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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三国(《三国谜案》后记)
《三国谜案》后记

 

01.

 

    我从小就喜欢三国。

    很小的时候,我学画。我的父亲,是一位画师。虽然父亲谈不上什么著名的画师,但在我眼里,他很牛。他希望我学画,他给我买过很多连环画,成套成套地买,西游记、水浒传、杨家将、呼家将、岳飞、隋唐,等等等等,唯一不全的就是三国演义,但偏偏,这却是我最喜欢的一“套”。我喜欢三国里的每一个英雄。那时,我才45岁。在父亲的指引下,我自幼便与三国结缘。

    识字以后,父亲又给我买了儿童版的《三国演义》,字认不全,但有着连环画的底子,读起来也不吃力。那时候,广播里的评书很流行,我也听单田芳。这些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儿。

我本来可以继承家学,在画画这条路上,一路走下去。年少时的我,在画道上也算走在同龄人的前面。我的画作在江苏省、南京市的各类儿童级的比赛上,总是能够获奖,部分作品还在日本参过展。可是,贯穿90年代少年生活的,是CCTV5的意甲,和满大街的游戏机厅。

比起枯燥无味地学画,我更喜欢足球和电子游戏。在缺乏自制力的年纪,我的学习成绩自然无颜见爹娘。我讨厌填鸭式地教育,讨厌语文、讨厌数学、讨厌英语,我讨厌学校里的每一门课。渐渐地,父亲觉得我的文化课太烂了,也就不再栽培我学画,希望我把更多的精力都花在文化课上。

可是呢?我并没有遵从父亲的意志,他希望我好好学习,我却偏偏喜欢驰骋在绿茵场上,不在绿茵场上时,我就在游戏机厅摇杆,或者在去游戏机厅的路上。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每当学校里要缴班费,我都会谎报,比如班费要缴30元,我会骗父亲说是40元,多下的10元,就被我花在了游戏机厅。我还偷父亲的钱,他存在储蓄罐里的硬币,我常常会偷两个出来,1元硬币可以在游戏机厅买五个牌子。

我最爱玩的也是街机的三国。我觉得父亲对我的教育方式是有问题的,他既然觉得我应该好好学习,就不该给我买家用游戏机。从FC买到MD,都是父亲给我买的,我从《霸王的大陆》玩到《中原之霸者》,废寝忘食。中学时代的我,最盼望过年,因为过年时,我就可以通宵打游戏。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给我买游戏机,或许,他觉得,我呆在家里,总比去外面鬼混,更让他放心吧。

时代在变,游戏机更级换代的速度太快,我也从《霸王的大陆》一直玩到了《三国志13》。童年的光阴,不知不觉地就从指缝里溜走了。只有三国游戏,贯穿着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客观地说,我对三国的浓厚兴趣,是因三国游戏而延续的。

应该是大二那年,我在南京的先锋书店,第一次捧回了三国的正史——陈寿的《三国志》。我才知道,《三国演义》都是骗人的。我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那套中华书局的绿皮书,翻烂了,翻脱页了,就把书扔给父亲:老头子,帮我把书修复一下。五卷本的《三国志》,我翻阅了不少于20遍,终于做到了对每个人物都了若指掌,当然,这部在我书橱里呆了十多年的绿皮书,它的“韦编三绝”都是父亲修复的,我可没那手艺。

我太爱三国了。

 

02.

 

   随着拓展阅读的推进,我至今基本读完了市面上所有的关于三国的书,无论是古籍,还是学术著作,我可以拍着胸脯说,只要是有公开出版的,就没有一本是我没有读过的。慢慢地,我学会了思考。

我开始反思,究竟什么是三国,又应该如何定义三国。在学院派那里,是没有三国史这个专业的,那叫“魏晋南北朝史”。其实,三国并不存在。如果不是因为有一部叫做《三国志》的史书,在中国历史上,正统的应该只有魏朝,刘备的汉、孙权的吴,只能算作是一个独立政权。只有魏,才堪称为一个朝代。《三国志》对于刘备、孙权政权的存在,予以了承认,这才有了三国。没有陈寿,三国就不存在。

严格意义上,“三国时代”的存续期很短暂,从公元220年,曹丕代汉,至公元280年,司马炎灭吴。三国时代只有短短的60年,甚至更短。公元263年,魏国就灭了蜀汉。公元265年,司马炎代魏。“三国”60年中的最后17年,是晋与吴的南北朝时代,这大约占据了“三国60年”的三分之一时间。

