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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为何“只反贪官,不反皇帝”

 

从《水浒传》这部小说本身来看,宋江的人物形象是梁山头领们的精神领袖,宋江从《水浒传》第十八回出现,直到第一百回被害死,贯穿小说始终的第一主角,在《水浒传》所有人物中,宋江的戏份之多无出其右,对宋江的评介也是聚讼纷纭,褒贬不一。自从上世纪70年代评水浒运动开始,宋江“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似乎成了他的一大罪状。

 

宋江为何这样做,是宋江的性格和价值取响决定的。

 

水浒人物,尤其是梁山伯一百零八将,人人皆有绰号,而宋江却有4个绰号,第一个绰号,因宋江长得“面黑身矮”人们都叫他“黑宋江;第二个绰号因为宋江排行第三,“于家大孝,为人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第三个绰号“及时雨”用得最多;第四个绰号“呼保义”。从《水浒传》中宋江的4个绰号中不难得知,宋江为人的价值观核心就是“孝义”二字。而这“义”实际上包含着“忠”,因为在古代社会,“孝”是“忠”的基础,“忠”是“孝”的放大,皇帝就是“君父”,天下百姓都得是皇帝的“子民”。“忠”和“孝”常常是密不可分的,宋江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水浒传》第三十五回有一个细节很能说明问题,当时宋江得到弟弟来信,说父亲去世。宋江见信后悲痛欲绝,说自己没有尽到孝道,以头撞墙,哭得昏迷过去。宋江不顾别人劝阻,连夜赶回家去。后来宋太公说,是怕他在外面被别人怂恿“落草去了,做个不忠不孝的人”。“忠”总是放在“孝”之前,而不说“不孝不忠”。所以,作为大孝子的宋江同时也是忠于皇帝的臣民,这就是宋江迟迟不肯上梁山的根本原因。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才逼上了梁山,这就是宋江不反朝廷,不反皇帝的家庭教育背景和个性根源。

 

宋江坐了水泊梁山第一把交椅后,将梁山“聚义厅”更改为“忠义堂”,本“厅”和“堂”没有什么区别,何况还是原来的地方,重要的是把“聚”字更改为“忠”字了。这一更改并不是不要“聚”了,而是突出了“忠”字。而“聚义厅”并不是梁山所独有的,《水浒传》中别的山头也有。

 

比如《水浒传》第三十二回宋江被燕顺、王英的小喽罗们抓住,押到山寨“当中一座草厅,厅上放着三把虎皮交椅,后面有百十间草房”。然后小喽罗们就把宋江绑在了草厅的将军柱上,到了二三更时分,有小喽罗报告说:“大王起来了!便去把厅上灯烛剔得明亮”。接着便是宋江差一点被挖心肝做了醒酒汤。这个“厅”应该也叫“聚义厅”;

 

《水浒传》第三十五回写到,秦明、黄信等人入伙后,随宋江一起到矮脚虎王英的清风山山寨,就在“聚义厅上相会”;

 

《水浒传》第四十四回裴宣、邓飞、孟康3人占据的饮马川,也有个“聚义厅”。奉晁盖、宋江之命去找公孙胜的戴宗和在路上遇见的杨志、林冲,就与他们3人“到聚义厅上”见面。

 

由此可见,“聚义厅”是各个山头头领们议事的地方,一些“大事”也在这个厅堂处理,比如吃人肉。占据饮马川的一位“好汉”火眼狻猊邓飞之所以会得这么一个外号,是因为“多餐人肉双睛赤”,吃得眼睛都红了。所以对“聚义厅”这个名称实在没有必要心存过多的好感,宋江这一改,不但突出了“忠”,而且把“义”的层次也提高了,“聚义”的目的是为了“忠”。宋江把“聚义厅”更改为“忠义堂”意义深远,发生了质的变化。

 

另外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时代条件决定了《水浒传》这部小说不能写反对皇帝。而《水浒传》的内容受时代条件的制约超过任何古代小说名著,《水浒传》好几个关键的内容之所以出现,都是由于这个时代因素决定的。如果不是处于这样一个时代,那么“水浒”的某些人物比如宋江的思想,许多人物的命运和整个故事结局,就会不大一样,甚至可能完全不一样。

 

“水浒”的故事正好发生在北宋即将被女真族的金灭亡的时期。在古代社会,在和外族进行殊死斗争的情况下,皇帝具有重要的民族旗帜意义。《水浒传》第二回写到端王当了皇帝,就是宋徽宗,北宋是公元1127年灭亡的。而《水浒传》写的就是从宋徽宗即位到禅位前夕这二十多年的故事。

 

宋朝几乎从建立初起,就一直受到北方契丹族建立的辽、西部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和后来崛起的女真族金的强大压力。因此和其他朝代相比,宋朝皇帝的民族旗帜意义更加突出。如果写反对皇帝,就不大容易为广大读者所接受。

 

宋徽宗尽管腐败无能,由于后来与儿子宋钦宗一起被俘,客死他乡,一直被汉族人民认为是民族的奇耻大辱,成为历朝历代人民心中的巨大隐痛。岳飞《满江红》所说的“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就是最好的诠释。所以,不但《水浒传》,就是北宋灭亡后的其它文艺作品也不大有反对宋朝皇帝的内容。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出于策略需要。反皇帝在封建社会属于最严重的大逆之罪,那是要灭几族的;而反贪官属于一般的罪,有时候还可以作为“清君侧”,具有正义性,得到大家的同情甚至赞誉。所以,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农民运动和其它反抗行动,矛头直接指向皇帝的很少,大多数都是指向贪官,这样做有利于保护自己。

 

在《水浒传》中,不光是宋江不反皇帝,就是真正的劳动人民阮氏三兄弟也口口声声“忠心报答赵官家”、“京师献于赵王君”。他们的直接矛头都明确指向了“虐害百姓”的“酷吏赃官”,而且巧妙地把这种行为化为“忠君”的表现,从而大大降低了杀尽酷吏赃官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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