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个悲伤的早晨,我酝酿了无数的字句,来记录与表达,在岁月滚滚流淌的风烟里,我单薄过往中不可名状的心事。可是,此刻落笔,却要听一首动人的情歌,将欢愉的心绪拉回晨起的悲伤,才能不把生命中种种感知遗落笔端。
悲伤什么呢?一夜风雨恰好停在黎明,破晓的光难道不是暮春时节的希冀吗?喝饱了水的绿叶,那样饱满娇艳,仿佛要把所有的生机涌入眸中,为何还要悲伤呢?
悲伤什么呢?悲伤蔷薇花一夜之间的怒放吗?悲伤石榴愈发灼热的光芒吗?悲伤叶片上晶莹透亮的雨珠吗?还是悲伤,爱意如流水,在干涸的生命里汹涌流淌呢?
或许,只是悲伤我如此单薄的人生,在浩瀚红尘里无人记挂。谷雨的雨,清明的风,生命岁岁年年的相逢,都是在这繁忙花事间。或许,是山茶终于谷雨断尽,是荼蘼正盛花事将了,是春的最后一个节气悄然来到,把别离不可避免的置于眼前。而我,恰是个不擅长别离的人,我害怕拥有过后的失去,就像害怕心心念念的却终散于尘埃。
可是,爱意随风止,何必苦流连?风带来的遇见也会带走,因缘际会,聚散离合罢了。若生出了长久的祈愿、占有的心念,便催生了注定的失去与别离。
任来者来,去者去,方能从容于生命。
回忆只是回忆,今朝归尘的花落在今朝,他年相逢的绚烂,早已是另一重山水,不必挂碍。
雨落下来的时候,我还没有释然,仍揣着少女的心事、诗人的悲伤,和小月在车上碎碎念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可是,能够言语,不管说什么,都是一种释放。
直到,我们一同撑着伞,走在梧桐交错的林荫道上,看着葱茏的绿意倒映成步履的簇拥,风吹过,带来香樟的气息,胸膛被幽静美好的味道充盈,阴霾悲戚的就被挤了出来。
坐在馋艺堂的室外餐桌,头顶的玻璃窗接纳了雨的浪漫又避免了衣衫的淋湿,目之所及的春景消融了眸中晦暗,吃着应节气的鸡蛋炒香椿,喜欢的大虾生煎包,爱极了的玉米小饼,美味的虾仁、清甜的油麦菜、新鲜的扇贝、劲道的手工粉,还有一口回归空灵的醒时春山。一刹那间,所有的美好奔涌而至,竟将那些不可名状的心绪全然消散,只觉得生活啊,就是眼前的饭蔬、身旁的挚友、谷雨的雨、雨中的绿意。
等肚子被美食填满,怀揣着满足感,和小月挽着胳膊、同撑一把伞,在雨中漫步,浪漫二字就无端袭来。又一起去来时无意瞥见的蔷薇墙拍照,粉花绿叶交相呼应,风摇曳、雨缠绵,春让本就娇媚的花朵愈发清丽柔美。我拿着手机,着了迷似的一张接一张地拍着,小月在身后帮我撑着伞,亦步亦趋里,都是默契与成全。
归去的时候,衣服和鞋袜早已湿透,可心间也被喜悦充盈。能于生活中自在,听雨看花、喝茶读诗,字字句句都有归属,那心心念念的也有安放处。
谷雨的雨,能生百谷,那是比春花秋月更让人踏实的生活。
而我,在风雨中,在草木间,更在生活里。
将美好,一一收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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