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读经后读史,则论事不谬于圣贤;即读史复读经,则观书不徒为章句。”这是清人张潮《幽梦影》的文句,意思是:先观经书,再读史籍,以经论史,评论古人史事,就不会与圣贤相悖;研读史籍,再温经书,以史证经,读书目的升华,绝不仅为章句之学。我在此把这句话引来,就是为了更准确了解本章的内容。如果不了解孟懿子的情况,单凭文字表面我们是无法理解此章的。
孟懿子何许人也?
孟懿子是鲁桓公的后代,位列鲁国大夫。当时,孟氏、叔孙氏、季氏共同把持鲁国朝政,因三家均出自鲁桓公,合称“三桓”。时人称孟氏,也称仲孙。“三桓”自鲁僖公起,逐步掌握鲁国政权,甚至凌驾于国家之上。在孔子生活时期,“三桓”控制着鲁国的实权。虽然都是大夫的职衔,但是经常越礼搞排场。《八佾第三》中“三家者以雍彻”就是指的他们。孔子对他们说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孟懿子的父亲是孟僖子,下一章的孟武伯是孟懿子的儿子。
据《左传·昭公二十五年》记载:鲁昭公联合郈氏、臧氏囚季平子,叔孙氏家臣救季氏。孟懿子见势不好,倒戈一击,三家合伙把昭公赶到齐国,从此昭公客居齐国、晋国长达七年之久,最后客死异乡。这么长时间,鲁国国内一直处在没有国君的状态下。其间,孟懿子还率兵攻打过昭公。在齐国的干预下,鲁昭公几次有机会回到国内,都被季氏用卑劣的手段所阻止。昭公的灵柩运回鲁国后,季氏甚至不让葬在鲁国国君的寝陵里面。直到若干年之后,孔子担任鲁国的大司寇,昭公的寝陵才得以迁葬。所以,整个事件,孟懿子都负有不可推御的责任。
《左传·昭公七年》记载,孟僖子做副手跟昭公出使楚国,不能相礼。到达楚国,不能对答郊外的慰劳礼。孟僖子不满意自己对礼仪不熟悉,就学习礼仪,如果有精通礼仪的人就跟他学习。等到临死的时候,召集他手下的大夫,说:“礼仪,是做人的根本。没有礼仪,不能自立。我听说有一个将要得志的人名叫孔丘,是聪明人的后代,而他的家族却在宋国灭亡了。他的祖先弗父何本来应当据有宋国而让给了宋厉公。到了正考父,辅佐戴公、武公、宣公,三命而做了上卿就更加恭敬,所以他的鼎铭说:‘一命低头,二命弯身,三命把腰深深弯下。沿着墙赶快走,也没有敢把我欺侮。稠粥在这里,稀粥也在这里,用来糊住我的口。’他的恭敬就像这样。臧孙纥有话说:‘聪明人里具有明德的人,如果不能做国君,他的后代必然有显贵的。’现在恐怕会在孔丘身上吧!我如得以善终,一定把说和何忌托给他老人家,让他们事奉他而学习礼仪,以稳定他们的地位。”所以孟懿子和南宫敬叔把孔子作为老师来事奉。孔子说:“能够弥补过错的,就是君子啊。《诗》说,‘君子是则是效。’孟僖子可以学习仿效了。”
《左传》记载的时间,昭公七年是公元前536年,孟僖子死于公元前524年,其间12年的时间。孟僖子让他的儿子向孔子学礼的目的是为了稳固地位。从记载中,孟僖子对孔子还是心存尊敬和向往的,如果是孟懿子来问丧事如何操办,孔子不会如此冷漠不近人情。一个根本的原因,本章是讲“为政”的,对“三桓”的言辞与态度已经在《八佾第三》表达,谈到“孝”,应该有另一种原因。
由此,孟懿子问孝应该是发生在昭公二十年记载的叛乱之后。孟懿子对昭公不忠,是大不孝。本章是对为政者来说的,对国君不要违背礼的规定。孔子从“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三桓”印象,到孟懿子的不忠,用“无违”回答还是留了面子。
让我们再回到本章。《论语》这种对话式的记载,我们在阅读时把它当作剧本,理解起来就很方便。孟懿子来问孝,孔子简短回答他两个字“无违。”就借故有事出去了。无违,就是不要违背礼仪的规定。这里没把话说透,孟懿子是个聪明人。孔子好比我们平常人所说:你还来问孝,看看你干得这些不忠不孝的缺德事。
孔子的教育是随时随地的,因材施教。既教训了孟懿子,又教育了樊迟。孔子对孟懿子和樊迟的回答,口气不同,语言不同,但是意思却是一样的。对孟懿子的回答“无违”,是说他不忠不孝。对樊迟的回答是:父母在世的时候,侍奉父母要按照礼的规定;父母不在世的时候,要按照礼的规定下葬和祭祀。
礼,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已经丧失殆尽。我们看一下自上而下是如何做的?被称为“国贼”的系列贪官不用说,在农村父母去世全无悲戚的感情,各种歌舞在灵棚前忸怩作态,更有甚者给死去父亲用纸糊一个“小姐”用来陪葬,这样的孝子古今第一,这些年已经发展到数不胜数。孔子在这里强调,凡是超越了礼的行为都不是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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