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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师读红楼(14)—第七回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红楼梦》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主要的情节内容是周瑞家的奉薛姨妈之命给迎春、探春、惜春、凤姐和黛玉送花儿以及凤姐应约到宁府作客,带出的主要内容有宝钗的冷香丸、凤姐贾琏午睡和焦大醉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容易被读者忽略的细节,值得注意。

                   一 宝钗古怪不爱花儿

      周瑞家的给王夫人回报过刘姥姥来过的事情,准备回去,被薛姨妈叫住,让她去给姑娘们送宫里头新鲜样法用纱堆的花儿,王夫人听了说:

    “留着给宝丫头戴罢,又想着他们做什么。”薛姨妈回说:“姨娘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他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一句话道出薛宝钗是封建社会中一位典型的标准的淑女。

    薛宝钗一出场,曹雪芹就描写了她的美貌和品格。她穿着“不见奢华,惟觉淡雅”,她“品格端方,容貌美丽”;“罕言寡语,人谓装愚;随分从时,自云守拙。”这就概括地写出了她谨守封建礼教,顺应环境的个性特点,自然,这样一个封建淑女是不能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到那些一般女孩子大都喜欢的花儿粉儿上的。

                 二、可怜香菱始出场

     周瑞家的拿了花匣子出来,正问金钏二刚才那个小丫头是不是香菱,香菱就“笑嘻嘻的走来”。周瑞家的拉了她的手,细细地看,夸她模样长得好,“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又问几岁来到这里,父母在何处,今年多大了,老家是哪里,“香菱听问,都摇头说:‘不记得了。’”周瑞家的和金钏儿“叹息伤感一回。”

     香菱的故事也说明了人贩子的可恶,一个原本应该是衣食无忧的小姐,一夜间成了一个被人贩子打怕的孤苦可怜的孩子,后来被打的久了,再也不敢记得自己的父母,再也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这样的香菱才是最可怜的,也是最可悲的,人贩子的可恶,就这样被香菱的一句“都不记得了”表现得淋漓尽致。

                 三、奴仆余信以权谋私

        周瑞家的跟智能儿(水月庵里的小姑子,刚才正跟惜春说话)聊天,问她师父秃歪剌哪里去了,回说“往于老爷府内去了”。周瑞家的又道:“十五的月例香供银子可曾得了没有?”智能儿摇头儿说:“我不知道。”惜春听了,便问周瑞家的:“如今各庙月例银子是谁管着?”周瑞家的道:“是余信管着。”惜春听了笑道:“这就是了。他师父一来,余信家的就赶上来,和他师父咕唧了半日,想是就为这事了。”

       智能儿口里的“于老爷”跟周瑞家的说的“余信”,当指一个人,他的职责是管“各庙月银”发放。这里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应该在每月十五以前发放的香供银子,却没有发。智能儿的师父来了,“余信家的就赶上来,和他师父咕唧了半日”,那当然是嘱咐她别将此事说出来。

     那各庙该发的银子哪里去了呢?可想而知,是余信挪用,或放了印子钱(高利贷),或用作他项了。

    余信,只是一个小小的、只管庙里月银发放的小官,居然也敢以权谋私,见一叶而知深秋,窥一斑而见全豹,一个余信,就让我们看到了贾府的腐败,况王熙凤乎!

                 四、周瑞家的巧遇女儿来求情

       周瑞家的从凤姐那儿出来,到贾母这边给黛玉送宫花,途中遇到她的女儿慌慌张张地走来,告诉她自己的丈夫“因多吃了两杯酒,和人分争”,被“告到衙门里,要递解还乡。”周瑞家听了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急得你这样了。”

     事情是周瑞的女婿冷子兴,因卖古董和人打官司,放到一般人家,这便是天大的事,但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势利,哪里把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晚间只求求凤姐儿便完了。”

     周瑞家的只是王夫人的陪房,相当于黛玉之紫娟,宝钗之莺儿,她本身哪里有那么大的气魄,女婿摊了官司,还那么淡定,仿佛几岁的孩子跟邻居的孩子闹了点矛盾,哪里值得大惊小怪呢?

     由此可见,贾府的势力多大,它的能量,足可以左右司法,王熙凤就曾弄权铁槛寺,凤姐受馒头庵老尼姑静虚之托,通过长安节度使的关系,拆散了金哥与赵公子的婚姻,收贿3000两银子,因此害的张金哥、赵公子双双而死。贾赦看中石呆子祖传的20把古扇,石呆子不卖。凤姐又通过调任保定府的贾雨村,将石呆子下牢,把古扇拿到手。区区因卖古董与人争执,哪里用得着着什么急呢?

                    五、凤姐请示王夫人

         作为荣府管家的凤姐,相当于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当她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有必要将有关事宜向董事长王夫人汇报。于是,至掌灯时分,凤姐已卸了妆,来见王夫人回话:“今儿甄家送了来的东西,我已收了。咱们送他的,趁着他家有年下进鲜的船回去,一并都交给他们带了去罢?”王夫人点头。凤姐又道:“临安伯老太太生日的礼已经打点了,派谁送去呢?”王夫人道:“你瞧谁闲着,就叫他们去四个人就是了,又来当什么正经事问我。”

       看看凤姐回王夫人的两件事,一件是与江南甄家的礼节往来,一件是给相与的老太太的生日礼物。按说,作为总管家,两件事都不用来请示,按照旧例斟酌处理就可以了,但她仍旧请示,难怪王夫人说她“又当什么正经事来问我”——这就是王熙凤,她在这些小事上周周到到,但在一些大事上,却从不请示,比如,她压着月例银子迟迟不发,比如,她在铁槛寺弄权——她的聪明正在于此。实际上,她的悲剧也在于此。

 

       周瑞家的回报刘姥姥来访——薛宝钗的冷香丸——薛姨妈让周瑞家去送宫花—— 薛姨妈带出宝钗的“古怪”——香菱出场——迎春探春下棋——惜春智能儿说话——余信迟放月银——贾琏午睡戏凤姐——周瑞女儿来求救——林黛玉多心——凤姐请示王夫人——凤姐宁府做客见秦钟——平儿准备礼物——宝玉会秦钟——焦大醉骂。

      以上是第七回的情节内容,看看都是日常生活的的小事,但每一件都向读者透露出某种信息,或反映性格,或暴露隐情。这些事情,又都那么自然有机地交织在一起,且毫无痕迹,令人回味无穷——这,就是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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