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国 陈 冬 庞德湘
*（浙江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杭州 310005）
摘 要 庞德湘教授认为直肠癌病机以正虚为本，与湿热、 饮食偏嗜、 癌毒相关， 通过对病机的全面认识，在白头翁汤基础上进行认真加减， 严谨组方， 在临床上治疗直肠癌具有良好效果。
关键词 直肠癌 庞德湘 名老中医经验
庞德湘教授是浙江省省级名中医， 从事中医肿瘤临床工作已有四十余年， 积累了大量的临床经验， 且对中医四大经典的研究颇有心得， 善于从中学习总结， 不断推陈出新， 古方新用， 其运用经方白头翁汤加减治疗直肠癌在临床上颇有良效， 笔者有幸跟随庞师临床学习， 现将其经验总结如下。
1病因病机
直肠癌属于现代医学的名称， 根据其症状及体征， 可将其归属于中医的“肠风” “痢疾” “肠覃” “癥瘕” 等范畴。祖国医学对此病早有记载， 早在《黄帝内经 · 灵枢》 即有描述： “寒气客于肠外， 与卫气相搏， 气不得荣， 因有所系，癖而内著， 恶气乃起， 息肉乃生⋯” ， 另陈实功的《外科正宗》指出： “又有生平情性暴急， 纵食膏粱或兼补术， 蕴毒结于脏腑， 炎热流注肛门， 结而为肿” ， 祁坤在《外科大成》 有述：“肛门内外如竹节锁紧， 形如海蛰， 里急后重， 便粪细而带扁， 时流臭水” ， 从上可以看出， 直肠癌的临床表现主要有：触之有块， 血便、 脓血便、 排便习惯改变、 里急后重、 便秘或腹泻等。
庞师认为， 直肠癌病机同大多数肿瘤疾病一样， 同属本虚标实之病[1] ， 正气亏虚为本， 湿热之邪、 饮食偏嗜及癌毒共同作用为标。
（1） 正气亏虚是发病的前提， 正所谓“壮人
无疾， 虚人则有之” ， 又有“真气从之， 精神内守， 病安从来” ，故体虚则抵御外邪的能力下降， 正不胜邪， 邪气久居， 遂为大患。 （2） 六淫之中， 湿邪性重浊粘滞， 性专下行， 火热之邪易致疮疡， 易动血， 二者常常相兼， 合而为病， 滞留于直肠， 与癌毒相结， 日久成癌， 此为主要病机。 （3） 饮食偏嗜：过食甘则脾气不健， 痰湿内生， 形成水饮、 痰湿等病理产物，过食辛则易伤阴耗气， 化火生热， 皆与直肠癌的形成密切相关。（4） 癌毒是一种特殊的“毒邪” ， 与肿瘤形成、 发展和转移侵袭直接相关， 通过与湿热、 痰饮、 瘀血、 糟粕等相互搏结成瘤，是肿瘤发生的最直接的原因。
2 组方特点
《伤寒论》 中原条文记载： “热利下重者， 白头翁汤主之” 、 “下利欲饮水者， 以有热故也， 白头翁汤主之” ，从原文中可以看出， 本方主要用来治疗热毒型痢疾， 观其临床表现， 则与直肠癌有相同之处， 从病机来看， 两者也颇为相似，痢疾本有湿邪作祟， 热毒型痢疾则以热毒之邪为主， 湿邪次之， 而直肠癌是在正气虚弱的基础上， 湿热之邪停滞直肠，然热势不甚， 再加七情伤人， 饮食偏嗜， 癌毒侵犯， 终成肿瘤。
庞师在此认识的基础上对原方进行加减， 主方用药如下： 秦皮 15g， 白头翁 9g， 黄柏 9g， 黄连 6g， 炒椿皮 15g， 蛇舌草15g， 半枝莲 30g、 米仁 30g， 炙芪 30g， 当归 10g， 玄胡 6g，红藤 20g， 炒二芽各 15g， 本方不再以白头翁为君药， 而改为
以秦皮为君， 盖庞师认为除上文所述病机不同之外， 还在于秦皮与白头翁在都能清热止痢的同时， 秦皮燥湿、 收涩之力较白头翁强， 对病机更具有针对性， 而白头翁清热之力更重，且对肠胃有较大刺激作用， 不宜久服， 故以秦皮为君药； 白头翁、 黄连、 黄柏、 炒椿皮四药合用， 功在清热燥湿兼解毒，联合君药， 直中病根， 此为内消法， 半枝莲与蛇舌草、 米仁合用则可导湿热、 癌毒从小便离去， 且能利小便以实大便，改善腹泻症状， 减少痛苦， 此为外导法， 且现代医学早已证明半枝莲[2] 、 蛇舌草 [3]有抗肿瘤的作用， 内外结合， 效果尤著；黄芪重于当归寓在补气以生血， 匡扶正气以抗邪， 玄胡、 当
归又可助红藤行气活血散瘀之功， 以上俱为臣药； 考虑患者需长期服用中药， 且方中攻邪之药味较多， 偏寒、 凉药物较多，脾胃之气易损， 且良药苦口， 影响患者饮食， 故方中加炒二芽健脾消食开胃， 顾护中焦， 是为佐药。 诸药皆针对病机而设，用药精简， 组方科学， 清、 消、 补三法并用， 以求良效。
