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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亡清兴六十年跋

  《明亡清兴六十年》(上)已于2006年9月由中国中央电视台“科学·教育”频道(CCTV—10)《百家讲坛》播出,讲稿同时由中华书局出版。在《明亡清兴六十年》(下)《百家讲坛》谢幕、中华书局出书之际,对读者、观众、记者的几个问题,我在这里交待一下。

有读者、观众问:您是怎样处理学术化与大众化的关系?历史学的发展经过为神服务、为君服务、为民服务三个时期。现在已经进入21世纪史学的“神本主义”、“君本主义”都应当走下殿堂,史学应当为民服务,迈步走向民众广场。史学为民众服务,仍有多种功能,如学术、文化、资治、教化、传承,其中最重要的是学术研究功能与大众传承功能。前者,主要是学术研究;后者,主要是大众传播。

关于学术与大众的关系,王光先生概括为三种形态:向大众讲学术,向大众讲大众,向学术讲学术。这里我想起《论语》里的一句话“为君难,为臣不易。”套用这句话,我认为“为学术难,为通俗不易,为电视通俗更不易。”其原因之一是,自己必须具有渊博的学识。给受众一杯水,自己需要准备一桶水。自己明白十分,能使受众接纳五分就算不错。向学者讲学术难,向大众讲学术更难。因为:第一,必须把学术搞清楚,不能以己之昏昏而使人之昭昭。第二,观点、史料引文向学界同仁讲述,直接引述即可;而对其翻译、解读、诠释能使大众听懂,当然比直接引用更困难;第三,由学术到学术是一种文化升华,由学术到大众也是一种文化升华。所以,《礼记·学记》曰:“教然后知困。”又曰:“教学相长也。”在普及历史知识过程中,特别是我在中央电视台主讲《清十二帝疑案》和《明亡清兴六十年》两个大型系列节目,讲了之后才知道其难;教了之后才彼此长进。

所谓“学术—大众—学术”,就是说以学术研究为出发点,向大众普及历史知识,最后达到学术之效果。历史知识的普及,过去主要是纸质媒介,要求文字简明、准确、通俗、生动等;现在电视媒体对主讲者除上述文字要求外,还应当具有声音、形象、画面等多项内涵。因此,科学知识普及传播,电视媒体比纸质媒体要求更高。制片人万卫先生概括《百家讲坛》的主讲人,要具有学术涵养、电视能力和人格魅力三大因素。这是《百家讲坛》六年来,学者们主讲经验与教训的一个总结。

史学的学术化当前没有争议,有争议的是:史学要不要民众化?史学的学术化与民众化应是怎样的关系?所谓“时尚史学”、“通俗史学”、“摇滚史学”、“娱乐史学”等都是值得商榷的论点。史学是一种科学,摇滚是一种艺术,史学何以摇滚?在探讨史学的学术化与大众化的关系时,不应把高雅与通俗分隔,也不应把精英与大众分隔,高雅与通俗、精英与大众是互相联系的,而不要把两者对立起来。那种认为只有精英的东西是高雅的,大众的东西是低俗的,这种观点是没有历史根据的。历史本来是通俗的。《诗经》中的“风”,包括民歌民谣等,后来由俗化为雅,成为儒家经典。《论语》是孔子讲课学生的笔记加以整理而成。《论语》在当时是很通俗的,后来才成为儒家经典。至于说“时尚史学”,史学从来都被时尚,孔子修《春秋》,使乱臣贼子惧,不就是一种时尚吗!一些时尚的名词,后来成了典故。在中国历史上“学术化”与“大众化”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于是,出现“注”、“疏”、“论”、“解”、“考”、“传”、“案”、“释”等学术表述形式。同样,现代“又红又专”、“上山下乡”等名词,若干年之后都要考据、要诠释,否则人们看了不懂,这不就成为一种学问了吗!所以,不要把高雅与通俗、精英与大众两者绝对化、对立化。那种轻蔑史学大众化的学术贵族态度是不可取的。

