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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柜里的花红

我是城里人眼中的乡下人,我是乡下人眼中的城里人,其实我只是外婆外公身边的小公主。

  母亲不会带年幼的我,从小我便寄养在外婆家,与大舅家的三个男孩子不分你我地成长着,因为是那时只有我一人是女儿身,加上又是独生子女的缘故,在外婆家我便享受着特殊的待遇,同时在寨子里也有一种莫明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读书的年龄到了,我被父母接到城里读书,适应了乡下自由自在生活的我,一下子如同被关了了鸟笼的金丝雀。虽然物质条件好了许多,但生活学习中与他们却显得格格不入。记得那时,同学们说没有是没有,我说没有是米得,同学们穿的是皮鞋,而我穿的是母亲亲手做的布鞋。在不懂得攀比是何物的时候,我只是惊奇同学们为什么觉得说我是“乡下人”,“农村人”是个笑话。我无法理解,却只道自己是草原上展翅飞翔的雄鹰,我的自由并不是他们所能懂的,但面对他们嘲笑的时候,我只得默默地数着日历问母亲:什么时候放候,什么时候我能去外婆家。其实我很想说,要不我就要外婆家那上学得了!

  外婆家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甜的,风是香的,人更是善良的。外婆家的山里有我们的童话,兔子在山顶跳舞,山鸡在林间穿梭,还有那漫山的萝卜任你拔,和那不知季节的野果,甜甜地在嘴里流淌。外婆家那里人的笑容是真诚的,乡里乡亲在你刚踏进寨子大门的时候便会热情地与你打着招呼,嘘寒问暖一翻,有胜者便要拉你进他家坐一坐,将好吃好喝的东西拿出来与你分享。

  盼望着,盼望着,假期到了,我迫不及待地赶往那思念许久的家。推开那会发出嘎吱声响的木门,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那正在忙碌的外婆的背影,兴奋地大喊道:“婆婆,我回来了!”外婆看着我激动地说,“放假了,你又长高了,在家听话没,挨打没?这次来,什么时候回去,要不开学再回去?”“嗯,嗯!”我猛地点着头,外婆高兴地将我的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放进里屋,然后悄悄地神秘地告诉我说:“厨柜里有你公公给你留下的花红,你拿着悄悄在里屋吃,别让那三个看到,那三个听到有吃的,翻得可凶了!”听到这里,我高兴地跑到厨柜旁,打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然后疑惑地看着外婆说:“是不是被他们翻走了?”外婆看我没找到,也惊奇地说:“不会吧,你让开,我来拿给你!”说着半个身子差不多伸进了厨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土碗,土碗上用另一个土碗盖着,当翻起盖着的土碗时,看到下面土碗里装潢的花红,红红地静静地躺在里面,只是,这些花红已经只能看不能吃了。用手指轻轻一压,便流出变色的血液,再也无法成独立的个体体现在我的面前。“婆婆,花红都烂了!”外婆端过来,用手把着,叹了口气说:“唉,可惜了!你公公舍不得吃,又怕被那三个小子吃了,专门藏起来留给你的!现在,只能扔了!”随后又悄悄地告诉我说,今早梦见我要来,便给我买的有包子,一会弄热了让我悄悄地吃。如今想起来,心里也是甜甜的。

  我是城里人眼中的乡下人,我是乡下人眼中的城里人,其实我只是外婆外公身边的小公主。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外婆家所有好吃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悄悄地留给我,让我悄悄地躲进里屋偷吃着各种美味。或许我没有城里小孩所拥有的普通话,没有他们值得炫耀的皮鞋,没有漂亮的只有在商店里才能买到的衣服,但我拥有原滋原味的毕节家乡话,拥有母亲自制的布鞋,拥有那千针万线自己设计缝制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我拥有有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却一直要留下来给我的家人们!想想我的外婆,想想我的外公,他们都是朴实的农民却给我无比的爱。是的,我拥有的是城里小孩所看不到的爱,那份不同的爱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卯钰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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