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海人养老观念发生了重大变化
仿佛一瞬间,这个群体的老年人观念上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将他们总结为“部分西化的中国老人”。这些变化主要包括:
1. “养儿防老”观念已经过时
本次调查最主要发现之一便是,上海老年人普遍观念上开始不依赖子女养老,即使有多个子女的老人也是如此。
考虑到本次调查以经济社会地位处于中层的老年人为主,我们应该在将该结论拓展到整个上海老人保持谨慎,但是,我们依然有把握地说,不依赖子女养老的观念已经成为上海老人的主流,比例将越来越高。
这一结论得到了问卷调查、面对面深度访谈以及焦点小组讨论三种方法的一致支持。
具体地说,在问卷调查中,以50岁为界限,50岁以上的人群中,非常不赞同“养儿防老观念过时”的比例都非常低,均不超过10%。也就是说,50岁以上人群,绝大多数人观念上已经不依赖“养儿防老”(见下图)。
在深访的老年人群中,没有一个老人表示依赖子女养老,座谈会结果也是如此。
2. 精神需求的提升
这个群体的老年人对精神需求有较高要求,甚至在一定意义上超过生理需求,具体表现在:
社会参与感 和社会保持联结,不和社会脱节,关心国家大事、关注国际形势。
热爱学习 对学习一直保有热情,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投入学习。
旅游、摄影、唱歌等较丰富的休闲娱乐活动 比如,我们采访过的许多老人都提到旅游,尤其是出国旅游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幸福感。
3. 对生活掌控力的提升
保持一个较强的生活掌控力是对退休的本能抵抗,以此展现自身存在的价值,具体表现在:
对下一代的照顾 在访谈和座谈会中,当我们询问“子女是否对你们养老有所规划时?”,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哪有什么规划?现在都是我们在规划他们”。
对社会的贡献 为社区服务,参加老年人的专门组织,或做志愿者等等。
4. 抱团欲望强烈
抱团欲望是由三个因素导致的:第一,老年人的孤独;第二,不依赖子女,寻求依赖朋友;第三,老年的单纯,就像童年的友谊一样,由于没有太大的利益之争,曾经在政治、经济地位上差异较大的人退休以后也可能成为好朋友。
二. 养老方式表现出“两高、两低”模式
我们对7种国内外主要养老方式进行调查(见下图),再结合访谈、座谈会的结果,我们将上海老人养老方式偏好总结为“两高、两低”。
1. “社区居家养老”为首选
社区居家养老我们是以“日间照料中心”为蓝本,其中包含四个基本要素:
就餐服务 由社区食堂或送餐上门服务提供
监控服务 包括对老人日常的监控以及紧急状况的监控
医疗服务 身体检查和配药服务
精神娱乐服务 最基本的陪伴和交流服务
在调查中,受访者非常强烈地表示,社区居家养老是最佳的养老方式,它将传统的居家养老和养老院的部分功能结合在一起,具有不离开家庭、经济负担低、覆盖面广等诸多优点。
2. 异军突起的“组团养老”
“组团养老”依然是个模糊的概念,它可以有多种表现形式,但是必须包含以下基本要素:
亲朋好友在一起 彼此身体、精神的双层照应。
空气清新、景色宜人 所以组团的地点适宜在郊区、乡村。
就餐服务 口味、价格基本能被接受。
医疗服务 能达到上海的标准。
3. 机会和挑战并存的“养老院养老”
养老院在大部分老人心目中的定位如下:
不得已的最后归宿
令人讨厌的养老方式
隐含的被抛弃感
3.正在被抛弃和升级的“传统居家养老”
如果我们把传统的居家养老理解为严格意义上的“养儿防老”,那么这种养老方式似乎正在被抛弃。
但是,如果社区居家养老能够普及,“养儿防老”会被赋予新的内涵,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传统的居家养老只是被社区养老所升级。
三. 政府和政策已成为解决养老问题的最大障碍
1. 90%的受访者表示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
其中,30.81%的人表示非常担心,34.15%表示比较担心,24.9%表示有点担心,只有10%左右的人表示不担心。
2. 政府缺少解决养老问题的具体方案的顶层设计
对于养老,目前的状况是有点、有线,但是没有面,政府缺少解决养老问题的顶层设计。经常出台各种愿景、规划,但是不落地。
以上海为例,政府也提出了许多概念,如,日间照料中心、长者之家、嵌入式服务,但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些还只是停留在少数社区的试点阶段。
《上海养老服务发展报告(白皮书)》提出将“9073”作为养老服务格局,应该说这个目标的确定是比较科学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落地?
我们认为,政府在出台规划、报告、方案方面还是比较积极的,但是缺少具体解决方案的顶层设计。
比如,以本次调查最受欢迎的“社区居家养老”,这种养老方式大约可以为97%的老人提供服务,它需要场所和人员,而这两大资源都掌握在政府手上。但是,迄今为止,我们没有看到如何为每个社区配备相关场所和人员的“路线图”。
3. 各种政策壁垒难以打破
除此之外,各种政策之间的壁垒短期内难以打破,比如,医养之间壁垒、异地医疗的壁垒,土地政策的壁垒,这些限制养老事业发展的“三座大山”短期都难以逾越。
4. 四种养老模式面临的主要问题
四种主要养老模式面临的主要问题以及相关的政策障碍,我们归纳如下图所示:
6. “完美市场”等待政府的开放
我们将养老市场称为“完美市场”,因为它同时具备刚需、重复率高、规模大、尚未被开发等多个特点,因而成为难得一见的“完美市场”。
实际上,钱并不是解决养老问题的最大问题,相反,养老事业能赚钱、甚至赚大钱!
唯一需要等待的是政府的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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