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守护人（二十）——在敦煌面前，你永远是个才疏学浅的小后生（樊锦诗语）

敦煌守护人（二十）——在敦煌面前，你永远是个才疏学浅的小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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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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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敦煌面前，你永远是个才疏学浅的小后生

提起莫高窟，樊锦诗总是侃侃而谈：敦煌莫高窟历史久远，时间跨度从公元4世纪到14世纪，历经10个朝代连续千年的建造而留下来。莫高窟有735个洞窟，4.5万平方米壁画，2000多尊彩塑，是个文化艺术宝库。这样的艺术魅力，引来无数人从天南海北来到敦煌，成为“打不走的莫高窟人”。

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198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主席团审议批准，将莫高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按照遴选条件规定，文化遗产只要达到六条标准中的一条，就可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而莫高窟符合全部六条标准。这充分说明莫高窟是一处具有全世界突出意义和普遍价值的文化遗产。

樊锦诗说，在敦煌文献中，仅藏经洞出土文献就达5万多件，目前可知有明确纪年者上起西晋永兴二年（305），下至北宋咸平五年（1002），加上敦煌石窟北区近年考古发掘出土的西夏文、回鹘文、藏文、蒙文（含八思巴文）、梵文（含婆罗迷文）的元代佛教典籍以及叙利亚文《圣经》摘录等文献，它的起止上下限与敦煌石窟的开凿基本同步，也历时千年。这些文献以多种文字的写本为主，还有少量印本。约占90%的佛教典藏著作不仅充分展示了敦煌地区活跃的佛教文化背景和诸家争鸣、并存的良好文化氛围，佛教文献本身还具有极为难得的拾遗补阙和校勘的历史文化价值。而道教、景教、摩尼教典籍和古藏文、粟特文、于阗文、回鹘文、梵文佛教典籍，从一个侧面反映多元文化交流的面貌。其他文献虽总量不大，内容却极为丰富，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地理、民族、语言、文学、教育、天文、历法、算学、医学、科技、美术、音乐、舞蹈、体育等，几乎包含了中国古代社会文化的各个方面，而且文化内涵远远突破了敦煌本身的地域局限，足以代表中华文明及与西方文明的文化交流背景，因而堪称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

“敦煌是永远读不完的，无论你读书万卷还是学富五车，在敦煌面前，你永远是个才疏学浅的小后生。”谈起莫高窟来，樊锦诗发自内心的笃定。

“我有想过离开莫高窟，若是说没有想过离开的话，那是假话了，我确实是有想离开过莫高窟的。”西北的生活，使得樊锦诗逐渐淡忘了都市，淡忘了一切和城市有关的生活。

出乎意料却也是命中注定，她最终，还是没有走。

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樊锦诗到武汉休了一段时间产假，可与家人团聚时，她内心深处却不时浮现出千里之外的洞窟，令她搁不下、放不下。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千里之外的敦煌和莫高窟了。此刻与家人团聚在一起，便是最好的现世安稳。但鬼使神差般的，看过的那些壁画，那美妙的画面、绰约的风姿，却一幅幅地浮现于眼前。这让樊锦诗意识到，随着在敦煌工作的时间越来越久，她逐步适应了在敦煌的生活，随着对敦煌石窟价值认识的逐步深入，她对敦煌产生的是难以割舍的感情。而她最终也明白了一件事：若一个人的心灵居无定所，则此生终会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长期两地分居，彭金章知道妻子对于莫高窟的痴恋。许是看穿了妻子内心的挣扎，1986年，他做出了调来敦煌研究院的决定，成全妻子。至此，距离他们结婚已经整整过去了19年！在这段时间里，彭金章一边忙于事业，一边照顾和教育孩子，全力支持妻子的事业。

回想起老彭，樊锦诗曾经多次说过，到最后如果没有老彭放弃自己的事业来到敦煌，来到自己身边，她就不可能会一直在莫高窟坚持下去。

如果没有2008年丈夫的生病，现世安稳的日子，幸福还能更绵长。2008年秋天，彭金章被确诊为直肠癌。丈夫生病后，都是樊锦诗在照顾，她深感自己做得太少了，这一生都是丈夫在照顾她，家务事都是丈夫在做。从2008年到生命最后的时光，樊锦诗跟彭金章一起相伴走过几个地方，但因为有时候工作太过繁忙，出门转转也很难酣畅淋漓。

2017年，丈夫老彭第二次生病，确诊为胰腺癌，而这个病的医治是一项世界级的难题。在6个月的治疗期内，樊锦诗天天往来于医院和住处，尽量陪伴着挚爱的丈夫，在查阅资料的时候她逐渐明白，胰腺癌是不治之症。后来有一天，医生告诉樊锦诗：时间不多了。丈夫离开的那天，等樊锦诗赶到医院，彭金章已经昏迷了，她呼唤：“老彭、老彭！”听到这话的丈夫，流下了眼泪。

彭金章去世后，樊锦诗又回到了敦煌。老彭的离世留给了樊锦诗无限的悲伤还有愧疚，她时常会觉得，如果丈夫在世的时候能够一起多出去走走看看该多好。她还时常自责，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因为工作顾不上，两个孩子出生后都被送走了，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孩子想见她一面都见不到。虽然孩子们在成年后理解了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回想起往事，却总是内疚不已。而丈夫彭金章又当爹又当妈，承担起了所有照顾孩子的责任，担起了整个家。这样好的老彭，让樊锦诗时常怀念：“我感觉他到今天还没走，还在支持我。和我一起守护着莫高窟。如果不是他的理解和支持，我不可能一直坚守在莫高窟，这样好的丈夫再难找到了。他好像一直没有离开我，还在陪着我、守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