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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哪去了?

最近和几个已婚已育的女同学聊二胎的话题,好几位女性纷纷表示不生二胎,不生的理由大致有两个,一养孩子的经济压力太大,二无人帮助承担育儿的辛苦,独自带娃身心俱疲。

有一个同学对催促自己生二胎的丈夫放话:“要生你去找其他女人生,我是不会再生了。”这话一说,丈夫自然是噤若寒蝉,不敢在妻子面前提生二胎的事。

另一个同学吐槽:“我老公这会信誓旦旦地说,生了二胎,他会帮忙带,但到时候还不是我一个人带孩子,我才不会上这个当!”

还有一个年轻妈妈说:“生孩子对男人来说常常意味着'射精之后,击中目标,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对女人来说,那可是好几年自我被吞噬,职业发展受阻,再加上半辈子的辛苦付出啊!”

这几位妈妈生孩子时,她们的父母/公婆或去世,或因为身体不好,或因为要帮忙自己的弟妹带孩子而无暇帮她们带孩子,她们都经历过独自一人将孩子从刚出生带到3岁上幼儿园的生活,她们形容那段日子“太黑暗了,根本不想再来一遍。”

而另一些同学,她们虽然有生二胎的意愿,但是生二胎的基础并非自己的丈夫在养育孩子方面多么给力,而是爸妈或者公婆尚且还年轻,身体健康硬朗,能够帮助自己分担育儿的辛苦。

这让我不禁去想一个问题,孩子的爸爸去哪儿呢?

我经常在周末时去公园散步,每次都会发现带着孩子上公园的不是孩子的妈妈,就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极少看到带着孩子的爸爸。

相比与在网上我们看到很多欧美国家爸爸带娃的照片、新闻,在育儿这件事上,我们中国的爸爸似乎是缺席的,我们的文化似乎也是父亲角色大量缺席的文化。有人说,中国的家庭=焦虑的母亲+缺席的父亲+悲惨的孩子。这一点我是很认同的,尤其是缺席的父亲,不信,你看看为什么电视节目《爸爸去哪儿》那么多季过去了还是非常火?除了明星,更重要的还是因为稀罕啊,男人带孩子,多稀罕啊,看男人手忙脚乱地给孩子做饭,穿衣服,哄哭闹的孩子,多有意思啊!如果换成《妈妈去哪儿》,谁会看呢,妈妈带孩子不是特别稀松平常的事吗?

朋友薇薇告诉我,她既喜欢又讨厌看《爸爸去哪儿》。喜欢是因为她在这个节目中看到很多爸爸对孩子的那种父爱,那种付出,看到了很多家庭温暖的东西。她讨厌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父爱。她的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常常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然后对着家人破口大骂,骂她,骂她的妈妈,也骂单位里的同事和领导。她结婚那天,父亲玩起了失踪,大家到处找了一两个小时,才找到他,原来这位父亲毫不例外地再次喝醉,躲在卫生间里,睡得不省人事。

爸爸去哪儿呢?很多人会说:男人去工作了,去挣钱了,这样才能养家糊口啊!

实际上,很多男人只是在用工作或者挣钱逃避家庭责任,他们在支持妻子、照顾和陪伴孩子上缺失了太多,逃避了太多。一个朋友告诉我,有一回她妈妈让她去父亲单位找加班的父亲回家吃饭,然后商量给女儿转学的事情。她到了父亲单位,发现爸爸根本就没在加班,而是在办公室里,和一群同事一边抽烟一边打牌。看到她来,爸爸很不高兴,还让她赶紧回家……

在现在双职工家庭非常普遍的情况下,很多女人不仅在养育孩子上付出了很多,在支撑家庭经济方面也付出了很多。而且,还有不少男人其实是连工作都没法承担,他们进行更彻底更全面地逃避。

前段时间,我在豆瓣的小组里,看到有个女生说自己的父亲40多岁就不上班了,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家务也不做,整个人很邋遢,这让她感觉很丢脸。底下有很多的留言,表示有同样的经历:有的父亲会家暴,有的父亲不仅收入低,还在家里当大爷,动不动打骂家人,有的父亲十年前被公司辞退之后萎靡不振,一直没有出去找工作,有的父亲在外面组建了另一个家庭,常年不回家,也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

心理咨询师李孟潮在《父性》一书的新版推荐序中写到:

“父亲”这个身份认同一般来说,包括了五个成分:供养、护佑、规训、传道、胜利。

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做一个“父亲”,你最好做到:

第一,能赚钱养活太太和孩子,并陪伴他们;(供养功能)

第二,能保护太太和孩子免受天灾人祸的侵扰;(护佑功能)

第三,能够设定家庭规则维持家庭结构;(规训功能)

第四,传递给孩子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传道功能)

第五,你一定要比其他男人强大有力,至少也要比妈妈强大有力,也就是说,你要是个男人,你要很man。(胜利功能)

他还提到美国卫生部组织专家编写了一本手册《父亲在儿童健康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性》(The Importance of Fathers in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Children)的手册,这本手册提供给各种针对促进父亲功能的专业人员,如心理治疗师、社会工作者、学校老师、工作坊讲师等使用,其中开宗明义,明确定义了有效的“父亲功能”的七个方面:

第一,和孩子的母亲培育积极的关系;

第二,花时间陪孩子;

第三,养育孩子;

第四,恰当地规训孩子;

第五,引导孩子走向(家庭)以外的世界;

第六,保护和供养;

