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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戏里人生

3月30号,《霸王别姬》在韩国重映。



蝶衣:你忘了咱们是怎么唱红的了,不就凭了师傅一句话?

小楼:什么话?

蝶衣:从一而终!(急跑来抓住小楼的胳膊)师哥,我要让你跟我,不对,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小楼: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

蝶衣:(声嘶力竭地)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小楼听完呆了半晌,然后感叹:“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儿里,咱们可怎么活哟。”






程蝶衣是一个如同林黛玉一样的人物,一个并不属于现实的人物。他们都美到了极致,但是我们希望这个世界有他们的存在,却不希望他们就存在于我们身边。他的感情就像是一团很细很细的丝线,轻拂肌肤点点温柔,勒紧皮肉寸寸窒息。而因为蝶衣童年的遭遇和他追求极致完美的性格,这种窒息感更多的是对他自己。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尽是他在心中说了千言万语,仍不能说出的杜鹃啼血,只能从这苍白的语言里吐露着,怎能让他不疯魔?沉迷在这一出出戏里的美轮美奂,从一而终,便是他最完美的自己,他要的最完美的结局。




蝶衣的疯魔那么纯粹,也映衬出小楼疯魔的不纯粹。他们都是戏子,都沉迷在了戏里,都把自己当成了戏里的人。小楼,他一直在别人面前都扮演着霸王的形象,只是他将这种入戏的情绪内敛了,中和了,进而转变出一种介于戏剧和现实之中的性格产物。于是,他在蝶衣的面前,是蝶衣痴迷的霸王,在别人面前,又是一个热血的好汉。他希望获得这样一种平衡,在现实和梦中往返自如,谈笑风生。可是,平衡往往是脆弱的,是经不起考验的,时代的席卷而来的汹涌潮流轻易就让它失去了重心,甚至将它击碎了,在咄咄逼人的时代面前,他终于醒了,他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他的崩溃仿佛是一种控诉,他认为这种被击碎的情感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入戏,也是蝶衣,菊仙的从一而终害的。他那一瞬间,彻底沦为一个庸俗卑鄙的男子,但我们却也无法指责他,这个小楼,不也就是我们自己么?我们明明成全不了自己,心里却还怪罪旁人。



菊仙这个风尘女子,却是我在这部电影中最喜欢的角色。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比旁人更多“人”的成分,而不是一个戏子一种求而不得的虚幻,一个仆从一种唯唯诺诺的奴性,她在她的无奈面前屈从为一个窑姐,心中却始终没有丢掉从良的美好期望,她始终懂得蝶衣的感情,虽然惶恐却不说破,她始终将小楼作为她的一切,尤其是看到小楼被说服不唱戏的在家砸东西时,她脸上那宠溺的表情,看着怎能让人不动容。这份情感只可惜与另一份同样纯粹的情感碰撞了,最后命运作弄两相俱灭,什么是悲剧,这就是悲剧,将最美的东西毁了,毁的那么的凄美。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一个聪慧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对得起自己和这部戏里所有人的女子。而不是像蝶衣那样,蝶衣他对不起自己。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小四这个人物,很显然,他在这部电影中扮演了一个“反派”的角色,但是我却认为导演并不仅仅想告诉我们这些。他在作为这最终悲剧助推器的同时,也有着自己角色的哀喜悲荣。程蝶衣救了他,其实也是毁了他,他想学好戏,却始终在他师傅的阴影下,当陈蝶衣沉醉在和他的霸王欲解难分时,却没有看到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四已经长大了,他开始抗争了,他开始迷茫了,在这时代吹来的滚滚巨浪和戏的夹缝里,迷茫了。在唾弃他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像极了青春期的我们?认为父母不理解自己,什么事都管着自己,妨碍自己,进而毫无忌惮的伤害他们,认为这是对自己独立理所当然的牺牲。他是一个可怜人的糊涂人罢了。



