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安谅
洗浴,又曰沐浴或洗澡,上海人则叫“汏浴”。
我儿时以为汏浴是一件愉快而麻烦的事。多半是在家里,用澡盆洗浴,其实至多算是泡足。即便后来备置了大澡盆,不到一米直径,放好水,人坐进去,也就是腿股浸水,上身还得撩水泼洗,洗完后,收掇又费一番功夫,天热必然再出一身汗水。方才的浴,算是白洗了。严寒时节,就更行不通了,水里水外简直是不堪忍受的“冰火两重天”。况且,那时我家就一间房,一人洗澡,其他人就都得撤离。如此排场,也是不小的折腾。
偶尔,父亲也会带我到港区去汰浴。一年也没几次,除夕前日安排多些。港区的浴室不小。但应该是下班时才开放的,人们济济一堂,摩肩接踵。淋浴、泡浴都有。我怕水烫,在澡堂子不敢久泡。于我而言,淋浴就放松自如些,莲蓬头放出的水,可自己调温,从上倾泻而下,反复冲洗,洗得通体舒泰。父亲喜欢泡澡。他在扬州出生,扬州人历来有早上皮包水(吃汤包),晚上水包皮(泡浴)的习惯。
那时也常有货轮停泊在港区修理。难得的二三次,父亲和工友也会带上我,在休息时间去货轮上的澡堂子洗个热水澡。货轮上的澡堂子小而闷热,鼻腔里还会飘进些许机油味儿。但就三四个人,相比大澡堂里人挤人的,这里就舒适多了,可以算作汏浴“尊享版”。
平常父亲带我上的还是公共浴室。那时,在浦东南路塘桥路口有家塘桥浴室。那里比港区澡堂更热闹了,有时还得排队等。澡堂池子里也像下饺子似的,水雾弥漫之中,还隐约有种怪味。洗浴之后,澡堂师傅递上一条干净的热毛巾,用它擦拭湿漉漉的身子,很是爽快。在暖融融的休息室里稍坐,偶尔还能觅得一席躺椅,摊开四肢,无比惬意。这时,亲热地喊叫两声“师傅”,澡堂师傅就可能目光飘来,从远处将毛巾打着旋,飞送过来。不偏不倚,真巧一把可以接过。毛巾有点烫,用它抹去脸上、身上又沁出的汗液,那一种舒爽不言而喻。
后来,我家搬了新居,有了狭小但独立的卫生间,澡堂就不再去了。
再后来,洗浴条件和方式的变化,简直是突飞猛进。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不仅如此,搓背、助洗、按摩、拔罐、桑拿等等各种服务在大浴堂里都有,只要你愿意掏腰包,皆可享受。洗浴后还可身穿宽松的衣袍,喝茶,美食,观赏表演节目。沐浴作为养生文化,愈来愈精致了。去年冬天,我去扬州,在一家公共浴场泡浴。浴场上下三层楼,装修洁净素雅。一位姓李的扬州师傅帮我搓背。他告诉我,搓背手力要拿捏到位,还得时时注意客人的表情。有的会说,有的人则忍着,要留点神。他说他已51岁了,干这行10多年了。不过,现在年轻人很少干这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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