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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向外交官之路 | 南雁北飞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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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忆  1960年毕业于北京外语学院(现名北京外国语大学)法文系;提前毕业留校,1960至1973年在北京外语学院和北京外语学院附属外语学校任教13年;自1973年在我驻法国、卢森堡和乍得使馆任外交官(随员、二秘、一秘)14个春秋;回国期间在外交人员服务局 、中国人民外交学会工作,历任研究室副主任、行政管理部副主任、外交学会理事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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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

我喜欢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往往是那样的遥远、陌生,那是另一个世界;又是那样亲切、感人,与我家每个人息息相关。

在湖北金牛老鸭泉柯家湾柯家祠堂供奉的柯逢时画像

我祖父柯逢时(1845-1912),湖北大冶金牛镇袁浦老鸭泉柯家湾人。据鄂州近代名人辑要,清光绪9年(公元1883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任江西按察使、湖南布政使、广西巡抚、兵部侍郎、督办八省膏捐大臣兼总理各国事务大臣、湖北铁路协会名誉总理,一生喜著书、刻书、藏书。

祖父柯逢时光绪三十一年在宜昌三游洞的石刻题词

据网上资料,光绪三十一年(1905),柯逢时年过六十,奉旨管理土药统税事宜,亲赴宜昌开设土药统税总局。当年六月,他与傅弼卿、黄绍第诸人冒雨游访三游洞,归后作诗一首。诗云:

洞府凌虚突兀开,访碑联骑雨中来。

文章自古多憎命,天地何心不爱才。

万里炎荒垂老别,一门风雅胜游陪。

漓江泛罢牂江接,头白今年放棹回。

2004年,作者在宜昌三游洞祖父柯逢时的石刻题词(造物同游下面)前。

2004年,我专程去宜昌寻找祖父题词,受到三游洞负责人的热情接待。我拍下祖父柯逢时在宜昌三游洞的石刻题词。事后,宜昌市外事办还将石刻题词拓给我,以作纪念。

景德镇浮梁县衙前,地面上有展示各时期历史的巨幅瓷砖长卷。清朝一段有祖父柯逢时上书建议开设瓷器公司、发展瓷业的相关记载。

父亲柯岳生在银行当文书,会诗词歌赋。母亲陈绣文出嫁前,是位品学兼优的高中毕业生。她劝父亲捐田以兴学,家尚有零星房产,过着殷实生活。母亲生下二女一男,享受天伦之乐。

八年罹难 乱世出生 

好景不长,日寇侵华,逼近中原。为了不在沦陷区当亡国奴,1938年,父母和外祖父别离祖母、外祖母和两岁的二姐,带着其他孩子们逃难到重庆,以为是暂别,谁知蹉跎八年!

到了重庆,日寇飞机不停骚扰轰炸,家中行李散失。1939年5月,日寇连续数日大轰炸,导致数千人拥挤、窒息、惨死洞中,史称“五·三” 、“五·四”大惨案。我们如果进的是这个洞,也就没有以后的故事了。为了谋生,父亲一狠心,在兵荒马乱之年,告别正怀着我的母亲,只身到桂林工作,在一个西药房当会计,不想病逝他乡。

1939年12月,我在日寇的飞机轰炸声中呱呱坠地,成为遗腹子,又称“墓生”。父亲临走前曾说:“生儿取名渝渝,生女取名愉愉”。我尚未出生就丧父,何来愉?母亲给我改名“忆”。

父亲走前,把家小托付给他战乱中认识的一个姓于的人。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趁火打劫,盗走我家装着首饰的小提箱——全家的活命钱!然后逃之夭夭。这是从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嘴里夺食啊!

外祖父陈厚珊(1884-1943)

母亲不得不忍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和病痛,到补习班学习会计和速记,考取在金刚碑的正中书局,仅靠做会计的微薄工资糊口,几至断炊。外祖父在贫病交加中去世,留下孤儿寡母一家七口!

四岁入学的小娃娃(作者)

1944年初,挨到我4岁,因无人照看,险些走失,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哥哥姐姐们上学了。记忆中的学校叫桂花园小学,名字好听,校舍也好看,建在山坡上,墙是粉色的,篱笆上爬满了紫色的喇叭花。少年不知愁啊!

母亲拖儿带女,常进防空洞。有一次,很长时间不解除警报,大家饿了,回家吃饭。没想到日机来了,扔下炸弹!我们的屋顶和窗户被震破,一个炸弹掉在屋外的稀泥中,幸好没有爆炸,险呀!

日寇侵华整整十四年,贪官污吏发国难财,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1945年8月15日,终于盼到抗战胜利!亡国之恨、流亡之苦,总算熬到了尽头。

抗战胜利后没有了一家之主的全家福:父亲柯岳生(柯榕,补上的大照片)从左到右,前排:柯忆、祖母柯黄氏(黄金莲)后排:二姐柯恂、兄柯孟陶、老大姐柯翼如(柯祥)、母亲陈绣文、大姐柯誾

母亲迫不及待地带领全家乘船回武汉。在木船上打地铺,每人只有一小块地方,用粉笔划界。在船边大小便,不小心,木船一颠簸,很容易掉到滚滚的长江里。到宜昌后转乘大轮船,除夕夜,船驶进武汉关。夜幕中,看见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楼影,大家欢呼雀跃:到家了!

