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为什么喜欢基辛格,为什么他每次来中国都会受到极高的礼遇。他作为中美关系的破冰者,开拓者的历史贡献当然重要,他在美国当然也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但这不能完全解释为什么中国会如此看重他,有一个关键点不常被人提到,就是基辛格并不是一个传统的美国政治人物,或者说是另类,在看待国际政治上,他是一个绝对的现实主义者,功利主义者,一个马基雅维利式的人物。
美国是一个清教徒建立的国家,清教徒的传播福音和救世的观念对美国政治和外交影响很大。因此,美国人一直以上帝的选民自诩,认为自已对世界负有特殊使命,要向世界传播自由和民主。从一战后的威尔逊总统开始,向全世界输出自由民主,用美式价值观改造旧世界一直在外交中占有特殊重要的地位。因此美国外交往往比较强调意识形态,强调善恶分明的道德原则,典型的如里根总统,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不仅仅只是用国家利益的争夺来看待美苏竞争。而是把它看成一场圣战,是代表上帝的正义和邪恶之间的势不两立。
而基辛格是一个来自德国的犹太移民,他没有受这种美国传统影响。他是一个纯粹的现实主义者,他看待国际政治的出发点就是国家实力和利益。他不喜欢人权和道德说教,对输出自由民主改造世界没有任何兴趣,认为这是徒劳无功且毫无意义的事。可以这样理解他,他是相信权力意志,追求现实利益远高于价值理想的人。他毕生追求的都是国家间的均势,认为国家间的力量平衡更有助于塑造世界和平。所以我们看到基辛格的很多外交政策往往极具现实甚至功利主义色彩,他拉拢中国对抗苏联,支持对越南的大轰炸,支持阿根廷和智利的军政府上台,主张对苏联妥协,美苏和平共存,在俄乌战争开始后,他甚至主张乌克兰割让领土以换取和平。在外交上,他可以为了国家利益和任何人合作,而不太考虑价值观和制度上的东西。
不同于在中国的广受赞誉,基辛格在美国一直是毁誉参半的,他过于现实和功利而忽视美国传统价值理想的外交风格也广受非议。这也是在70年代后,共和党政府没再起用他的原因。这并不是说美国外交不重视利益,而是独特的宗教传统使美国在现实利益和改造世界的理想上一直艰难取舍和平衡,所以我们经常看到的美国对外形象,一边是现实利益导向的,一边又是意识形态化的,两种东西纠缠在一起。而作为犹太人的基辛格和主流的美国传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