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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书脉·大明之风华:解缙(下)书坛、文坛上的大家

之前的文章中,我们说到了解缙的悲惨仕途。解缙一生满腹才华,却注定宦海浮沉,不得善终。这是时代的悲哀,历史的悲哀。但是这样一个令人痛惜的结果仍然不能阻挡他所散发出的光和热——他,不仅是大明的名臣,亦是这个时代书坛和文坛的风华。

历史会永远记得他的身份。

解缙

我们的文章既然是以书脉的传承为主要线索,那么我们还是要专门拎一下解缙的书法成绩的。解缙在明初书坛上属于非常特别的人物,他不仅在政坛上有过短暂的辉煌,亦是名噪一时的宫廷书法家。这里我们要注意一下明代书法发展的环境:公元1368年,元朝灭亡,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虽也有杨维桢、危素等大家由元入明,为明代书坛增添光彩,但这时候的书风基本上是笼罩在元人书风之下的。

于是,博采众长而又各体皆善的解缙出现了。恰到好处地推了明代书风一把。

作为明初非常重要的一位书家,解缙自幼受家学的熏陶,他的父亲解开,一心从事办事、著述、办学培养人才,母亲高氏亦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通诗书、也解音律。解缙幼时习书,自然也多亏了父母的帮助。除了父母之外,解缙的兄弟伯父等一干亲眷,也无不是饱学之士。在这样的家庭环境影响下,小解缙的书法没两把刷子也对不起观众啊!所以,在解缙还很小的时候,他作书就已经习得了晋唐书法的精髓。

他自己也这样满怀自豪感地歌颂自己的家庭环境:“我家不与世俗同,弟兄伯叔联簪组。满堂宾客皆雄奇,新吟健笔争蜂午。”

解缙的仕途经历也为他的书法进步提供了良好的条件。解缙考中进士后,因有才且善书成为最年轻的翰林院“实习生”,也因此结识了许多当时的一流文人,大家除了一块吟诗作赋外,解缙在书法上自然也深受他们的影响,其中中书舍人詹希元就对他的影响很大。解缙自己就说:“稍闻笔法于詹希元,惜乎工夫未及,草草度时,诚切自愧赧耳。”可见小解同志在詹希元面前还是相当自谦的。至于后人说解缙于詹希元是“青出于蓝”,也恰好证实了二人之间有这么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而詹希元又得于康里巎巎与饶介颇多,因此解缙对这一路书脉是有传承的。《名山藏》中又说解缙对危素、周伯琦等人之法也有涉猎;此外,又说解缙对赵孟頫颇有崇拜之意,可见解缙的取法还是相当广泛的。

解缙受詹希元等宫廷书家影响,其书风自然留下宫廷的烙印。洪武七年(1374年),太祖朱元璋设中书舍人一职,主要负责缮写的工作,也就是奉旨写写书籍、册宝、图书、册页等,于是端庄严谨的小楷便随之兴盛,很好地起到了为宫廷服务的作用。到了永乐年间,这种台阁体更是风靡一时,成为文人书家争相效仿的一种规范化书体。

作为有明一代的第一位内阁首辅,名噪一时的宫廷书家,小楷书当然是解缙的“拿手好菜”。他的小楷下笔圆润纯熟,全然是学得一派右军风姿。相传解缙曾有小楷《黄庭经》,颇有王羲之风,可惜并未流传下来,如今我们也只能透过王世贞的评价来想象了:“今此纸小楷《黄庭》,全摩临右军笔,婉丽端雅,虽骨骼稍逊,却不输詹希元、陈文东也。”李应桢也曾赞解缙小楷“笔法精丽,深有晋人风致”,可以想象,他的小楷,比之明代台阁体代表沈度等人,也是分毫不差的。而“台阁体”作为宫廷文字,虽然在艺术个性上稍受限制,但是总的来看对于小楷的规整和发展都是具有相当重要的作用的。

台阁体“代言人”沈度

解缙的行书和其小楷一样,没有留下什么传世作品,所以后世也难以认定他形成了鲜明的个人风格,倒是他的草书颇具个性,使他于台阁体外另立门户,奠定了其在明代书坛的不朽地位。

解缙的草书出唐入晋,对二王至“颠张醉素”之书都涉猎颇深,他任性恣肆的狂草书尤有颠张醉素之风。《自书诗卷》和《游七星岩诗》等都是他草书的代表,这两件作品都作于他四十岁以后。此时的解缙书艺已臻至成熟自化,用笔纵横超逸,奔放洒脱。点画出规入矩,绝无草率牵强。全篇一气呵成,神气自备,充分显现了解缙驾驭笔墨的功力。

解缙《自书诗卷》局部

解缙《游七星岩诗》局部

当然,在明初总的来说有些规矩沉闷的政治、艺术环境下,解缙的草书也是饱受争议的。褒扬他的人,赞他一句“翰墨奔放”;而反对的呢,则说他满纸鬼画符简直没有章法可言。其实,他的草书正与他的为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过于任性恣肆、锋芒毕露,虽把文人骨子里的一通浪漫发挥到了极致,却也最终为自己招致了杀身之祸。

解缙一生,自年少起便才华横溢,下笔不能自休。他的诗现存五百余首,其古体歌行气势奔放,想象丰富,颇似他的“偶像”李白,而律诗绝句,亦有一种浓浓的唐人之风。

“繁昌峡前风阻客,逆浪牵船滞行色。

坐数归船疾如箭,俄顷飞帆浪中没。

我非寻常流宕人,等闲不遇閒悲辛。

读书学得万人敌,直将富贵轻埃尘。

君不见当垆逸才题驷马,不如安石济天下。

古来豪杰为世出,肯逐青牛度关者。

丁宁北风且少停,会看一举登玉京。

未把升沉问聃尹,欲共姬周论治平。

不须对此叹坎坷,世事到头须勘破。

成功他年拂衣归,直向东山日高卧。”

——解缙《繁昌阻风》

解缙的文章,亦是雅劲奇古,极具个性特色。政论文更是直抒胸臆,气势逼人,从把极为爱重他的朱元璋给生生写毛了便可见一斑……

当然,解缙在文学领域上最为人称道的,还是对于《永乐大典》的主持编纂。之前的仕途经历中我们说到,解缙做了朱棣身边的“文化宣传部长”,除了受命为皇家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之外,他也领了一些对自己的人生、甚至对整个世界都颇有意义的工作,就比如修《永乐大典》。

在世界文化史上,《永乐大典》(初名为《文献大成》)是世界上编纂最早、规模最大、内容最为广泛的百科全书,比《大英百科全书》早300多年。全书共计正文22877卷,凡例、目录60卷,装订成11095册,约3.7亿字,内容涉及面十分广,辑入经、史、子、集、释藏、道经、北剧、南戏、平话、医学、工技、农艺等各类著作七八千种,为我国规模最大的一部类书,上至先秦,下到明初,包宇宙之广大、统古今之异同,已经成为中华文化一个重要的符号。这大概,是解缙对于历史文化发展中最重要的功绩了吧。

《永乐大典》

作为明朝的三大才子之一,虽然一生宦海沉浮的解缙对于诗书文章投入的精力有限,但这不能磨灭他在书坛、文坛上所取得的成就与影响。而他的诗文、书法也正如他的为人一样,值得我们在漫长岁月细细地品味。

下期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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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书脉·晚明的宗师:董其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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