记得妈妈带我去见家家(姥姥),走进一间黑洞洞的小屋,一张桌子下面还有一个地坑,姥姥一个人就在这里熬过漫长的岁月。她还冒险为新四军的女儿陈锦文、女婿刘西尧买过通行证。我清楚地记得妈妈叫了一声“娘!”那是别离时隔七年后的第一声呼唤啊!

我们武昌的老家在沦陷时被日寇强占作司令部,自住房和大部分房产被美机炸毁。抗战胜利回乡,殷实美满的家空剩下老的老、小的小。侵华日寇使我们骨肉离散、家破人亡!

而我家的命运只是中国无数老百姓遭遇的一个缩影。母亲首先安排所有的孩子上学,先后也耽误半年。1946年2月,我进了武汉市三十二小学。母亲积劳成疾,痨病复发吐血,家里没有劳动力,生活困难,母亲却不让我们辍学。

解放初期,家家(姥姥)、母亲和二姨陈景文、二姨父刘西尧合影。

在新四军打游击的二姨、姨父传来快解放的消息,全家翘首以盼。

红旗插上黄鹤楼 

1949年5月16日,解放军突破长江天险,武汉解放。古老的江城上空荡漾着期盼的歌声:五·一六,咱们出了头,革命的红旗插上黄鹤楼,武汉的人民翻了身,苦难的人民有了自由!

解放后,新中国自立于国际之林。1950年,美帝国主义想把新中国扼杀在摇篮中,把侵朝战火烧到我国东北边境。唇亡齿寒,党中央作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略决策。我们小学生糊纸袋、捡废品,攒零用钱捐献支前。我的小舅舅陈熹文参干。全国同仇敌忾,志愿军浴血奋战,刚刚站起来的中国人民终于帮助朝鲜打退了号称联合国军的美国“纸老虎”。

 抚育我的摇篮  

武汉市一、二女中

1951年2月和1953年9月,我以优良的成绩先后考上武汉市一女中和市二女中(后改名十六、十七女中)两个重点中学,读初中和高中。那是多么生机勃勃的校园啊!那是何等积极上进的一群青年啊!

武汉四季分明。冬季,天没亮,我就出家门,踏着齐小腿的白雪,奔向学校,为的是早点到学校去做好事,打扫卫生。夏季,热得似火炉。晚饭后,居民们在门前洒水,搬出竹床,在露天过夜。我们也在楼顶的平台上洒上水,学习和乘凉,直到能入睡再下楼。考试期间,我跑到市图书馆复习功课,头上的电风扇吹着,却止不住脸上的汗掉到书上!尽管天气恶劣,武汉的学生却很用功。我们努力学习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记得初三,我担任生理卫生课代表,把复杂的血液循环记得乱熟,给同学们解释,讲得口干舌燥。我们按家庭住址组织课外学习小组,起名“卓娅小组”,把哥哥画的卓娅肖像挂在墙上。跨校组织植物组、滑翔模型组……

我们如饥似渴地阅读中外书籍,特别是苏联的小说。我把课余时间泡在图书馆里、书店里,并试着写诗著文。翻阅旧物中,有个“记者团长”的标志,不知什么场合被任命的临时工作。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把中、苏英雄们视为楷模;把苏联视为中国的未来。当时的流行歌曲全是苏联歌曲。我曾为苏联著名舞蹈家乌兰诺娃献花,为苏联红军歌舞团献红领巾。

2008年,作者在俄罗斯红场。 

半个世纪后,2008年6月,我第一次踏上“苏联老大哥”的土地。重见前苏联电影片头熟悉的工农兵塑像;重温激情豪放的俄罗斯歌舞;拜谒列宁墓和奥斯特洛夫斯基、卓娅、舒拉、乌兰诺娃的墓地;参观红场、克里姆林宫、无名烈士墓和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体验奇特的白昼;畅游圣彼得堡的发祥地——彼得保罗要塞及皇村、冬宫和夏宫。对俄罗斯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有了些感性认识。

武汉市十七女中1956年诗歌朗诵比赛纪念,我们高三(七)班的节目《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全班同学唱歌作背景音乐。从左到右:姚锦霞、卢昌秀、习敔、作者、刘雪华。

市二女中以校风严谨、学习成绩好而著称。前后几位校长都是老革命,师资和生源都是一流的。在学生中,不乏调干学生、归国华侨、外国公派留学生、名人及高干子弟,也有我这样的普通学子。

我对语文课很感兴趣,我觉得上语文课是一种乐趣、一种享受。语文老师金月波先生是武汉有名的才子、金石专家。而这三年的语文功底使我一辈子受用不穷,对我的工作、事业和生活影响极大。

为了了解国家大事,我们组织了读报小组,每天课间用普通话给同学读报。这有助于我提高在公众面前的语言表达能力。

我们班的同学非常活跃,积极参加学校、区、市各种比赛和表演,无论是歌咏、舞蹈、作文、诗歌朗诵,还是团体操,不得名次不罢休。我是其中活跃的一份子,参加丰富多彩的活动,对我爱好广泛和团队精神的培养不无裨益。

1954年12月,我戴着红领巾加入了共青团,宣誓时是多么激动!                       