而在各种匆匆而过的人物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小豆子的母亲,由蒋雯丽饰演的,蒋雯丽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在这部电影里,却将一个浑身脂粉俗气市井风尘女人的自私、艳媚、老于世故却也带着丝丝母性的形象演的深入人心。短短几分钟惊鸿一瞥,就足能看出演员的功力和导演对影像的控制能力。


最后,一切都随着轰鸣的巨浪和不停歇的呐喊消逝了,痴迷,纠缠,以死来成全的从一始终。他们是一代又一代人的缩影,哪里都会有程蝶衣,哪里都会有段小楼。可霸王和虞姬的故事却再也不会如此般,能让人如此沉醉了。时代撕碎的情感,成全了这独有的美好。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张国荣先生的《风继续吹》,想起了思凡,那句“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突然想唱上一句,却又噎在了嘴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让风继续吹。

(作者 吴一然)





《霸王别姬》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投入的故事:极致的投入如何成就了一个人,以及投入必然导致的孤独、痛苦和毁灭。


这个投入的人,便是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


约莫八九岁的时候,因为“男孩儿大了留不住”,他被当妓女的母亲送到了喜福成科班学京剧,艺名“小豆子”


小豆子面容清秀、身段柔弱,本是旦角的好苗子,却总把《孽海记》里《思凡》那折的“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错背成“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因此没少挨师傅打。


打完了,师傅讲了一出戏,名叫《霸王别姬》——


楚霸王项羽英雄一世,却在垓下中了汉军的十面埋伏,临到头就剩下一匹马和一个女人还跟着他。霸王让乌骓马逃命,乌骓马不去,让虞姬走人,虞姬不肯。虞姬最后一次为霸王斟酒,最后一回为霸王舞剑,尔后拔剑自刎,从一而终!


师傅说,讲这出戏,是为了说明一个唱戏和做人的道理: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听完这句话,“小豆子”泪流满面,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结果,戏院经理来探班,他又把词背错了。眼看整个戏班的生计要没着落,戏班里的大师哥“小石头”怒了,抄起师傅的烟袋锅子就往他的嘴里捅:“我叫你错!我叫你错!我叫你错!”



捅完了,满嘴流血的“小豆子”好像终于接受了戏里对自己的性别设定,正确地背出了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用烟袋锅子捅他嘴的“小石头”,学的是武生。俩人勤学苦练,终于都成了名角儿,一出《霸王别姬》珠联璧合、誉满京城。



扮楚霸王项羽的,是“小石头”段小楼,扮虞姬的,就是“小豆子”程蝶衣。



我之所以说《霸王别姬》这部电影讲的是关于“投入”的故事,正是因为程蝶衣对“虞姬”对京戏,都做到了全部生命的投入。


声名初起,京城最有名、最懂行、最有钱的名流票友袁四爷来捧他的场。戏院经理说,四爷您看,“到没到人戏不分,雌雄同在的境界”?


人戏不分,雌雄同在。这就是对程蝶衣“投入”状态的最好概括:上了台,他是虞姬,是旦角,可下了台,他好像还是活在角色里。


唱完了戏回到后台,段小楼早早卸了妆,而蝶衣呢,还是带着油彩。



得知小楼在八大胡同有了相好,他顿时就吃醋了。下面这段对话,配上张国荣的演技,值得回味100遍——


蝶衣:你忘了咱们是怎么唱红的了,不就凭了师傅一句话?

小楼:什么话?

蝶衣:从一而终!(急跑来抓住小楼的胳膊)师哥,我要让你跟我,不对,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小楼: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

蝶衣:(声嘶力竭地)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小楼听完呆了半晌,然后感叹:“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儿里,咱们可怎么活哟。”


然而,蝶衣还是继续“疯魔”下去了。


小楼的相好,花满楼的菊仙找到戏班,要和小楼成亲。小楼和蝶衣说,你叫声嫂子吧,把证婚人的活儿也给我揽下来。


多正常的请求,可蝶衣当场就甩了脸子:黄天霸和妓女的戏,不会演。



小楼临走撂下句话: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其实,他何止是真虞姬。对一个把整个生命都入了戏的人来说,他可以是游园的崔莺莺,可以是醉酒的杨贵妃。这样的投入,让蝶衣被神一样追捧:戏迷捧场,日军捧场,国民党高官点名要他唱,解放军进了城也要来一睹他的风采。




