斯尔,当年29岁,他家以前是农牧民,买买提明·那斯尔的父亲曾经跟别人做过几年驮工,在买买提明·那斯尔9岁时,父亲在一次驿运中和家人失去联系,是死是活不得而知,总之是一去不复返,好在买买提明·那斯尔的父亲当驮工给家里挣了些钱,母亲省吃俭用勤劳持家,把几个孩子拉扯大。1944年赶上驿运队招人,身强力壮的买买提明·那斯尔应召入选,他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买买提明·那斯尔去当驮工,但倔强的买买提明·那斯尔偷偷地在驮工出发前三天骗母亲说是到山里去看看牲畜,悄悄地在阿克美其特等候驿运队,由于它是偷偷离家的,没有象别人那样把来回的食品都带上,只是赶了一只羊作为食品,想在路上把羊杀了和驮工们交换点吃的,同时路上还靠多帮别人干点事而换取点干粮吃。一路上有许多海拔很高的冰山大坂,空气稀薄,紫外线很强,我们没有防雪和太阳光的眼镜,两眼会红肿剧痛,有经验的驮工告诉买买提明·那斯尔如果不采取措施甚至双目失明,他们用刀割下一些牦牛毛绑在眼睛上,买买提明·那斯尔也如法效仿,果然管用,他保住了双眼。在去印度列城接货途中翻越喀喇昆仑山口时,许多人高山反应很厉害,买买提明·那斯尔反映也很厉害,头痛、恶心,晕晕乎乎,眼前老是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或其他的,总是感觉自己要倒下来看到眼前的人或树什么的,向前一抓或一靠就摔倒了,什么也没有,闭上眼睛,又总是感觉有许多种声音,有时好像有人在召唤自己,猛然一答应立刻清醒过来还是什么都没有,人一会儿飘飘欲仙,一会儿又心烦意乱,忽然,他的马不走了,他发现他的羊被冻死了,他赶紧掏出皮恰克(刀)想给羊放血(因为一般情况下维吾尔族是不吃没有放过血的动物),可是死体已冻僵刀根本就无法刺进羊的脖子,血液也早就凝固了,他只好把羊放到马背上,等过了山口再说。过了山口,领队便把他的羊分成若干块,让大家食用,那时大家的食品都已不多了,因为有的驮工在路上损失了几头托运食品的牲畜,都是同路人大家同舟共济,领队就把大家的食品统一收起来有计划地分配给大家。一只羊身上最好的就是羊肝子,领队就把羊肝子分给了他,同时一只羊的整个肝子要比别人分的羊肉多多了,他沾沾自喜地去找柴禾准备考羊肝,不料等他回来他的羊肝只剩下一小块,买买提明·那斯尔说到这时激动的声音特别大,大骂那些偷他羊肝的人。过了喀喇昆仑山口就是印度的地界了,快到列城时(列城别称小西藏,那里生活的大多数是藏民,同时哪里还有一座颇似布达拉宫的的小佛寺),他们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买买提明·那斯尔和另外三个驮工终于倒下了,那时谁倒下就意味着死亡,其他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已没有能力救别人,幸好他们被一个好心的藏族牧民所救,由于买买提明·那斯尔个头大,好心的藏民就先把其他两人先救回家,最后带上家人一起去救买买提明·那斯尔,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藏粑,那两人一见藏粑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个饱,等藏民救回买买提明·那斯尔时,就剩下一点藏粑,买买提明·那斯尔就着水把剩下的藏粑吃了。到了夜里,那两位驮工肚子胀得要命,痛得他们在地上直打滚,藏民说藏粑不能吃得太多,胀起肚子会要人命的,赶紧用土方子给他们灌肠,才算保住了性命,买买提明·那斯尔由于吃得少一点事也没有,体力也恢复得特别快,那两位驮工,可能还是由于藏粑的缘故,身体恢复得不太好,回到老家没过几年相继去世了。返程中,为了减少驮运食品,运输队自列城出发后,在中途买了20多只羊随队吆赶陆续宰食。买买提明·那斯尔纯朴勤劳,一路上跑前跑后帮着领队和陆振轩跑腿吆喝,很快就成了陆振轩及领队的好帮手,因此在返程中一方面大家来时积累了一些经验,一方面大家有了主心骨—陆振轩,历尽千难万险,死的人比来时减少了许多,但是牲畜伤亡占十分之一。买买提明·那斯尔对那段往事记得很清楚,九十多岁的老人思维还很清晰,他越讲越多,同时还给我们解释他为什么会是行走线路最长的驮工?买买提明·那斯尔这位老人太可爱了,他自豪地说:“木沙死后,陆振轩就一直带着我,别的驮工到了叶城就算完成了任务,当时由于洪水把叶河上的桥冲坏了,汽车过不来,我跟着陆振轩又带着驿运队赶到莎车,那时我已经会说一点简单的汉语,陆振轩就一直把我带到了距离叶城1861公里外的迪化(乌鲁木齐)。以后的几次驿运我便成了领队。也是在那时,我挣下了不少家产,成了远近闻名的富人。抗战结束后,尽管这条路比较近,但终因太险,陆续没有生意,我也转到塔什库尔干县继续做驮工,解放后,塔什库尔干这条商运线也逐渐冷下来,我又到了伊犁去谋生,最后我就落户伊犁了。现在我的两个尔在伊犁做生意,一个儿子在这个老家守着我们的祖业,我们过得都很好!”从老人的精神面貌上我们已经看出他生活得很幸福,但愿那些我们没有采访到的、还健在的驮工们健康!幸福!快乐!
祖国万岁!
各民族大团结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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