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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难过的时候,总喜欢和朋友去K歌,渐渐地发现,很多伤感,无法倾诉。古人可以吟诗作赋,今天,我们几乎失去了这个天赋。
上学的时候,我很反感宋词,又长又不上口,更理解不了诗人的心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渐深,发现越来越离不开宋词。宋词,适合读一辈子,却唯独不适合那个风华正茂的年纪。
平时书架上有很多本诗词书,却很少翻。只有一个时刻,我特别喜欢读宋词-------难过的时候。
古往今来,一首好词,除了工整,共鸣才是真正让它为世人传颂的原因。快乐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沉静下来读诗词,所以传唱多年的好词,多半出自伤心处。
人有一万个伤心的理由,最伤心的莫过于相爱不能相守。
古人也有活生生被父母拆散的爱人,比如陆游和唐琬。他们本是一对恩爱夫妻,却因为陆母不喜欢唐琬,强迫他休离。而后,二人各自嫁娶。
十年后,陆游来到沈园与唐婉邂逅,十分伤感,写下一首《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二年春,唐琬故地重游,忆起往事,写下另一首《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浑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读完就是三个字:哭哭哭。
人在难过的时候,总是喜欢悲情歌曲。这方面的典范就是悲情词后李清照。在她的词里,总能看见世间的各种悲凉。
李清照,是个天生哀愁的人。即使在前期舒适安逸的环境里,她也喜欢春悲秋。丈夫的远行更是加剧了她的悲切。所以,读李清照的词,就想听王杰的歌,适合疗伤。
比如传唱多年的这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据说赵明诚还把这首词混进自己的词里给朋友评断,最后大家还是选了李清照这一首,可见其才华横溢,不输男人。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后期,李清照经历丈夫离去,国破家亡,词就更惨了,比如这首《声声慢·寻寻觅觅》,凄惨之情,旷古绝今。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当然,读宋词更重要的是为了排解心事,而不是沉溺,所以寻找一个豁达的词人,也很重要。
所以,有一个人,绝对不能错过的。至少对我而言,最能宽慰我心的就是他。
仕途坎坷,屡遭贬黜,却在黄州研究食谱,告诉别人怎么做猪肉更好吃。还在今天的海南岛推行教化,给人讲课,让蛮荒之地变成书声朗朗。林语堂把这个人称作“无可救药的乐天派”。
这个人就是苏轼。
苏轼有三首词,是我的最爱。虽然每首都耳熟能详,但每每读起,都觉得人生所有的苦难,不过是过眼云烟。
首推《定风波·三月七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潇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是苏轼被贬黄州之后第三年写的一首词,有种在雨中唱歌对我感觉,凄凉却豁达,一句“也无风雨也无晴”点破人生的真相,所有好与坏、成功与失败,最终都会离开。
第二首更出名,《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这首诗,也是苏轼被贬黄州之后写的。人生如梦,何必执着。
第三首《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每个人的一生都至少要面对一次选择,坚持自己还是取悦世界。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显然,苏轼选择了前者。“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听上去有点凄凉,细细品味,却是一种独特。有时候,我们会因为做出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选择而难过,还好,有苏轼在。
这首诗还是在黄州写的。
对于苏轼来说,黄州不是个好地方。一场“乌台诗案”让反对王安石变法的苏轼险些丧命,而后一再遭到贬黜,屡屡受挫。
可对后人而言,如果没有黄州,也就没有这些美好的词句,人们也就更看不见这个豁达乐观的苏轼。
所以说,痛苦对于成长,有不可磨灭的意义。
王国维在著名的词学评论《人间词话》中用宋词描绘了人生的三个境界。
第一个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第二个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三个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所以,读宋词的好处,除了消解烦恼,更要学词人的境界。
第一个境界,是要有美好的精神追求,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这样的人很少,所以孤独。
第二个境界,要努力精进。就像人们常说的,相信一件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有信仰。所以这条路可能会受苦。
第三个境界,回归自己之后,原来你一直就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所以,难过的时候,去读宋词,你会发现,人生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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