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 事

 

我小时，到了收获水稻时节的夏日晚上，大人们，小孩子都喜欢聚集在晒谷场上。大人们往几盏气灯里打气，然后点燃里面的灯芯，气灯就发出明亮的光线，照得整个晒谷场如同白昼一般。接着大人们用稻叉将自家的水稻弄起来平铺在晒谷场上，再牵来几头水牛拉着石牛转圈圈，把稻谷碾了下来。我们在旁边看着圆筒状，两头凿方凖，插入圆木滾动的石牛，觉得特别有意思，十分好玩。夜深了，各家的稻谷还堆积在晒谷场上。等翌日东边刚露出鱼肚白时，农户们就来晒谷场按照生产队早已划分好的范围晒谷，然后回家匆匆忙忙地吃过早饭后，就又到地里忙农活去了。

当时，我的父母经常嘱咐我在家看好晒谷场上的稻谷，每间隔一两个钟头就用脚犁一下稻谷，好让强烈的阳光将谷晒干快一点。若是遇到乌云密布，天将降雨时，我心里就忐忑不安。因为父母都不在家，来不及收起稻谷，咋办？幸好在父母从田里匆匆赶回来之前，村里好心的婶嫂经常帮我用钩耙将稻谷钩成堆后，又跟我一起快速地扫起来，最后用透明胶纸盖住，稻谷才少遭淋湿。若是稻谷被大雨淋湿了，又接连几天都是阴天抑或小雨绵绵，过三四天后，谷子就会冒出幼芽来，还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这些稻谷就不能再食用，只好留在家中用来喂家畜了。谷晒干后，母亲便借来人家的风车，然后叫我在风车的两个下出口下面放两个大竹篮，接着父亲便用谷箕盛起稻谷倒在风车的上漏斗里。母亲动了动堵住上漏斗下面的一块活动板子，又用手轻轻地摇动轴柄，带动扇叶，风扇就“呼、呼”作响，很有节奏。通过风的作用将稻谷中的谷粒和谷皮分离后分别散落在下出口下面的两个大竹篮里。等谷粒翻干净后，父亲便将谷粒装在肥料袋里，然后扛在肩膀上搬回家里，再倒入大谷缸里储藏起来。我还记得，当时若是借不到人家的风车，母亲就先抓起一些谷子散下来探探风向，再用簸箕盛起稻谷摇摆着让稻谷飞飞扬扬地飘落下来，风便将夹杂在稻谷中的稻叶等杂物吹跑了，如此几番，谷粒也就被弄干净了。

后来，我上了小学三四年级，虽然当时我很怕坐课堂上的冷板凳，成绩一团糟，但是每逢收割水稻的农忙时节，我都会自觉地跟着父母到水田里收割水稻。一日，我们去收割水稻了，那时别小瞧我个子瘦小，可是我割水稻的动作十分利索。至今，我永远忘记不了当时母亲“夸奖”和“激励”过我的一句话：孩子，你读书若是像割水稻一般能干，还愁将来没出人头地之日！我将割下来的水稻搬到禾拔（一种古老的人工脱谷农具）旁，父亲两手紧紧地握住一束水稻，然后猛打在禾拔的木格上，稻谷就扑簌簌地脱落在禾拔下面的“肚子”里，同时也免不了掉下去一些稻叶稻干等杂物。当禾拔的底仓装满稻谷后，父亲就暂停下来。母亲便在水田里垫上一些稻草，然后铺上一张从家里带过来的旧凉席，接着父亲就用簸箕盛起禾拔里的稻谷倒在母亲端着的谷筛里，母亲双手来回摇动，谷粒就顺着谷筛的漏孔中扑扑地掉下来，谷筛里就余下一些杂物了。最后我们将稻谷装在肥料装里。此时，已近正午了，夏日的太阳如烈火一般炙烤着大地，我们仿佛身处一个大蒸笼一样，热得汗流浃背，也我饿得有点撑不下去了。此时，母亲拿出早上从家里带过来的番薯饭，叫我们在田埂的树荫下坐下来先吃饭。由于母亲早上太匆忙了，忘记带筷子了，于是，父亲就从田埂上的灌木丛中随便折几支植物枝子，剥掉皮，再用水冲洗一下，便可当筷子用了。由于当时我们又饿又渴，那稀而甜的番薯饭，拌着自家种出来的萝卜干，吃得特别快，特别香，比在家里吃饭别有一番滋味。吃完午饭后，为了赶工，父亲又催促我们再坚持一下就能收割完水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