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月 醉 书 香

记得，第一次品读到书间的韵意，是童年中一个平凡的五月。

那日，我独在家中歇息，暖暖的阳光自窗棂轻柔地漾开。小小的我遥望书橱间一本本或清新典雅、或浓墨重彩的书脊，渴求的眼神终地停在斜阳映不到的一角，踮起脚尖，轻轻地将它取下，拂去一层淡薄的烟尘。没有过多的修饰，封面依稀是梦幻的海蓝，如一朵蓝莹莹的莲瓣。上际深些，越向下，色泽就愈温软、明和。最下摆慢慢过渡成恬淡的乳白，若海底翻起的浪花，皎若银月。色彩最深处，镌着四个灵动的字：海的女儿。轻轻翻开书的扉页，许是在香樟木书橱中放久了的缘由，书页中隐隐洇着樟木独有的清香。仿佛是心灵的契合，身不由已地倾醉其间，在秀美的文字间流连，直至故事的终结。心下不觉生出一种清奇的质感，仿佛一阵温软的清风，轻轻叩醒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阖上眼，任阳光在眼皮上柔柔跃动，于心田间细细勾勒那一个个美丽的瞬间。矢车菊颜色的海，究竟是怎样的呢？自点点记忆中择一朵染着湿露的重瓣菊，取些天空纯净的蓝，抹在菊瓣间，让色彩自由地晕开。想象四周有一片如此的花海，自己则被一股轻盈的气流渐渐托起，菊花清雅精致的线条逐渐变得恬淡，温润而模糊。这便是海，再把四周添上金黄的沙滩，乌黑的礁石，洁白的鸥群与西沉的红日。小美人鱼则坐在礁石上，遥望海的另一头，低低吟唱。到小美人鱼即将化作泡沫时，略略迟疑片刻，轻轻将忧伤、凄凉的结局拂去，换上一个美好的未来。不觉，已入眠，梦里，俱是海浪轻抚礁石的声响。

如今，我仍会这样不切实际地幻想，却只在深夜时，世界在低语，方才若珍珠般轻俏地洒落，像个在家中呆久了的孩子，迫切地寻找山外的精彩。

我喜欢五月，亦与书相系。书中的五月，十分缥渺、灵动，甚至是虚幻，恍若五月时节，仙女薄如蝉翼的纱衣就会轻抚世界朦胧的睡眼，令人清醒一阵子，待聒躁的六月再入眠。许些书都是这般，是啊！若不是这样，五月怎会拥有春天的清新、恬静与夏日的不拘、奔放交织的气息呢？最令我心驰神往的，便是五月的夜。书中五月的夜，很简约地一笔带过，但在我心中，它却是什么也无法比拟的。

幼时，家附近有一条杳无人烟的巷，犹清晰记得那巷唤作五月之夜。那时的我没有朋友，有了烦心事，便向那巷诉去。一开始并不觉得这有何诗意之处，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心智的成熟，便觉在五月清朗的夜下漫步是很清雅的事。至终令我迷恋文学殿堂的，还是书。因为那巷给我的，是一个名字的思考，书带给我的，却是整个情感世界的寄托。（襄阳雷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