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注释
（1）古，《说文》：“古，故也。”即故旧。会意。从十，从口。本义是古代。本章指古代，过去的。
（2）学，《尚书大传》：“学，效也。近而愈明者学也。”《白虎通》：“学，觉也。”形声。本作“壆”，象双手构木为屋形。后作声符，加“子”为义符。子，孩子。小孩子是学习的主体。本义是学习。对于人做学问，孟子有先觉和后觉的说法，即后觉效仿先觉而“习”，这就是学。
（3）为，《尔雅》：“作、造，为也。”即作、造，都是制作的意思。本章可翻译为改变、针对。
（4）己，《说文》：“己，中宮也。象萬物辟藏詘形也。己承戊，象人腹。”即定位在中央。像万物因回避而收藏在土中弯弯曲曲的形状。己继承戊，字形像人腹。象形。甲骨文字形，象绳曲之形。“己”是古“纪”字，假借作“自己”用。本义是丝的头绪，用以缠束丝。指自己，本人。本章指自己。
（5）今，《说文》：“今，是时也。”即此时。会意。从佶亼（jí）。本义是现在。本章指当今、现在。
（6）人，《说文》：“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象形。甲骨文字形，象侧面站立的人形。“人”是汉字部首之一。本义是能制造工具改造自然并使用语言的高等动物。本章指他人。
译文
孔子说：“古代学习圣贤之道的是为了改变自己，用圣贤之道来对照自己的内心和行动；现在学习圣贤之道的是为了针对他人，大道理是讲给别人听，自己又不按照去做的。”
解读
对于本章的理解，后人极容易错解的，沿着自己的思路全面铺开去讲，听起来皆有道理，实际上是与孔子本意相违背的心灵鸡汤。最早对本章的注释是西汉的孔安国，“为己，履而行之。为人，徒能言之。”意思是，古时的学者将其所学学问拿来自己实行；今天的学者只将所学的东西拿来表达给别人的。朱熹沿用程颐的注解，是“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而朱熹自己的解释为“圣贤论学者用心得失之际，其说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于此明辨而日省之，则庶乎其不昧于所从矣。”朱熹还是继承了孔安国的说法，只不过是换一种语言叙述而已。如今对本章的解读，杨伯峻理解为“古代学者的目的在修养自己的学问道德，现代学者的目的却在装饰自己，给别人看。”钱穆解释是：“古之学者，是为己而学的。今之学者，是为人而学的。”李泽厚的解释是：“古时的学者是为了改进自己，今天的学者是为了教训别人。”南怀瑾的注释是，古人为自己研究学问，现在人为别人研究学问。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在学习上一章的时候，我们说过要两章结合来看，就明白本章是在讲什么。我们先要明白这里的“古”和“今”是怎样划分界限的。古，是指西周之前，也就是礼崩乐坏之前。今，是指孔子所在的春秋时期，当然更包括从孔子所在时代一直到现在的今天，更包括未来。再说什么是“学者”。《论语》中的“学”从开篇“学而时习之”开始，我们明白“学”就是后觉效仿先觉而“习”，这是孟子的理解。《论语》中的“学”就是学做人，讲的就是做人之道。做君子，做圣贤，成为真正的仁者，就是“学者”的目标。因此，我们就明白了，圣贤之道是用来干什么。按《大学》的说法，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既是古之学者的修学路径，也是当今学者应该宗仰的。实际上，从春秋末期开始，其学习圣贤之道者，已经不再为追求“大道”为目的，而是在“术”上下功夫，为了个人一己之私的目的。也就是上一章所言的“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按这样说来，可以归结为：古之学者多为君子，今之学者多为小人。古之学者是为了向上通达大道，这是符合“士人”通过学习圣贤之道，而后成为君子，并通往圣贤之路的。而今之学者则是在手段和方法的术上下功夫，称为小人之学。后人误解本章的一个核心字就是“为”。《尔雅》的注解为“作、造，为也”，翻译作“做，造作”。“做”的含义相当广泛，在具体上下文可译为“治”、“学”、“安排”等，也引申为变成、成为、叫作、当做、算作等等。 所以，结合上一章的“上达”和“下达”，“为己”须与“上达”结合来理解，“为人”须与“下达”结合来理解。我们不能疏忽的是，这一章是针对“学者”来说的，不能离开学习圣贤之道这个前提来理解“为己”和“为人”。因此，“为己”可理解为“改变自己”，即用圣贤之道来对照自己的内心和行动；“为人”可理解为“针对他人”，即大道理是讲给别人听，自己又不按照去做的。这与《雍也篇》第13章孔子评论子夏，对他的弟子说：“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是一个道理，因为子夏是学者的代表人物之一，所以孔子对他说：“你为道就是君子儒，没有为道就是小人儒。”接下来，下一章孔子谈今之“学者”中“为己”的例子蘧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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