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潭 | 葛欣收藏的古代图形印

古代图形印又称作象形印、肖形印，是指先秦及秦汉古玺印中铸刻有人物、鸟、兽、鱼、虫等图纹的印章，这类印章图像精美，具有远古的艺术气息，反映了先民的思想意识与社会风尚。下面介绍一组图形印，按照时代先后顺序简述如下。

（一）战国时期图形印

图1-2

图3-4

图5

战国，即公元前475——221年。这一时期由于印章的广泛使用，作为图形印的一种类别得到发展，这时期的图形印一般说来都是印面、印体、印纽一次铸造完成。图形精美，印面纹饰较深，分有阳纹与阴纹两种。这里介绍的图1-2亭纽印，同为圆形，均见有三层印台，图1为“青鸟”纹，图形中似鸟首兽身，图形怪异，鸟纹胸前见有一明显标记。《山海经·海内北经》：“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此鸟纹图形印极有可能即是山海经中所描述。图2为“家畜”纹，印面图形分六组，可为“六畜”，有待深入。于此特别指出图2印印纽作蟠龙，围绕中心环形的穿孔盘绕，十分精彩，属于稀少品类。图3-4亦为亭纽，两层印台，印纽背面均有不同纹饰图案，图3，印面呈“三圆形”组合，图形同属于家畜纹，印面形状颇为新奇。图4印为虎纹，图5印为夔龙纹，印面图纹均置于圆形印面中，图形中强调了动物的首、尾、爪以及躯体的曲线变化。观察图5印，圆形印面，印背周边亦有凸形夔龙纹，它与印面凹形夔龙纹相同，印背与印面两纹应是一凸一凹相吻合，这一特征在战国图形印中较为典型。

（二）秦代图形印

图6-7

秦代图形印传世稀少，及其相关研究与认识比较模糊。秦代，公元前221——207年，时间很短。在印学研究方面人们对秦代文字印的认识比较清楚，一般说来，秦代官私印除了使用文字的特征之外，最主要是印面带有界格，或日、田字形，或圆形印面作三等分，形成放射状扇面形，通俗地说是利用界格将印面分成二、三、四等份，而且是一格之内置一字。而秦代图形印，在时代特征与前朝战国、后朝两汉没有明显区分，在印学研究方面很少有文章介绍。

这里介绍的图6-7两方图形印为什么说是秦代，综合地说主要是从它的形制来断定。此两印均为正方形印面，形制相同，作小鼻纽、印台形状与高度观察，两印应同属一类。这里特别注意的是印台的肩部转角处留有一条线，形成矮矮的一层台。如果你留意翻开古铜印图谱作比较，上面说到的这些特征与秦代正方形印面四字印的形制完全吻合。于此不妨举例，如秦四字箴言印“见贤思齐”、“宜民和众”、“云子思士”（这类秦代箴言印遗存较多）等，上图6-7两图形印与此类箴言印形制如出一模。古印断代，除了印面文字（图形）特征之外，印体的形制特征也是我们作为断代的参考依据，据此这两方图形印定为秦代无疑。观察此两方图形印印面纹饰，图6作“三羊”纹，左右图纹对称，中间夹有一小羊；图7作双“犀牛”纹，上下罗列。秦代图形印所见稀少，其研究与认识还将有待深入。

（三）汉代图形印

图8

图9

图10

汉代，从公元前205——公元8年（西汉），公元25-220年（东汉）其间四百余年，由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印章的广泛使用，使图形印达到高峰。汉代图形印不仅是数量多，而且内容广泛，远远超过前朝。

图8为“神人操蛇”纹，图形中神人左手操蛇，右手持戈，形象威武，造型生动。蛇，《山海经·中山经》：“东流注于大江，其中多怪蛇”晋·郭璞：“今永昌郡有鉤蛇，长数丈，尾岐，在水中鉤取岸上人牛马啖之。”在古代蛇属于神兽之一，古人视它能水中和陆地两栖生存而为神奇。此图形印中以人物造型为主体，纹饰精美。图9为“守宫扑蝎”纹，印面中左侧为一壁虎图形，右侧为一巨蝎。此类“守宫、蠇”类图形印含义典型。守宫，俗名蝎虎或壁虎，属于蜥蜴类，蠇的名称始见于《诗经·小雅·都人士》：“卷发如蠇”郑笺：“蠇，螫足也。”《义疏》通文云：“长尾为蠇，短尾为蝎。”《御览》引《义疏》又说：“蠇亦名杜伯，河南谓之蚊，幽州谓之蝎。”看来，蠇乃蝎的别名，尾有长短只分，同属一类。守宫与蝎共入一印是何含义？《春秋·文曜钩》：“土胜水，故守宫食蠇，蝍蛆搏蛇”的记载，汉代谶言之说是以守宫象征土，以蠇象征水的。按照阴阳相生相克解释，这类印是能够辟邪、驱邪，带有祥瑞的含义。《故宫博物院藏肖形印选》编号289收录有同纹类图形印。图10，画面中像是有马形纹饰，因岁月久远，印面模糊不清。图11为“鸟”纹，鸟作空中飞翔，其首回转与尾相对应，图纹中夸张了张开的弯嘴，如闻其声，整体画面纹饰精美。

