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一生的命运轨迹和诗歌创作绕不开两个母题，一个是他的民族身份爱尔兰，一个是他的缪斯茅德·冈。叶芝生性内向敏感，体格纤弱，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性格中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羞怯”。“我想，克服了肉欲和对女人及爱情的向往，我就要像梭罗那样生活，寻求智慧。”叶芝毕生都在情欲和智慧之间挣扎，同时他所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动荡的大时代，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叶芝亲历了民族纷争、世界战争、思潮冲撞，这种内在和外在的冲突共同成就了叶芝的创作生命。
本期为你读诗【读本库】精选收录了10首叶芝的诗，完整中英双语呈现，分章为“梦游”、“自省”、“回归”，对照叶芝不同的创作时期，中文文本选自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寂然的狂喜·叶芝的诗和回声》，由傅浩、刘勇军翻译。“寂然的狂喜”英文原为“A Lonely Impulse of Delight”，来自叶芝的诗作《一位爱尔兰飞行员预见自己之死》，读本库也收录了这首诗的中英文，它很好地总结了叶芝诗歌华丽而又冲突的写照：既有孩童的纯真宁静，又有透骨的孤独和空灵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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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本库推荐|叶芝的诗目录
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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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拐走的孩子
The Stolen Child-1889
002|在那些柳园的下边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1889
003|白鸟
The White Birds
004|湖岛因尼斯弗里
The Lake Isle of Innisfree-1893
005|鱼
The Fish-1899
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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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亚当所受的诅咒
Adam’s Curse-1904
007|面具
The Mask-1910
008|一位爱尔兰飞行员预见自己之死
An Irish Airman Foresees His Death-1919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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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初恋（一个男人的青年和老年）
A man young and old’I First Love-1928
010|轮
The Wheel-1939
女神之岛：爱尔兰
欧洲西端，大洋之中，有一个岛，她叫做爱尔（Eire）。爱尔是盖尔语，是该岛古代传说中一位女神的名字。英语则称之为爱尔兰（Ireland）,意为“爱尔之国土”。1865年6月13日晚上10点40分，在爱尔兰都柏林市海滨郊区桑地蒙特，一所名叫“乔治维尔”的住宅里，一位伟大的爱尔兰英语诗人诞生了。
我的记忆许多倍地
放大了孩提的欢乐
——叶芝《将近破晓》
叶芝在自传中写道：“的确，除了痛苦之外，我很少记得童年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渐渐快活起来，好像渐渐克服了自身中的某种东西，因为我的痛苦确非他人造成，而是我自己心灵的一部分。”
威廉·巴特勒·叶芝出生于一个殷实的英裔爱尔兰贵族家庭，自小随家人几度移居英国，然而格格不入的身份，使他对宗主国英国的感情爱恨交织，在叶芝八九岁的时候，父亲给他朗读了不少莎士比亚的著作，英语诗的魅力自小便感染了他。叶芝在英国上小学，当时英国的反爱尔兰情绪日益高涨，他几乎和身边所有男孩都格格不入，他很孤立，这也使他更加坚定地走回自己的世界，回到爱尔兰神话与传说中的梦中仙境。他在自传中回顾：“我常常对自己说，要是死在某个无人知道我的故事的地方该是多么可怕。数年后，我十岁或十二岁时，我在伦敦常含泪想念斯来沟；我开始写作的时候，也是希望在那里找到我的读者群。”
叶芝因不懂爱尔兰语，而常被民族主义者否认他自称的爱尔兰籍，他不得不一再为自己辩护。“假如我们有一种民族文学，使爱尔兰在记忆中变得美丽，但又借助一种切实的批评——一种欧洲姿态——摆脱了地方习气，那么我们就可能把两半合到一起来。”无论好坏，他不得不用英语写自己的书，并满足于向其中填塞尽量多的爱尔兰思想感情，因为没有人能在一生中掌握两种语言的文学性；但他无悔地预见到一个时代……
“我一生的烦恼开始了”-永远的缪斯：茅德·冈