校舍是低矮的、灰色的平房和二层楼。大宿舍里,几十人一屋,睡的是木板床上下铺。天寒地冻时节,洗脸盆里结冰,不用热水化解不开毛巾。上课冻得不得不跺脚,自来水笔都不出水了。夏天晨练碰上雨后,操场上蚯蚓、鼻涕虫满地爬,但哨声就是命令,为了班集体的荣誉,闭着眼睛踩过去!早餐天天是大木桶装的白米稠粥和炸花生米,大家吃得好香啊!

1957年,作者回武汉与二女中的老同学聚会。从左到右后排:钟木兰、刘蜀君、柯忆、刘春翠和黄异。

学校周围是农村,比较荒凉,早晚能听到鸡鸣狗叫、娘唤儿归。上学要走很远的路,我利用从桥口走到水厂的时间看书。

记得有一次,忽然有人碰碰我,抬头一看,一位少先队员质问我为什么不还礼。当时少先队员在路上见面要互敬队礼。我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赶紧还礼。回想起来真有趣!

由于我贪婪地,不顾时间、地点地看书:吃饭时看、躺着看、走路时看,不看完一本不松手,不听大人的劝告,我的视力不知不觉地差了。我奇怪:商店的招牌为什么都挂得那么高,谁能看清!?

2005年,武汉市二女中高三七班部分同学返校。

2005年,我们班在外地的毕业生回母校聚会,看到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感慨万千。

武汉江滩防汛纪念塔夜景

在江滩大道上,仰望防汛纪念塔,想起1954年武汉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老人们说,1931年,水位没这么高,武汉已是长街行船,穷人流离失所。我记得有一幅宣传画,鱼妈妈对鱼娃娃说:“想当年发大水,我在武汉市大街上游玩,今年看样子去不了啦!”我们学生中,年纪大些的,为防汛大军洗衣;年纪小的,组成宣传队,上台表演,慰问家属,为保卫大武汉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我上台先是泼泼辣辣地说相声,后又斯斯文文地跳“八大姐采茶”,惹得认出我的观众哈哈笑。                      

半个世纪以来,无论在人品、气质上,无论在工作和平常生活中,我都能感受到母校潜移默化的影响。母校的关心似甘露,滋润我健康成长;母校的教育如基石,为我的人生道路铺路护航。

寡母+一个军人+三个大学生

1951年,母亲以我们兄妹和她的名义,将家传古书三千余册(其中有《四库全书》《大观本草》等,许多是孤本)及古代铜战鼓一对等文物 ,捐献给中南文物保管委员会,受到登报表扬。

作者母亲

年轻的共和国立足未稳,苦难的祖国尚未摆脱贫困。我母亲一人支撑着家道中落的老小一家。母亲1952年在汉口华中会计专门学校学习初级成本及计划成本会计,后又学了中医,毕业考了前三名,获中医师职称和开业执照。她患振颤麻痹症(巴金森氏症),病情渐渐加重,旧病加新疾,使她不能正常针灸行医。

我们租房住,靠汉口集稼嘴祖传铺面房的租金度日。租户欺负母亲是女流之辈,她费尽周折才能收到一点租金。后来街道改建,母亲只好将维持生计的铺房交公。从此,我家成为纯粹的无产阶级。

尽管生活拮据,我母亲却不让我们辍学。记得上中学时,母亲不能一次交齐一个月的伙食费,让我半个月一交。妈妈从衣柜里找出一点东西,出去一趟,我就拿到伙食费了。我穿的长裤已经旧了,生怕破了,有时只好反穿,最怕上体育课露怯。大姐永远记得,她参军前,妈妈对她说:“只要你上学,我就供你。”但大姐义无反顾地参军了。她工作后,供二姐上学,二姐工作后供我上学,生活渐渐好起来。

四兄妹(从右到左):柯訚、柯恂、柯孟陶和柯忆

大姐柯訚解放时参军到华中军大,留校到文工团工作,在总政治部文工团团部任文化教员,在军委的高干子弟学校——北京十一学校教书,后集体转业,在北京理工大学附中任教,是高级教师、离休干部。

二姐柯恂考入北京工业学院,毕业后是航空工业部的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局长,中共十大、十一大代表、十一大主席团成员,退休前是中国航空技术进出口总公司的顾问。

哥哥柯孟陶毕业于中南同济医学院,被分配到湖北襄樊市中心医院,是大外科主任和心胸血管外科主任、国家公派高级访美学者。

参加工作后的四兄妹(从右到左):柯恂、柯訚、柯孟陶和柯忆

而我,因保送的文科学校只有北京外国语学院,既要参加高考又要保送,听说是军事保密的学校,于是报考了该校。

-未完待续 -

图文 | 柯忆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慧

《迈向外交之路》

顺义小村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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