《三国演义》的三国则从184年黄巾军起义开始写起,一直写到280年三国归晋。只有这样,三英战吕布、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的故事才能写进去。但事实上,这些故事,与三国无关,那是东汉末年的故事。

我觉得,要研究三国,就必须跳开“三国”,仅仅追溯到黄巾军起义是不够的,只写到三国归晋也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不太喜欢学院派的断代。“三国”之所以迷人,在于活跃在三国时代的人物。三国归晋了,有些人还活着,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们的后人依然活跃在历史的舞台。比如文钦的儿子文鸯,陆抗的儿子陆机,周鲂的儿子周处,曹植的儿子曹志,石苞的儿子石崇。这是一。

其二,三国是一个时代,却并不是只有魏蜀吴。在中国的东北角,公孙度的势力长年盘踞在幽州东部,并不完全臣服于魏国。盘踞在东北的还有高句丽等异族独立政权。在雍州、凉州,羌族、氐族的政权也不完全服从于魏国和蜀汉的号令。终究诸葛亮一生,蜀汉的南疆异族也并没有臣服。至于鲜卑,更是在三国时代完成了“原始积累”,这才有了后来的北魏百年史。

认为三国就是魏蜀吴,那是一种大汉族主义的历史观,而中国的历史,却是一部民族融合的大历史。这是我观察三国的另一个新窗口。西晋时代的五胡乱中华,其实早在“三国”时代,就埋下了祸根。

在我看来,完整的勾勒出三国的概念是很难的,那个年代,是一部多民族共同谱写的宏大史诗。高句丽、羌、氐、匈奴、乌桓、鲜卑,甚至朝鲜半岛南端的三韩、以及遥远的邪马台国,都是三国时代的一部分。看三国,如果从亚洲史的角度来看,或许才更完整。

贯穿其中的是“汉”魂,“三国”的乱,始于汉灵帝,甚至更早,汉灵帝折腾了一个风雨飘摇的汉朝,然后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后人,烂摊子的接力棒最终塞到了曹操的手上。公元220年,曹丕完成了汉魏禅代。次年,刘备假借曹丕谋害了汉献帝的谣言,登基为帝,延续了汉祚,刘备的国号叫“汉”,并不是“蜀”,从没来没有称自己为“蜀”。至于孙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打酱油的。身为吴王,孙权的身份认同是一大难题,他还是汉王朝的“王”吗?

司马炎的统一,是短暂的。给了西晋王朝最后一击的是匈奴人刘渊。刘渊反晋复汉,国号也是汉。他把刘邦、刘秀、刘备三位汉王朝的开辟者、中兴者、复辟者并为汉三帝。汉人的汉,最终在匈奴人手上得以延续,这很有意思。

所以,本着这样的地理观和时代观,我在这部《三国谜案》中,把三国的外延,从汉灵帝一直延续到了西晋,同时认为发生在中国大陆的“三国”史诗是由各民族共同谱写的。本书中的“三国”仅仅是一个含糊的语义。没有这样的认知,我就无法写出《景初倭使:暗战朝鲜半岛与孙权海洋战略》这篇文章,也无法还原邓艾昭雪的难题。只有跳开三国,才能更好地认识“三国”。

这并不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史学著作,但不代表这部书的取材是胡编乱造。严格演义上,我把这部书视为一位推理文集——历史推理。在史料的基础上,加上一点点脑洞,把自己几十年痴迷于三国世界的种种疑问,诉诸于文字。写三国的人很多,学术论文,那是大学里的教授该做的事,我想解答的,只是我自己心中的三国谜案。

这部书的出版,拜《岁月推理》杂志的主编张宏利先生所赐。他是我的股友,他和我认识,最初是因为股票。熟悉了之后,他问我能不能为他的杂志写点稿件,当时的《推理》杂志恰恰新开辟了“历史推理”这个栏目,于是便有了我在杂志上的《三国谜案》专栏。没有专栏,就没有这部书。

恰恰好,我喜欢三国,也喜欢推理,于是便有了我和张宏利先生的合作。这是这部书萌芽的契机。

 

03.