3随症治之
直肠癌患者晚期可出现癌性腹水， 腹胀如鼓， 此为难治，可加大腹皮、 茯苓、 泽漆等利水消肿， 另主张联用甘遂打粉外敷神阙穴， 减轻症状； 放化疗之后的患者多有骨髓抑制，中医辨证为气血亏虚证， 可用八珍汤益气养血， 再加仙录脾、巴戟天温肾益精， “精血同源” ， 以鼓舞气血生长； 若腹痛者，可加用芍药、 蜂蜜、 甘草缓急止痛， 或加三七、 川芎活血止痛，或加人参、 黄芪补虚以止痛， 或加干姜、 吴茱萸温中止痛，视证型而定； 若便血较重者， 可加用仙鹤草、 白茅根、 侧柏叶炭等止血； 若患者失眠， 则随证治之， 因焦虑者， 可用甘麦大枣汤， 因疼痛者， 如上所述， 多梦易惊者， 可加珍珠母、龙骨等； 若肿瘤转移至骨头者， 可加补骨脂、 自 然铜、 鹿衔草等补肝肾强骨[4] ； 若全身出现多处转移者， 此为人体正气极虚的表现， 可加人参、 党参等大补一身之元气， 正气须充方得以抗邪。
４验案举例
周 某， 男， 72 岁， 于 2013 年 06 月 19 日 来诊， 患 者于2013 年 5 月确诊为直肠癌， 并行直肠癌根治术， 术后病理示：溃疡型中低分化腺癌伴淋巴结转移癌， 淋巴结 1/13， 肿瘤大小 2. 5×1. 6cm， 拒绝放化疗， 要求中药治疗， 初诊诉腹泻，约 6-7 次 / 天， 不成形， 小便频数， 夜间尤甚， 乏力， 手术切口时疼痛， 舌淡苔腻脉细。 庞师分析患者高龄， 年老体虚，行手术后， 气血大伤兼有淤， 虽瘤体已切除， 然病机仍在，即西医所述的“肿瘤微环境[5] ” 没有改变； 大肠主津， 术后切除导致对津液重吸收功能失常， 故大便频， 质稀； 患者高龄，《黄帝内经》 有云： “人年四十而阳气自半也” ， 肾阳亏虚，膀胱气化不利， 故尿频； 舌淡脉细为气血亏虚之象， 苔腻为湿；四法合参， 中医辨证属湿热癌毒蕴结证， 治则以清热燥湿抗癌，处方如下： 秦皮 15g， 白头翁 6g， 黄连 6g， 黄柏 10g， 炒椿皮 15g， 蛇舌草 12g， 半枝莲 30g， 米仁 30g， 炙芪 30g， 当归10g， 玄胡 12g， 红藤 12g， 守宫 2 条， 升麻 9g， 诃子 9g， 桂枝 9g， 乌药 10g， 炒二芽各 15g， 甘草 6g。 因患者有淋巴结转移， 未行化疗， 故本方在主方的基础上， 加守宫 2 条， 使全方抗癌散结之力更上一层； 加诃子涩肠， 升麻升提清气，且主方中本就有燥湿之药， 多角度治疗腹泻； 桂枝、 乌药温肾阳以助膀胱气化， 且温养全身脏腑， 激发生理功能， 使人体保持一个相对活跃的、 健康的状态； 甘草调和诸药的同时，还能减守宫之毒， 顾护中焦。
患者服 14 剂后前来复诊， 患者诉小便次数明显减少， 大便好转， 约 3 次 / 天， 予前方去乌药、升麻、 甘草， 因守宫、 白头翁不宜久服， 故去之暂不用， 加用郁金 10g， 炒枣仁 15g， 舒畅情志， 改善睡眠， 旨在提高病人生活质量。 庞师临床上尤其强调癌症患者的生活质量， 不仅注重解除身体不适， 而且重视患者的心理问题， 主张医生、患者、 家属多方参与， 共谋健康。
参考文献
[1] 陈滨海 , 张雅丽 , 姚成 , 等 . 庞德湘教授肿瘤临证学术思想钩玄 [J]. 中华中医药杂志 , 2015, 01: 115-117.
[2] 王刚 , 董玫 , 刘秀书 , 等 . 半枝莲醇提物抗肿瘤活性的研究 [J].现代中西医结合杂志 , 2004, 09: 1141-1142.
[3] 肖云 , 伍治平 , 金从国 , 等 . 白花蛇舌草提取物抗小鼠结直肠癌血管生成的实验研究 [J]. 昆明医科大学学报 , 2013, 10: 53-57.
[4] 郑健 , 庞德湘 . 庞德湘自拟肺金生方治疗肺癌经验 [J] . 北京中
医药 , 2012, 09: 666-668.[5] 陈滨海 , 张雅丽 , 姚成 , 付焕萍 , 胡正国 , 陈冬 , 张光霁 , 庞德湘 . 基于肿瘤微环境学说探讨肺癌转移与痰毒的关系 [J].
中华中医药学刊 , 2015, 09: 2079-2081. （2015- 10- 26 收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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