日军和伪军控制戏院,台下乱作一团,舞台灯光时亮时灭,可他好像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演他那醉酒的杨玉环。



新社会了,上边要推现代戏,请他发表看法,他完全不知趣地讲大实话:现代戏服装有点怪,行头不好,布景也太实了,怕这么一弄,就不是京戏了。


和蝶衣的“投入”形成对比的,不是“不投入”,而是其他人的“清醒”


比如戏院经理那坤,也算是在戏里浸淫了大半辈子的人。然而讨论现代戏时,他一看苗头不对,马上表忠心:“程同志,这不对,这现代戏是新事,咱们应当拥护,应当支持啊。”



当然更主要的,是通过小楼的“清醒”来对比。


小楼知道戏就是戏,下了台就卸妆,唱完戏喝花酒,他不会认为自己真是霸王。


所以,讨论现代戏发言时,他明哲保身:“依我看,只要是唱这西皮二黄,它就是京戏。”



所以,当“文化大革命”中的红小兵问他“你不是一直是霸王吗”时,他说,那都是戏,不是真的。



所以,当小楼被按在地上接受批斗,他就扛不住逼问拷打,对蝶衣越揭发越来劲:“他给日本侵略者唱过堂会,他当了汉奸,他给国民党伤兵唱,给北平行园反动头子唱,给资本家唱,给地主老财唱,给太太小姐唱,给地痞流氓唱,给宪兵警察唱,他,给大戏霸袁世卿唱!”


蝶衣是把整个人的生命投入在戏里的,当他听到小楼的“揭发”,他的第一感受是:你们都骗我,都骗我……



说好的你是霸王我是你的虞姬,说好的从一而终,说好的唱一辈子戏,结果你现在背叛了我。


大家可以想想,自己不管不顾全心投入,别人却始终有所保留随时可以抽身撤步,这是什么感觉?


欺骗,愚弄,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可笑。


“文革”结束了,苦尽甘来,师兄弟又能同台唱戏了。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剧院里走台时,小楼开玩笑般地错念出《思凡》的戏词:“我本是男儿郎。”


蝶衣脱口而出:“又不是女娇娥。”


他又错了。


其实是,他终于对了。


在最后一次和小楼走了一遍《霸王别姬》后,蝶衣抽出霸王身上那把见证了他们分分合合的宝剑,刎颈自尽。


他看清了自己不是虞姬后,用虞姬的方式为自己谢了幕。


最终,你也不知道,他到底从戏里出来没有。

本来,张国荣没有一点戏曲经验,要想演好程蝶衣,挑战巨大。结果,他把其他的事全推掉,先飞到北京,踏踏实实地学了半年京戏,研读了各种有关京剧表演的著作。


拍摄间隙聊到兴头上,他叼着烟就能练起来。

因为他知道,要想演出程蝶衣那种人戏不分的劲儿,自己就得先进入人戏不分的状态。


电影中有一节是《贵妃醉酒》,高力士的扮演者是位京剧名家,号称“梨园第一名丑”,拍戏那天他与张国荣搭戏,完事之后悄悄问工作人员:这个人学了几年戏了?


工作人员回答:没学过戏,香港明星来着。


老先生大吃一惊,立即上前与张国荣结交,赞不绝口。





 






《霸王别姬》(Farewell My Concubine),改编自李碧华同名小说,是由陈凯歌执导,张国荣张丰毅巩俐主演的电影。叙述伶人程蝶衣对国粹艺术的执著,进而投影出历史与文化在大时代的演变下,对人生造成的激荡影响。影片蕴含深厚的文化内涵,气势恢宏,感情强烈,情节细腻深远。1993年5月24日获得第46届法国戛纳影展金棕榈奖,成为第一部也是迄今唯一获得此奖项的华语电影,并获得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以及美国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2010年英国权威电影杂志《帝国》评选出的“100部最伟大的非英语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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