 

这部书是有遗憾的,按照最初的设想,我打算写16篇,但由于精力的原因,我主动叫停了在杂志上的连载。

其实,我还想写吕蒙之死,为什么这位将孙家江山领土面积扩大了一倍的战神,却莫名其妙地死在里生命的最辉煌时刻,其实,他完全可以走的更远,同样提出偷袭关羽战略的全琮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还想辩一辩曹丕是篡汉,还是汉献帝心甘情愿地献汉,以及汉魏禅代之交的舆论战。我还想写一些五胡乱中华的祸根,写写匈奴人刘渊的传奇,这就得追溯到曹操的异族政策,和匈奴人和汉帝血统的联姻。我还想写写习凿齿的《汉晋春秋》,这部史书奠定了“尊刘贬曹”的史学观,但其实习凿齿的成书目的,是为了劝诫桓温篡晋。

如果《三国谜案》有机会出增订版的话,我会将这些篇目全部补上,这些故事,目前只在我的脑海中。只不过,暂时,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执笔。我的工作越来越忙,责任越来越重。只好依轻重缓急的次序,把写作的事儿先放一放了。

我不会离开三国世界。《三国谜案(增订版)》之后,我还会继续写三国。我还想写一部关于《三国朋友圈》的书,这部书会很好玩,从朋友圈的角度去勾勒三国人物的政治生活,我想还原“东晋门阀政治”的前身。我还想写一系列的三国小说,其实这部书的每一篇,都可以是一部三国小说的故事提纲,有机会的话,我会挑选几篇,把小说写出来,当然故事的主角,只会写三国历史中不起眼的小人物,比如马隆、比如魏讽,比如毕轨,比如蔡文姬。当然,我还有一个宏愿,就是按照我对三国的理解,从汉灵帝到刘渊,重塑一部关于“汉魂”的“三国史”,从亚洲史的角度去写民族融合演义。当然,这样的鸿篇巨制也只能待得我退休以后了。

这部书得以出版之际,我还需要感谢很多人。

除了上文提到的张宏利先生外,我也要感谢《推理》杂志的谷雨老师。我很懒散,有严重的拖稿症,没有他一次次地催促,恐怕《推理》杂志也会因为我的懒散而开了天窗。至少有一次,是因为我的稿子还没到,杂志的出版就被延迟了。没有谷雨老师的催稿,就不会有我在《推理》杂志的完整一年的专栏连载,当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部书。

我还要感谢我在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的两位恩师张凤阳教授和孔繁斌教授。我迄今还记得,我把《三国谜案》的写作计划和完稿的第一篇《洛神密码》在孔繁斌教授面前献丑时,他准确地看破了我行文布局的方法论——“权力分析”——这是一个政治学术语。没有两位恩师的栽培,我就无法掌握这个“工具”。这部书的顺利出版,也算上的是“学有所成”,算得上是一份毕业后又增补的作业吧,两位恩师的课程作业,当年,我可是抄袭来的,还债。“球尼斯特家族,有债必还。”

我还要感谢我的好友,新星出版社“午夜文库”的前任总编褚盟老师。在他的鼓励下,我才从一个推理文学的爱好者,变成了一位推理作家。他对这部书的出版时时挂念。虽然这并不是我的第一部书,我之前练笔的几本小说,我也视为推理悬疑类,但这部书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推理作品。

我微博上的所有粉丝,尤其是三国迷们,感谢不可能少得了他们。因为他们喜欢看辣笔小球的“三国谜案”,才让我“嘤嘤其鸣,求其友声”。他们看了部分章目后,觉得写得不错,我才有了继续执笔的动力。他们希望我可以把这12篇历史推理的文章集结出版,于是,才有了这部书。

我也感谢预定了我的另一本新书《猫与鸦:日本推理文学史》的铁杆粉丝,由于分身乏术的原因,我不可能同时写作两本书,他们都表示,愿意等,纵容我去先把《三国谜案》写完。他们的宽容,让我欣慰,也让我感动。

当然,我最感谢的还是的我的父亲,是他把我引入了三国的宇宙。在这部书的最后校订之际,我委托父亲将文稿打印出来。父亲为我即将又出一本新书而高兴。但是,我问他:你看完了吗?父亲摇摇头,说:我的眼睛哪能吃得消看这些小字啊!瞬间,我心如刀绞。父亲把我领入三国之门时,我还在牙牙学语,而今,在这部书出版时,父亲已经白发苍苍。

没有父亲,哪有我的今天?我的书橱早已经塞满,新买的书,只能像麦谷一样堆在地上,父亲来我家“巡查”时,总是要对我老生常谈:书,买买就差不多,再买你往哪儿放?可是,父亲忘掉的是,我保持买书的习惯至今,又是谁惯出来的呢?

这部书出版后,父亲也不会看的,就算他戴上老花镜,也会看得吃力吧。我想把这部书的每个字都念给父亲听,就像我小时候看三国演义连环画时,只看得懂图,不认识字时,父亲念给我听一样。只是,父亲未必会对我的文字感兴趣罢了。

我爱三国,但我更爱的父亲。

 

 

辣笔小球

2016111凌晨

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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