史学学术化与史学大众化,其思维与表述的路径不同:史学的学术化主要是提出问题、搜集史料、审慎考据、分析论证、科学表述、做出新论,是一个求真求是的逻辑过程。而史学的大众化主要考虑对象的十个不同,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职业、不同阶层、不同文化、不同时间、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不同国籍,其关注热点,其知识需求,应尽量既有引人入胜的故事,又有深厚扎实的史实,以通俗语言,深入浅出,雅俗共赏,准确表述,从而满足广大受众的愿望与要求。

有读者、观众问:学者应当在书斋里,您为什么要出现在荧屏上?我认为:“学者”的形态是多元的——有学术型学者,如长期在书斋里从事学术的开拓与研究;有教育型学者,如孔子说的“述而不作”,长期以教书为主,而不以研究与著述为主;有编辑型学者,一些从事书、报、刊、影视、网络等媒体的编审、编导等高级职务者;还有活动型学者等等。其实,我从学历史至今50年,从研究清史至今44年。在这漫长的寒窗孤寂生活中,2004年和2006年,我出来两年晒晒太阳,难道不可以吗?况且,我也在国内外多所大学讲学,在大学兼课,我在北京大学开《清朝开国史》课,进行“传道、授业、解惑”,听课的学生限定50人。我在“百家讲坛”主讲“清十二帝疑案”、“明亡清兴六十年”,据统计每一讲观众多达千万人,也是在“传道、授业、解惑”。二者相同之处都是在“课堂”或“讲坛”讲课;不同之处仅是“课堂”或“讲坛”的空间大小而已。电视是当代最为强势的媒体,学者应当与时俱进,加以利用,传承历史,以尽天职。试想,在雕版印刷、活字印刷的时代,去埋怨人们为什么不用甲骨、竹简做文字载体而用线装书呢!这岂不是堂·吉诃德式的见解吗?

学术的研究与普及是否有矛盾呢?应当说既有矛盾、也有统一。史学在大众传播过程中,教学相长,相得益彰。学术力求通俗,通俗中有学术。以明清萨尔浒大战为例,其胜其败,就是一个“分合观”的问题。战争指挥者其智慧的精华在于:尽最大的努力,将敌人的力量分,而将自己的力量合——以合对分者胜,以分对合者败。因此,要感悟“分合观”的智慧:在军事上,将敌人的力量分,而将自己的力量合,以合胜分;在政治上,将对立的力量分解、分化,壮大自己,以多胜少,以强胜弱;在工作上,将复杂的问题分解开,集中力量,分别解决;在学习上,将难点分开,逐个化解,分步解决。这样在普及中有提高,在提高中又普及。史学的学术化与大众化,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有读者、观众问:您在《明亡清兴六十年》里,是否有“抑明扬清”之嫌?我回答说:“没有!”我是按照明亡清兴六十年历史原貌进行讲述的,尽量求真求是,力求公允客观,把握历史天平,不带民族偏见。讨论明亡清兴的历史时,我选定“明亡与清兴”这个历史平台。如果选择“明兴与清亡”做平台,可能不会引起上述个别人的误解。其实,在讲明史时,我曾充分肯定于谦、戚继光、袁崇焕等人的德言事功,颂扬他们的历史业绩。我既批评太监魏忠贤专权乱政,也褒扬太监郑和下西洋壮举。而在讲《明亡清兴六十年》时,我自然要探讨明朝灭亡的原因,探寻其演化,分析其矛盾,揭露其弊端,鞭挞其罪恶;我也自然探索清朝兴盛的原因,分析其条件,探求其动因,总结其经验,感悟其智慧。同样,我在讲清朝衰亡的过程中,必然要批评其签订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罪孽!

这里需要指出:应当敬畏历史,明朝衰亡的悲剧,不仅仅是汉族的,也是中华各民族的;同样,清朝兴盛的活剧,不仅仅是满族的,也是中华各民族的,中华各民族发展的历史,其经验,其教训,都是中华民族的共同文化财富。

最后,《礼记》的“大道不器”,应为励志向学之本,而同读者分享,并作本文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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