1889年1月30日，22岁的茅德·冈手持叶芝的朋友欧李尔瑞的介绍信，走进叶芝的家，前来拜访叶芝父子。叶芝对她一见钟情，他在自传中写道：“那时，她就像春天女神的古典式化身……她容光焕发，好像阳光透照的苹果花。我记得那天她就站在窗内一大簇苹果花旁。”“我一生的烦恼开始了”……
茅德·冈是都柏林上流社会的宠儿，然而，在目睹了爱尔兰佃农因缴不起地租而被英裔地主赶出家门的悲惨状况之后，她开始同情他们，以至于毅然放弃了在爱尔兰总督府的社交生活，而开始坚定地信仰起爱尔兰民族主义。
茅德·冈的魅力不可抗拒，年轻的叶芝于是卷入了争取爱尔兰自治或独立的政治运动旋涡之中，甚至一度加入激进的秘密组织“爱尔兰共和兄弟会”，就好像他在长诗《乌辛漫游记》中所描写的，诗人乌辛被仙女尼娅芙诱引到魔岛上一样。他把接受极端民族主义当做赢得美人芳心的手段。他不可能采取任何激烈的实际行动，而只是尽诗人的本分。
“我渐渐恨起她的政治活动——我惟一可见的情敌。”
1891年7月，他俩同游了厚斯崖。看见一对海鸥飞过头顶，茅德·冈说，假如能转世再生为鸟，她会选择海鸥。三天后，她收到叶芝寄给她的《白鸟》。叶芝把不得回报的爱情升华成了一篇篇感情复杂、风格高尚的诗。在这些诗里，茅德·冈被比做玫瑰、特洛伊的海伦、胡里汉的凯瑟琳、帕拉斯·雅典娜、黛尔德等。从来不曾有过哪位诗人像叶芝这样把一个女人赞美到如此程度。
叶芝向茅德·冈的求爱的征程持续了28年，贯穿了他一大半的创作时期，一瞥叶芝生平事记便会发现那爱的耐力与激发力：
1889 结识茅德·冈。
1890《湖岛因尼斯弗里》发表
1891 向茅德·冈求婚。
1898 与茅德·冈订结“灵婚”。
1899 诗集《苇间风》出版并获当年最佳诗集“学院”奖。
访茅德·冈于巴黎，再度求婚。
1900 向茅德·冈求婚。
1901 向茅德·冈求婚。
1903 诗集《在七片树林中》出版。茅德·冈与约翰·麦克布莱德结婚。
1908 访已分居的茅德·冈于巴黎。
1910 访茅德·冈于诺曼底。《绿盔及其他》出版。
1916 访茅德·冈于法国。向茅德·冈求婚。
茅德·冈曾对叶芝说，世人会因她没有嫁给他而感谢她的。茅德·冈对他的理解，要胜过他对她的理解。他对她的爱笼罩着理想的幻景；而她却深知他俩志道不同。她曾对叶芝说，她觉得她不应该鼓励他涉足于“政治的外围”，那不是他的本行：“你有更高级的工作要做。我则不同。我天生就是要在群众中间的。”
叶芝也意识到，正是茅德·冈对他的不理解成就了他的诗。
这折磨人而始终不可得的爱情，某种程度上说延长了叶芝的创作激情，成就了永恒的爱情诗篇，以至一百年后的今天，书店里任何一本爱情诗集中，一定会出现叶芝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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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节选
远在罗西斯岬角边，
月光的浪潮冲洗着
朦胧而灰暗的沙滩；
我们彻夜地踏着脚，
把古老的舞步编织；
交缠着眼神和手臂，
一直到月亮已飞逃；
我们往返地跳跃着，
追逐着飞溅的水泡，
而人世却充满烦恼，
正在睡梦里焦灼着。
人类的孩子啊，走！
跟一个精灵，手拉手，
到那水上和荒野里，
因为人世溢满你不懂的哭泣。
——《拐走的孩子The Stolen Child》
我有一个念头，只能对你说：
你美丽动人，我也尽心竭力
用古老的崇高方式把你热爱：
那似曾幸福，然而我们已经
像那空洞的残月般心灰意冷。
——《亚当所受的诅咒Adam’s Curse》
尽管晓月西沉后你隐匿
在那灰白的落潮深处，
来日里的人们也将知悉
我是怎样把鱼网抛出，
而你又是怎样无数次地
跃过那些细细的银索，
他们会认为你薄情寡义，
并且狠狠地把你斥责。
——《鱼The Fish》
我要起身前去，因为每夜每日
我总是听见湖水轻舐湖岸的低音；
站在马路上，或灰色的人行道上之时，
——《湖岛因尼斯弗里The Lake Isle of Innisfree》
我心头萦绕无数的岛屿，妲娜居住的海滨，
在那里，时光会遗忘我们，悲伤也不再来临；
很快我们会远离玫瑰、百合和不详的星相，
只要我们是双白鸟，亲爱的，出没在浪花上！
——《白鸟The White Birds》
在那些柳园的下边，爱人和我曾会面，
用一双雪白的小脚，她走过那些柳园。
她教我把恋爱看轻易，一如枝头生叶，
可是我年少无知，不同意她的见解。
在河边一片野地里，爱人和我曾驻足；
在我斜倚的肩头上，她搭着雪白小手。
她教我把生活看轻易，一如堰上长草，
可是我年少又无知，如今满眼泪滔滔。
——《在那些柳园的下边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我知道我将要遭逢厄运
在天上浓云密布的某处；
我对所抗击者并不仇恨
我对所保卫者也不爱慕；
我的故乡是齐勒塔尔坦，
那里的穷人是我的同胞，
结局既不会使他们损减，
也不会使他们过得更好。
不是闻人或欢呼的群众，
或法律或义务使我参战，
是一股寂寞的愉快冲动
长驱直入这云中的骚乱；
我回想一切，权衡一切，
未来的岁月似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的是以往岁月，
二者平衡在这生死之际。
——《一位爱尔兰飞行员预见自己之死An Irish Airman Foresees His Death》
策划/文：野行人
（扩展阅读：《叶芝评传》傅浩 著、《叶芝诗选》（英汉对照））
4:14 Lake Isle of Innisfree 来自为你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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