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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魂无觅处,谁忆潇湘妃?
 

 

两颗顽石世间游,一段情史纸上留。

痴情化作相思泪,以解前世报恩愁。

落泪魂殇自孤零,谁家女儿枉伤情。

不知天上乘云仙,红楼梦里痴情生。

——雨馨

 

  从小学开始,一本红楼不知翻过多少遍,中学时赚尽我的热泪,到现在,把书一梦,繁华落尽,乘风而来,踏雪而归,天涯此处生。

  初览,人事懵懂,仿若黛玉读西厢,一霎神魂颠倒,缠绵至今。幼时爱看热闹,感触最深的是其中的故事,满眼都是宝黛情事,深夜抱书,每到苦绛珠魂归离恨天,就泣不成声,肝肠寸断。书中但见竹梢风动,月影移墙,我亦哭得稀里哗啦,激动地出了一身透汗,遍体生寒,觉得人生之中的大悲痛,莫过于如此。其中人物,最爱的晴雯,而最想娶的却是黛玉了。最狠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终是因了那句说过的话:如果你是个真正的男人,那么就要一定娶了黛玉,因为只有你能保护了她那颗极度脆弱的心,还有让她避免受到伤害。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去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时过境迁,看书换了心情。才细细地去看那些以前总会跳过去的诗词,如同小时候看电视总会跳过新闻联播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研读,却依旧执着地为生离死别掉眼泪,情殇更是让人悲痛欲绝,这些情节,摆在沧桑世事中,牡丹亭里的唱词,一句道尽人生凄清:“似这般姹紫嫣红,都付与残垣断壁。”

  红楼百万言,字字句句为薄命女儿立传,时时处处寄托着哀艳绝伦的情与痴。大观园里处处才子佳人,曹公用笔细摹出种种风情,只为了最终让她们殒散于风尘,多么残酷的美。一如初临世的生命,鲜活的开始,最后是通向死亡。写出了一种大情感,是人世间亘古不变的大爱,灰了所有的壮志雄心,人生一场大梦魇,浮浮沉沉,鲜有醒来的那刻。看似家常絮语,实则磅礴之颂,是为世间女子奏响的哀歌!

  看过很多红楼补遗之类的章回篇,其中破绽百出,一目十行地看过来,掩卷长叹,不得不支持高鄂,至少他没有把这本书当作一篇艳情传奇小说来写,尽管他的笔,稍过功利悲苦。

  曾写过若干篇关于红楼的文,回头看自己用那么激烈的笔触指责感情中的斤斤计较或工于心计,反倒失笑。锋芒犀利容易哗众取宠。

  曾有人说整部红楼梦的文学价值是不太大的,或者说一直被过度鼓吹的。从红楼梦全书里面的诗词就可以看出,几乎一大半都是抄袭或借鉴出来的。林黛玉的《题帕三绝》诗,第一首是:‘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尺幅鲛绡劳解赠,教人焉得不伤悲!’这首诗明显是套用李香君的《诀别口占》诗:“眼空蓄泪泪空流,苦苦相思却为谁? 自诩豪情今变节,转眼无目更添悲!”李香君与侯方域的悲欢离合故事,被孔尚任写成了《桃花扇》传奇。李香君的诗,是表达国破家亡时的兴亡感慨的,歌颂的是民族大义、民族气节,《红楼梦》套用这样的诗,实堪注意作者的思想倾向。

  套用不套用倒也无所谓。古今往来很多诗词的格式语句都是相近的。关键是曹公是一个常常语带双关的人,其诗词的含义往往并非字面意思那么简单,不管是宝琴的十首怀古灯谜也好,还是芦雪亭联句也罢,还是大观园各处的题词都是对整个小说情节,家族兴衰和人物命运走向有所指的。这才是其艺术价值高的真正含义。大家都知道《葬花词》仿唐寅的《花下酌酒歌》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秋窗风雨夕》仿《春江花月夜》,有何影响?

