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文字：雪（原创）

图片：网络（鸣谢）

人，即使活到七八十岁，有母亲在，多少还可以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但却失去了根。有母亲，是幸福的。

                                              --老舍

母亲的岁月，在一轮轮的流年里渐行渐远，淡去了年华，增添了霜鬓。那浓墨重彩的青春，也随之渐渐地消失在苍茫的时间长河里。多少岁月，流过了母亲那苍绿葱茏，绿色成茵的年华。

如今，夕阳西下，却晕染了母亲那一头双鬓渐染的白发。每一年，光阴总是匆匆而过，如白驹过隙，恍惚之中，弹指之间，即刻苍老了容颜，迷失了青春。多想让时光倒流，多想让岁月流转，多想让母亲回到那青春灿烂的年华，多想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听着母亲唱着的歌谣，用童年的小手，去抚摸母亲光泽的脸庞。

母亲生性耿直豁达，面对生死，淡定坦然。她经常和我们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我笑着对母亲说：“别想那么多，现在的生活多好，该吃吃该喝喝，活个百岁不成问题！”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以前罪也受了，如今福也享了，够本儿了，哈哈哈……”

母亲年轻时可没有少吃苦，和父亲刚成家时她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我出生以后，那时候没有托儿所，母亲常常抱着我上班，把我放在车间的工具箱上，稍大点我经常从箱子上滚落下来，不停地“哇哇”大哭。后来一宣布下放，母亲二话没说抱着我就回老家了。离开单位时没有办手续，过几年回来母亲成了临时工。为了生计，那些年母亲挖土方、拉土方、扫马路，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不管走到哪儿干什么活儿，她都任劳任怨，从不叫苦叫累！

那个年代，为了一家人能填饱肚子，母亲使出浑身解数，像一台连轴转的机器，一天到晚闲不下来。

寒风刺骨的冬夜，摇曳的煤油灯下，一觉醒来，看见母亲还在纳鞋底缝衣服；天刚蒙蒙亮，睡意朦胧间，就听到“咕嗒咕嗒”的风箱声；多少个黄昏，我看到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像一座雕塑，屹立在艰苦的岁月。

记得我七八岁时，母亲就带着我们在河边捞石头，卖钱补贴家用；我上初中时，她领着我们铲树皮烧火做饭，这样能省去一大笔买煤的费用；高中时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步行五里路，到山沟里砸石子挣钱……而这些都是母亲利用工作之余做的，她晚上还要去上夜班。

辛苦劳累一生的母亲，身体结实硬朗，现在已八十四了，走起路来依然脚下生风，干起活来仍旧干净利索！这真是我们天大的福气，每个做儿女的都企盼父母一生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不求大富大贵，享尽天下荣华，只要快乐健康，就心里踏实了。看着母亲每天进进出出、里里外外忙碌的身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母亲现在不但不用儿女照顾，她还时常操心儿女及孙辈，天天照顾脑溢血后遗症的父亲，吃喝拉撒睡无微不至，百般照料万般辛苦。可这样的清浅岁月、安然时光还有多久？能一直延续吗？

母亲时常讲起老邻居马伯王娘（对年长者的称呼），哪一年几月份去世了；张娘死之前瘫在床上，得了褥疮身上都烂了受了多大的罪……讲述这些事情时，母亲十分平静安详。她老人家活得洒脱看开了生死，我却做不到。多么希望老人一直陪着我，到天荒地老。每每念及此，潸然泪下！

母亲总是牵挂着儿女们，谁家有困难了，她总是挺身而出，替我们分忧解难。2000年，丈夫去南京学习，母亲离开老家来到湖北，帮我做饭，接送女儿上下学。大妹夫从矿区调回矿务局，母亲让他住在家里，一住就是三年。后来大妹和外甥也和父母住在一起，母亲每天买菜做饭从不懈怠。小妹婆婆去世了，小外甥女从一出生就是母亲一手照料，一直到考上大学，外甥女才离开母亲。

母亲就是这样，心里只有家人，从来没有她自己，为家为儿女辛苦操劳一辈子。小妹家经济有点儿拮据，母亲时常接济她，经常买一些食物送给小妹，做好吃的也从不忘小妹。小妹每次回娘家，临走时母亲总是大包小包塞得满满当当。

母亲一心都在儿女身上，她把爱播撒到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每每想到这些，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双颊无声地淌下。

母亲心思缜密，未雨绸缪。她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不管做什么事考虑很周全。有一天，母亲拿出她准备的寿衣给我看，我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责怪母亲不该这样，母亲却淡定地唠叨着：这有什么？早晚的事，都准备好了，还差衬衣和鞋子……在我的意识里，父母身体结实，死亡离他们还很遥远。但是仔细想想，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我们早已经习惯了父母存在的日子，竟忘记了他们迟早也会离开。我鼻子一酸，赶紧扭过头去，生怕她看到我落泪。母亲考虑得很细致，她一心想着儿女，事事处处为儿女着想，从不拖累我们。现在，她把身后事也都想好了，不想给儿女添一丝一毫麻烦，去世了也不愿让我们受累。一个母亲，仅仅是为了怕麻烦儿女，在你面前安排身后事，你是什么感受？想到此，我心底顿时涌起难以名状的难受，热眼夺眶而出。

母亲啊，是您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让儿女们感受到世间的美好，人生百味；是您用爱撑起了这个家，让我们在您的爱河里茁壮长大；是您勤俭持家，把世上最好的都给了儿女，自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花……

有母亲的岁月，真好！天底下，除了母亲，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给予我们如此盛大，如此永无止息的爱和恩慈；再也不会有这样心甘情愿，只为我们笑逐颜开而不计得失辛苦的劳作；再也不会有时时刻刻为你操心，为你牵挂的思念。

现在我们都将步入花甲，父母亲也老了，能尽孝的时光也不多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母之恩似海深，儿女此生此世无以为报，唯有在他们有生之年，多尽点孝心，陪伴他们在变老的路上从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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