图11

图12-21

图12-21分别为“怪兽”、“虎纹”、“鹿”纹等，印面或圆或方，动物图形或正面、或侧面、或回首，最后两方“鹿”纹十分精彩，画面中突出了硕大的鹿角，“鹿”通“禄”于此古人或许有所专指。22-23为带钩印，印面纹饰同属动物图形，将印面设计在带钩圆形柱的顶面。带钩，是古人服饰上所配用，带钩上刻上文字或图形称之为带钩印，形成了战国、秦汉时期印章中的一种形制。

图22-23

图24-25

图24-25为图形与文字相组合入印。在“鸟”纹胸前，“夔龙”纹背上均见有“王”，图形与文字相组合入印，丰富了印面内容，同时也增强了印面文化内涵。图26-28为汉代穿带印。穿带印一般为扁方、圆形，两个印面，通常一面文字，一面图形（也有两面同是文字的），印体侧面有穿孔，这里介绍三方。图26为“歌舞伎（图形）、宜子孙（文字）”纹印，图形、文字均安排在两面印面中。观察图形印面，右侧跪坐一人吹笙，左侧端坐一人抚琴，中间一人为舞者，管弦齐鸣，画面生动，排布紧凑。这里强调一点，在穿带印形制中，一般穿孔为扁方形，此穿带印注意到画面中为圆形穿孔，这类穿带印时代较早，应在西汉初期，在文字类型穿带印中，这类圆孔穿带印通常将其定为秦代，而扁方形穿孔定为汉代。图27为“虎（图形）、戴通（文字）”纹印，方形印面，“虎”形张扬。图28为“龙虎”纹，画面中龙、虎分置左右，中间空虚。龙的尾部弯曲伸展，延伸到虎纹一侧。两纹饰之间空位，应该是预留文字的位置（曾见过相同类型的同纹穿带印），此印为文字空缺，应该是古代印工疏忽所至，今天这方图纹印可谓“错版”。

图26-28

图29

下面来看最后一印，图29印面为“凤鸟”纹，凤鸟作回首状，双翅展开、长尾舒展，盘旋于圆形印面之中，将凤鸟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此图形印将其单置，其一，此印为这组图形印中唯一一方朱文；其二，印背扁平，小鼻纽矮短，依形制判断时代应为战国，以纹饰分析，战国时期图形印作朱文多见，但图纹均为单线勾勒，而此印鸟形纹饰作平面构图，以减地凸现画面。综合观察，此印又有别于战国时期朱文图形印，对其时代的判断于此请教众方家。此印鸟纹精美，长尾夸张的表现手法令人惊叹。

综合分析，古代图形印大体分为：人物、神话传说、奇禽异兽、祥瑞等。其性质与功用又可分为：吉祥驱邪、赏玩、复制花纹的模具。古图形印包含远古气息，艺术性极强。今天我们观赏其印蜕、泥模效果（看到更为精彩的一面），有利于我们对古代肖形印认知，作为印人，我们今天收藏它，研究它，都是为了更好地运用到篆刻艺术的创作中。

以上粗略的介绍了这组图形印的相关看法。从战国、秦、两汉，前后延续长达七百年时间，我们所见到的远远不能做到全面，笔者所谈难免偏激、疏漏，于此有请学者、藏家指正。图形印收藏是一个很好的专题，这一方方古印犹如“微型图画”，让我们了解到远古先民的思维方式。古代图形印即古雅又浓缩，即生动又感人，包罗万象。具有极强的艺术价值、文物价值、史学价值……而且都是不可再造。古印收藏不仅仅是占有，更重要的是热爱、保护与研究。藏研要结合，当你对古印中一字一图有所见解、发现，找到相关证据时胸中为之热涌，金石有声，不考不鸣。有关古代图形印相关资料曾见叶其峰先生主编《故宫博物院藏肖形印选》、康殷先生编著《古图形玺印汇-初集》、《古图形玺印汇-续集》等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从内蒙古调回家乡天津开发区工作，由于喜好书法篆刻，在新的经济区域里举办书画篆刻活动，在全区一次大赛评选中，葛欣的篆刻作品获得了金奖…….2013年他突然打来电话并来访，得知他在苏州发展，事业有成。白驹过隙，转眼几十年过去，于书印之事他未曾间断，近年又有古印收藏，愿他事业、艺术、收藏都有大发展。

2016年4月于沽上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