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二十多年前，我曾叩问苍天：妈妈你在哪里？为什么生我，而不伴我，养我，育我？而今天，我仍要叩问苍天：有妈妈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很小，堪堪记事起，我便不曾拥有母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好些年的光景不见父亲，从小跟随伯父生活。兄弟四个，老四不知道去了哪里，大约十几年的光景，才被父亲从外面带回家。想来，四弟，可能过的也如我们兄弟一般清贫，但却没有我们温暖。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跟随伯父生活的那段岁月，很清苦。很多时候都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足食便是兄弟们自己做饭，各有分工，加上伯父家的孩子我们一共兄弟五个，有的压水，有的提水，有的烧锅，有的刷锅。至于丰衣多半是不必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衣服可穿。除了伯父家两个大哥哥偶或经常有新衣服穿。我兄弟三个基本就是依次拾着两个哥哥的衣服穿，或者别的表哥堂哥的衣服穿。

待入学的年纪，已基本算是能记住所有发生的事情了。我印象里的母亲，待到如今二十多年，总共那么几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大约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吧，准确的时间已经无从追忆了。那一年好像是夏天，课间的时候，突然外面来了一个模样很怪的女人，听同学们疯一般说：“我妈妈来找我，要把我抓回去”。那时的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翻墙跑了。这一次的见面就这样滑稽可笑的结束了。记得第二次见面，大约是我中学一年级的时候，这一次我大抵看清了母亲的样子，披散着头发，额头上一块黑色的记，手里带着些丸子，肯定是带给儿子吃的。可能由于虚荣心的作祟，也可能是年龄小不懂事的原因，说不上来，也可能是害怕同学们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妈妈吧。我远远的看见了她，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看见了我没有，我拔腿就跑了。人们常说天下间的母亲都是爱孩子的，这或许是妈妈还记得自己孩子的时候的爱吧，很渺小？很卑微吧？。我想我那时或许真的伤透了一个母亲的心了吧，我不知道。第三次见面的也是在中学的时候，大约是冬季，母亲在家里住了几天，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相处过来的，我只记得那时候的母亲好像不用睡觉，不管是白天还是我晚上睡醒的时候，我都隐约的知道，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毛线然后不眠不休的在织毛衣毛裤，就这样给我们兄弟三人每人织了毛衣毛裤，然后人就走掉了。我记得我穿了一件毛衣，很暖和，算是打我记事起，穿的最好的一件毛衣吧，包括所有的衣服。那时候只知道很暖和很暖和，仅仅知道很暖和很暖和的。至于第四次见面大约是高中吗？好像是有也好像是没有。自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见过母亲，一转眼已经十多年了。

大约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母亲，那是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可惜人事已非，她除了自己的兄弟以外，已经谁也不认识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她老了，头发已经全白了，她的牙齿也快掉完了，她很瘦，像一根竹竿。

以前经常恨，父亲，母亲。以前不懂事，也无能力。而如今我更是无奈，这份无奈很沉重很沉重，它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解决。金钱？不能！时间？不能！母亲究竟还能感知些什么？这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时常在想母亲：

一生时岁能多少，可叹浮萍大半生。

谁掩门扉千里外，无情风雨与君行。

悲观人世杨朱泪，寒战红尘冷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