第七,成为孩子的模范。

这样看来,一个及格的父亲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努力去学习,去承担起自己作为父亲的职能,父亲也是家庭中非常重要的角色,但中国男人在教儿育女方面的付出是远远不够的。据《人民日报》报道,一项调查显示,目前我国家庭教育中,以母亲为主的占50%,以父亲为主的占20%,平分秋色的占30%。更糟的一点是,很多中国男性,包括女性似乎都习惯了家庭中父性的缺失。

有多少女人一怀孕,以身体不适为由,不是自己主动回娘家,就是老公把她送会娘家,然后一呆就是一年半载的。我还见过,怀孕回到娘家之后夫妻再也没有一起生活,分居两地长达八年的案例。

孩子出生,请月嫂,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再加一个妈妈齐上阵,新手爸爸站在旁边看着,手足无措或者漫不经心,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当父亲的责任,也因为实在轻松和无聊,有不少男人开始出轨,在家庭之外,玩婚外情玩得不亦乐乎。

等孩子再大一点,送幼儿园,辅导功课,兴趣班接送,开家长会又大都是孩子妈妈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我现在见到很多把孩子送到外国念小学、初中、高中的家庭,陪读的也是一水的妈妈。

陪伴孩子的男人简直比带着大眼圈的大熊猫还要珍稀少见。

……

父性的缺失,对于一个家庭的发展,和一个孩子的身心成长都是非常不利的。

一个从小被父亲宠爱,父爱充足的女孩长大后基本上可以发展出非常满足又稳定的两性关系。而缺少父爱,被父亲忽略的女孩,她的内在会有一个难以填满的空洞,寻找父爱成了她生命中的强迫性重复。她也许容易为了异性给予的一点点的爱与温暖而飞蛾扑火,伤害了自己。她容易对那些年龄比她大很多,或者事业比较成功的男人感兴趣,因为他们给她一种父亲的感觉。她在他们身上寻找父亲的温暖和安全感,寻求被认可、被宠爱的感受,但是这样的关系注定是不健康,没有结果的,因为很多这样的男性是有家庭的,于是,她就处在一个小三的位置上,非常痛苦又无法自拔。

我的一名来访者因为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跟妻子离婚,与自己的情人在一起,并与前妻和孩子断绝了关系。她长大后,总是徘徊在一个又一个已婚男人身边,以性吸引这些男性的关爱,然后对这些男性的妻子充满好奇,心理要与之一决高下,并不停地试探这些男人对她的爱,看这些男人会不会抛弃自己。在她的潜意识中,她希望这些已婚男人选择自己,而不是家庭(虽然她从不要求这些男人离婚),就像爸爸当初选择和婚外的情人在一起一样。她其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父亲的爱。

我的另一名来访者,因为父亲长期酗酒家暴,她从青春期开始便对男性感到恐惧、不安全和厌恶,所有靠近她的男性她都非常排斥,三十多岁了她都没法正常的恋爱,对婚姻抱有非常悲观、绝望的看法。

父亲与女儿关系的好坏,对于女儿的一生影响深远。如果父亲重视,宠爱女儿,父女之间有良好的关系,这可以帮到这个女儿充分接受自己的女性身份,她也容易认为自己是有魅力的,是值得被爱的,同样的,这也帮助她与异性相处愉快,建立良好、安全的亲密关系。

同样的,男孩与父亲关系的好坏对他组建自己的家庭,成为一名父亲,以及在个人职业发展,与权威人物相处等方面都有非常大的影响。

有一个男性来访者,每年出差坐飞机要飞50次。一年中,他有360天在工作。他认为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只要努力挣钱养家就够了,他不需要花时间陪伴妻子和孩子,也不需要给他们情感上的支持和付出。因为在家庭生活中长期缺席,结婚五年后,妻子提出了离婚。

他在咨询中,谈到自己的父亲也是如此。他的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与母亲两地分居多年,家中的几个孩子都是母亲独自照顾。他的童年极少得到父亲的关爱和引导,也因为家中孩子多,母亲一个人要工作,要做家务,还要带孩子,对他的关心也不够。他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情都习惯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选择忍耐和压抑。

他上大学时,对于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非常渴望父亲的引领,但是他与父亲的关系非常疏离,无法得到父亲的支持。因此,他在工作的最初几年遭遇了很多的挫折。经过几年的努力,才渐渐有了起色。再后来,他组建了家庭,当了父亲,却重复了自己父亲的命运。因为童年时缺少父亲作为榜样,缺少父母的关爱,他不知道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父亲,也不知道如何去爱自己的妻儿,与家人沟通。

听起来,这实在是个让人感到遗憾又心碎的经历。

其实像他一样的男性在中国有很多,他们认同“男人,事业成功就是一切”, “男主外,女主内”的价值观,同时,他们在情感感受、情感表达、关爱他人方面又非常匮乏,因此,他们可以拥有事业上的成功,却无法拥有家庭生活的幸福。

当然,我也看到一些男性正在积极地履行父亲的角色。我有一个朋友生了孩子,她的丈夫在她做月子时就与她一起承担育儿的工作。孩子满月后,这位爸爸白天辛苦工作,下班回到家后依然很主动地带孩子,能够很熟练地给孩子换纸尿裤,充满耐心地哄孩子睡觉,同时分担其他的一些家务。妻子因为丈夫与自己共同承担育儿的辛苦,对丈夫的爱又加分了,他们的婚姻比生育孩子之前更加幸福。

有人说,一个父亲,不但是儿女生命的赋予者,是孩子健康成长的守护者,更是子辈步入社会的引领者。随着二胎政策的放开,女人需要更有父亲责任感的男人,孩子们也正在呼唤父爱的回归。

所以,爸爸们向前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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