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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堂笔记》中的性科学

  《阅微草堂笔记》是清代著名学者、《四库全书》总纂官纪昀的笔记集,包括《滦阳消夏录》等五种,共计二十四卷近二千则。《阅微草堂笔记》记录乾嘉盛世时的世相百态、风土人情、奇闻轶事,涉及到当时社会科学文化的各个层面。书中对清代性科学的事件记载,内容丰富、情节真实、个案完整、议论精当,多为后世专家们所引证。清代学者俞樾在《春在堂随笔》中称赞纪昀的笔记“叙事简,说理透,不屑屑于描头画角”。

 

  作为一代汉学宗师,纪昀在笔记中所载录的案例,鲜见于史学著作,不载于医家典籍,叉不同于曾经被列为“禁书”、“淫书”的某些戏曲小说的描写,具有探讨考证的学术研究价值。

  《阅微草堂笔记》中叙述了诸多的痴男怨女、贞女烈妇、犷夫贤妻的爱情与婚姻的故事,借助神妖鬼狐、花魅精灵的寓意,表述了作者褒贬分明,肯定人欲,张扬个性的性观念。《滦阳续录五》中说:“饮食男女,人生之大欲存焉。干名义,渎伦常,败风俗,皆王法之所禁也。若痴儿呆女,情有所钟,实非大悖于礼者,似不必刻以深文。”纪昀举例说,在郎署中任职的某公,曾把家中的婢女指配给仆人,一日,二人调笑于庭中时让某公发现,被斥为淫奔奸情,施以杖刑。并故意拖延两人的婚期,致使二人“渐郁悒成疾,不半载内,先后死”。

  纪昀以这个例子,揭露了封建礼教的虚伪,讽刺了某公假道学的迂腐,表明了作者主张不以法律过度干涉个人私生活的开明态度。《姑妄听之三》中载:青县有人陷大辟,其子假借诉法而委身于好男风的县令,其父获释。人们不以其为娈童而轻贱他,因为他的动机是舍身救父。县里有一少妇与丈夫狎眠无度,夫病瘵死。

  翁姑认为她天性淫荡,“眠食必共,出入必偕”,五六年中形影不离,少妇竞郁郁以终。纪昀以此两件事来说明,由于性观念的原因,对与性有关的事件,人们的态度往往是大相径庭的。出卖色相救父的娈童可能受到称赞,丈夫患病而死的少妇其实是位节妇,却在婆婆的监视下担待着“荡妇”的罪名,这昭示了当时社会人们性观念的差异。如《滦阳续录二》中载:一富家子好游青楼狭斜,“狎呢经年,竟殒于消渴”。《如是我闻三》中说,山东一僧人,恒见经阁上有艳女下窥。心知是鬼魅,却忍不住径往百余次到藏经阁寻找佳丽,“遂惘惘得心疾,以至于死”。《如是我闻三》中扶乩求丹药方里“纵数年之欲,掷千年之躯”的判词等,都在劝诫世人纵欲好色损害形神的性养生道理。

  《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述的若干与性心理有关的个案,透露了乾嘉盛世的社会各阶层的世相心态。节欲养生说是中国古代性科学的重要内容之一。与此种理论类似,英国心理学家霭理士在他的《性心理学》中提出了“贞节”的概念,认为贞节是禁欲和纵欲两个各走极端的平衡状态。当然,在当时社会封建礼教的桎梏下,节欲说也可异化为另一种病态的形式。《槐西杂志一》载:交河县一位寡妇造了贞节牌坊,亲串毕集。表姨妹戏日:“汝今自首完贞矣,不知此四十余年中,花朝月夕,曾一动心否乎?节妇日:“人非草木,岂得无情。但觉礼不可逾,义不可负,能自制不行耳”。为夫守节,是那个时代妇女被推崇的德行和应做的牺牲。

  从这个例子不难看出,白发老妇并不否认自己的情欲,但在礼教的约束下,“自制不行”的心理自白却令人感叹,这也说明某种伦理道德对性行为的规范作用;《阅微草堂笔记》叙述了很多梦境故事,不论是神授狐托,还是因果报应,都表述了作者一种处世达观的释理方式。《滦阳续录三》中有专门探讨梦境成因的一章,纪昀将梦分为“意识所造”、“气机所感”、“意想之歧”、“气机旁召”等,此与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释梦的解析学说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是我闻三》记载了一个性心理的个案:伶人方俊官,年轻时以貌美和演技而闻名,为士大夫们所欣赏。他本是儒家子弟,十三四岁在乡塾读书,忽然梦见自己变成绣裙锦帔、环翠满头的纤足新婚少妇,被拥人洞房,“与男子并肩坐,且骇且愧,悸汗而寤”。纪氏的朋友倪余疆指出,“汝殆积有是想,乃有是梦”。纪昀则认为是“前身业报,受在今生”。

  我们先不探讨倪氏与纪氏的观点孰是孰非。从现代遗传学和性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方俊官的梦似乎可以看成是易性的心理在梦中的自白。借用弗洛伊德的话说,“梦是愿望的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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