   深深地理解黛玉那份伤花感己的情怀。“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额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哀婉凄楚的葬花辞,原是一篇忧伤的课文,给落花,给流水,给凋零的春天,给她自己消逝的红颜。多愁的颦儿,即使远隔了二百多年,哀婉的哽咽应犹在耳,愁美的诗句仍然使心为之震颤。千古风流,“葬花”独一人。 

  曹雪芹只是这本小说里提到的一个人名,而史书上从来就没有记载过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卑微渺小了,不够资格写到史书里去。其实无论作者是谁,又有什么关系,终是不能影响其成为文学著作。

  此后经年,越多看,感触越增,却再无点滴文学记录对红楼的心情。因为深爱,无法轻易成文。如同开篇诗《好了歌》,三国的开篇词《滚滚长江东逝水》,读了便读了,是无需再去考量的,就象生活里的某些感受,并不适合与人分享。个人的各种想法,自己咂味方是正果。

  经常看到有人为黛玉灵秀还是宝钗大度抑或湘云率真而与人争论,这是我无从参与的话题。她们都是我深爱的女子,钟灵毓秀,在一个虚幻的时间空间里,那么美丽自我的活过。她们在曹公倾尽热情与赞美的笔下,成为理想的化身,妍态各具。她们的美,是活的,像一个精灵,让人无法捉摸,无从想象。《红楼梦》被称为千古第一奇书,所谓,必定是指它有其他书籍所不具备的精妙之处。《红楼梦》中的女子更奇,可谓包罗万象,集天下女子百态,柔弱脱俗的林黛玉,温柔娴静的薛宝钗,精明泼辣的王熙凤,婀娜妩媚的秦可卿……“金陵十二钗”钗钗都是风灵神秀的青年女性代表,无不成为中国女性特质的缩影。

  直到今天,我们仍不免将生活中形形色色的女性与《红楼梦》中的经典形象一一对号入座,试图从她们身上找到可以借鉴的地方。黛玉的“恋爱观”,宝钗的“处世观”,她其实是一个比较宽容,比较大度,比较替他人着想的大女人形象。凤姐的“婚姻观”,处理起夫妻矛盾那可谓是绝顶高手。袭人的“职场观”,她在大观园里的成长史,实际上是一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奋斗史。探春才情胆识兼具,创造性思维和善于学习,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李纨温和而低调,踏实本分,不搬弄是非,亲和力强。香菱专心致志,学习锲而不舍地,做人行事温柔安静。,鸳鸯 细心温柔,不畏强权,为人却很公道,办事公正……

  感谢曹公,或许他的生命里真的有过那样的美,并且用自己的如椽巨笔描画出来,让凡夫俗子也能看见天人。一部《 红楼梦 》写尽人世百态炎凉,写尽天下女子痴怨情愁。

  书,放在伸手可及的床头,心也因此清寂无纷扰。有多么大的繁华场面与福会胜过大观园?有多么可爱出挑的人物会赛如红楼中的群芳谱?曾经沧海,取次花丛,再不曾象多年前的一个下午,有一本书,有一群人,将我如此打动。

  寥寥几句不着边际,着笔成典亦未见得就有真意,也许,对于至爱的书与至爱的人是一般的,不可说。

  一卷书,镶金著玉地话尽悲凉,也只有红楼梦能够做到。繁华场中清冷的真面,哀恳洞悉,无力的痛悯,不能逆转的凋零。着浓墨,细描画,把美毁灭,不在乎冷漠的观看。

  前几日,有朋友说,对于宝玉这种对于生活不愁的人,不必去挣钱,不必养家,生活没有压力,他最需要的是心灵的交流,湘云虽然豁达豪爽,却无法真正和宝玉知心。

  世人常以此说黛玉是个小性子女人。可黛玉的小性,她的小性子依情而生,是爱之深,情之真的结果。于是显得格外晶莹和纯真,于是也变得弥足呵护和珍视。

  我们追求的不就是那一份真实吗?

 

 雨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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