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余生交给我吧，我最爱你 | NO.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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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余生交给我吧，我最爱你

文/金浩森

记得小时候，邻居总爱问，你更爱爸爸还是妈妈啊。我总是很认真地回答，我更爱我的外婆。

直到现在，也没变过。

我出生以后父母因为忙生意，把抚养调皮捣蛋的我长大的任务就交给了外公外婆。我捉鱼爬树没有少干，更别提常常气得她老人家落泪的事了。我欺负邻居家的小孩，邻居看不惯外婆的溺爱，叫来父母理论。父母责备外婆的教育有问题，她委屈得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但她却从不埋怨我。她说孩子长大就会懂事的，我问外婆，小时候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从不揍我？外婆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说是啊，你小时候真是太调皮了，但你是外婆亲手带大的，是外婆的宝，外婆舍不得啊。

现在外婆老了。

她不像过去那般麻利，脑袋也变得有些糊涂，一直爱重复同样的话题。我每个月回去看她，她就把家里从小到老，对每个人的担心都说一遍。担心我在外面飞来飞去不安全，担心我舅舅工作太忙没有按时吃饭，担心表哥没有结婚，担心我妈太大条照顾不好爸爸和工厂。

我每次就这么安静地听外婆念叨，每次回去，也都是这些同样的话，但看着外婆絮絮叨叨的样子，我觉得好幸福。小时候太调皮，长大后又开始叛逆和任性。能这么安静听老人家唠叨的时间并不多，那时觉得外婆太啰唆，这几年越来越忙，陪在外婆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才明白老人家一个人生活一定很寂寞。

外公去世很多年了。

那天她没有流眼泪，她总是很倔强地说，这样才能安安心心让外公离开，不会留恋这个人世，好好去轮回。我小的时候不懂，依稀只记得当时的她眼里闪着泪光。现在想来那是一种多么伟大的爱，尽管他们平时没有甜言蜜语，可这样的爱却早就渗入了长长久久的生活里。

外婆一个人生活了快十七年。

渐渐地所有人都搬离了那个养育了他们的小镇，只剩下她一个人不愿离开。

小时候外婆拉扯我长大，虽然我调皮，但也总是陪在她身边。后来我一个人在外求学，毕业后去了北京，后来又回了杭州，连我都已经离开她十五年了。

在北京那会儿，很少有时间回老家看她，逢年过节也都打电话让家里人回去陪陪外婆。家里人也总是让她搬到城里一起住，可外婆就是倔强地不愿意离开。

2014年年底，外婆生了一场大病。那两个礼拜她都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像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孩子。

我每天都在医院陪她，看着她因为病痛难受地呻吟，握着她布满褶皱且干枯的手，心中满是愧疚。外婆把全部的爱给了我，我却没有办法让她在这个时候好受一点点。

我准备回杭州的那天，让朋友载我去医院和外婆道个别。我轻轻走到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满是不舍。外婆说走吧，别担心我了，老人家身体就这样，你好好去外面赚钱好好照顾自己。

走出病房后，我在走廊里哭了好久。那段时间我在自省，满是自责，在外面忙忙碌碌，回去看她的时间那么少，有时候有时间也只因为怕麻烦和贪玩没有回去看她，趁着还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弥补这些年我欠下的时光。

外婆信佛。烧香拜佛几十年了，我总出行在外，她便会对我说放心去吧，心里有佛就好。外婆每天都会给你念经祈祷，你一定会平安快乐的。

这几年会带朋友回去看她，她总会准备好丰盛的饭菜，备好我喜欢吃的食物和水果，满满一桌，连同朋友的分量也都一起备上。她总是喜欢自己张罗晚饭，总会说，太老了眼睛不好使了，不知道盐会不会放多了。我知道她的爱，是想趁活着给她最爱的外孙多做几餐饭，有时候吃着吃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出来，以前觉得平常的饭菜现在却变得那么可口和珍贵。

现在只要我有一小段时间就都会回去陪外婆。

亲爱的外婆，把余生交给我吧。

我最爱你。

下一次，想亲口告诉你。

——选自《人山人海里，你不必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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