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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小旗

来源:苏小旗:(id:huanyan-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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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夏天过于炎热的缘故,今年的桂花比往年晚开了一个月,大闸蟹也晚上市近一个月。 除了怀孕那会儿特别馋大闸蟹外,绝大部分时间想起它们,我都是无动于衷的。 但是我妈爱吃。 


我刚工作那年秋天,2001年秋天,我住在学校学生宿舍楼的楼梯间里,房间朝北,不过五平米,只有一张床,一个洗脸池,一个马桶而已。那晚我妈给我打电话,末了她叮嘱我,说电视新闻里说苏州阳澄湖大闸蟹好像挺有名,但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让我悠着点儿吃。 


我妈这句话把我吓坏了,我问她:妈,你知道大闸蟹有多贵吗?我倒是想吃,可我吃不起啊! 我妈说,啊,这么贵啊?我核计你在那边天天吃呢!于是隔着千里的电话信号,我和我妈一起哈哈大笑。 我妈过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大闸蟹是什么玩意。 于是后来她来我这里,我就买来给她尝尝。


第一次吃的时候,她掀开螃蟹的壳,惊讶地说:我的妈,这么香啊! 再于是,只要她能在秋天来我这里,甚至冬天,我都会买大闸蟹给她吃。 大闸蟹洗干净,肚皮朝上放入蒸锅,与之同蒸的还有加了很多姜末的陈醋,十五分钟后出锅。


螃蟹是香的,然而更香的是这姜醋,掀开保鲜膜,姜的辛辣与醋被蒸出的热气混成一团,直冲鼻腔。 我再给我妈温一点点黄酒。因为享受,她吃的很慢,肉一点点抠,酒一点点喝,电视里放着女儿最喜欢的动画片,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当然,大块一些的肉,我妈是舍不得吃的,而是都给了糖小姐。但我不让。我才是糖小姐的妈,她吃的那些,由我来负责就好。


这样的时光,必须是在晚上才好。




秋天的夜比夏天来得早,但纱窗还未拆,桂花香味既馥郁又清淡,电视里是动画片做作而幼稚的配音声,我妈絮絮叨叨地讲着一些旧事,还时不时感慨一下:这些螃蟹啊,壳长的这么硬,肉却这么香,也真是悲哀。我说,行了,吃都吃了,再说,刚才入锅时我已经给它们念过“南无地藏王菩萨”了。


我们俩啊,都是假慈悲。我妈说。


屋子里都是大闸蟹的鲜香之气,和姜醋的辛辣之气。我妈喝了一点黄酒,螃蟹啃得极干净,往往会得一夜安稳睡眠。


今年我妈没来。有友赠了两盒大闸蟹,我快递给了我妈一盒,她与我说,她会分成两天吃,佐以去年冬天我当时的读者后来的朋友送的花雕。吃吧吃吧,我说,反正我爸和我妹都没吃过。 还有一盒,我则带着女儿和Eva吃。


同样是夜晚,我把蒸好的大闸蟹端上桌,糖小姐非常自觉地给自己准备了一只小碗和勺子,以便我把剥好的蟹肉放在里面给她吃。 跟往年一样地,她坐在懒人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玩iPad(平时我是不太准许她玩的),我坐在小凳上,剥蟹肉给她。而Eva则蹲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我。 Eva是我两只猫中的一只,它太爱吃大闸蟹了,不给它吃,我舍不得。 


我把蟹脚里完整的肉剥出来放在糖小姐的碗里,蟹脚拐折处的小肉给Eva;我把蟹壳里完整的肉抠出来放在糖小姐的碗里,细碎的肉给Eva。它真是乖极了,从不抢,只是蹲在那里,眼睛随着我剥蟹的手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却是满含期盼的。 我边剥边絮絮地与它说话,它也不插话,倒是糖小姐时不时插两句进来,然后往自己碗里倒些醋,挑出姜末,把积攒了很多的蟹肉一口吃完。


当然,敏锐如她,是会发现我并没有吃多少,而是把肉都剥给她和Eva了的,这时她就会挑出一块大肉,蘸了姜醋,送到我嘴边,说妈妈吃。我躲,说妈妈不吃,你吃吧。她就会佯怒皱着眉命令我:快点儿,妈妈吃! 我边吃边说,还得是亲生的啊,Eva,你看,你什么时候能给妈妈也吃一块呢?但Eva除了看我手中的螃蟹,并不为自己辩解。




糖小姐是非常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的,她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但她从不说原因。 美好的时光是需要穿过重重岁月被牢记的,而人们却不必为了它的存在而做任何解释。


我想起三十几年前在东北旧宅火炕上的夜晚。 偶尔的,我妈会在肉摊上买上一堆碎骨头,回来加上八角和花椒煮熟,那密封着的屋子里,都是骨头与香料的香气。 


我妈把煮好的骨头装在盆里,带着我和妹妹坐在炕上扒“骨茬儿肉”——至今我都百度不到这个词,与之最为接近的是“拆骨肉”,但那是从大骨棒上拆下来的大块肉,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我们家,基本是吃不起的。


骨茬儿肉”,其实是从已经被剃得干净的肋骨或是脊椎骨下抠下的小细肉,很少,要抠很久才能凑够一小盘。但是很香,我妈说因为紧贴着骨头的肉都是活肉,平时猪拱来拱去,这些肉也在活动,所以吃起来才特别香。 


那真是冬天里幸福的时光。没有电视,日光灯也不亮,窗外寒冷,屋里热炕,我和妹妹看着我妈一点点从那些没什么肉的骨头上抠肉,她与两个尚未入世的幼女絮絮地说着话,然后再把抠下来的肉塞在我和妹妹嘴里。


当然,她自己是基本不吃的。 好抠歹抠地凑够小一盘,我们就都不吃了,然后我妈会准备好蒜泥酱油,把肉留着吃饭的时候蘸酱油吃。而剩下的骨头与煮骨头的汤,则用它们炖一大锅酸菜。 这也许就是我们晚饭中唯一的却丰盛的菜了。


那时的时光,与现在眼下的时光,在我看来并没有区别,它们只是穿越了岁月中重重的千山万水,又回到了我面前而已。 而我一直都在,只不过从被给予者变成了给予者,而我连接的,一边是我千里之外的妈妈,一边是我眼前的女儿。


所谓生生不息,大概就是这样吧。


作者:苏小旗,自媒体人。东北女子客居江南,除了腿特长,还有其它特长。比如,善女红,善烹饪,善烘焙,善擦地,善养猫,善买衣服,善自恋,善生活。来源:苏小旗:(id:huanyan-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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