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笔会作品展播】齐光瑞：秦淮流韵

秦淮流韵

　　这是一种怎样的文化？

　　同样的历史古都，同样是穿城而过，西安的渭河，洛阳的洛河，北京的土城河，开封的汴河，杭州的贴沙河……都没有南京的秦淮河有名，为何？文化的关系！

　　不要小瞧了文化，同样是水泡子，在农村被叫做“大坑”；可到了城市就变成了“湖泊”。而且同样是湖泊，在杭州叫西湖，南京叫玄武湖、济南称大明湖、扬州谓廋西湖，看似都很有名，名字也挺别致，但同北京的中、南、北海一比，那就弱爆了，人家是海！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都是穿城而过的河流，上述列举的城市都谓之为河，可在成都的却叫浣花溪，雅致又富有诗意；而哈尔滨整整有3条穿城而过的水系，却没有一条的名称能上档次，只能可怜巴巴、俗不可耐的叫沟（马家沟、何家沟、信义沟）。

　　好笑不？这就是文化的作用。

那秦淮河的文化在哪里？青楼！香艳！

　　可以这样说，秦淮河是靠青楼妓女的香艳文化而闻名于世的。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人”，在中华民族这个河流众多的土地上，一条条蜿蜒流淌的河流，滋养了大地，浇灌了草木，哺育了人类，同时也留下了许多优美的景观和美丽的传说……

　　严格意义上说，秦淮河只是长江众多支流中的一条。但因这里素有“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的称谓，而让人耳熟能详。据说在三国时期，这里就一直是东吴繁华的商业区，之后的六朝时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自此，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使南京城开始成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秦淮河也因为“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被后人称为“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但真正让人耳熟能详的，则是始于明末清初，是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这八个绝色美女的故事和文采，让南京城才成为网红，而秦淮八艳的事迹就更是脍炙人口，妇孺皆知地被刷爆朋友圈儿了。

　　说秦淮河有名是文化的作用，这不是我信口胡诌。且不说秦淮八艳，但说历史上出名的范蠡、周瑜、谢安、李白、杜牧、吴敬梓、朱元璋、刘伯温等数百位有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文学家几乎都在这里有过不朽的业绩，写下了千古传诵的篇章，留下了引人入胜的故事。更有名闻天下，历朝历代都成为文人墨客曲水流觞、谈天说地、聚会吹牛、比文赛诗、议论朝政、交流胜地的夫子庙坐落于此。

　　让文人墨客、官员富贾经常流连的场所，自然也是花栏柳院的青睐之地。经营卖春场所的个体户都是很有经济经营头脑的。文化人和官员、富豪们虽然肩膀不能担，手提不动篮，但他们会写能描善忽悠，且荷尔蒙分泌过剩，兜里又有金银细软，干别的体力活不行，在床上做爱做的事他们总是能花样百出，且能记录体会和感受并交流。所以，吸引文人、政客、商贾，必须用吹拉弹唱，能写会画，莺歌燕舞的美眉。这是一条千古不破的真理。文人们也真不负所望，整出了一篇篇震铄古今的香艳文字。不黄不粉，文字轻灵；不色不妖，描摹细腻；让你看了后，心里就像有小虫在爬，刺挠得直痒痒，大有不去体验一次就誓不罢休的豪情壮志。哪像现在的下流文字，直接进入主题。让人一看就是视觉污染，不忍卒读。

我这样说，可能会有读者说我吊人胃口。那咱就不吝篇幅，在网上找几则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文学大家们写的香艳诗词：

李白：“葡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白居易：“结伴归深院，分头入洞房。彩帷开翡翠，罗荐拂鸳鸯。留宿争牵袖，贪眠各占床。绿窗笼水影，红壁背灯光。索镜收花钿，邀人解袷裆。暗娇妆靥笑，私语口脂香。”

　　杜牧：“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秦观：“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樽。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柳永：“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先睡。”

　　辛弃疾：“一自酒情诗兴懒，舞裙歌扇阑珊。好天良夜月团团。杜陵真好事，留得一钱看。岁晚人欺程不识，怎教阿堵留连。杨花榆荚雪漫天。从今花影下，只看绿苔圆。”

　　袁枚：“烟花妓女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装就几般娇羞态，做成一片假心肠。迎新送旧知多少，故落娇羞泪两行。”

……

　　如此，古城南京的秦淮河畔“锦锈十里春风来，千门万户临河开”。有这些追蜂恋蝶的文人和政客富豪们的追捧，嗅觉灵敏的商人自然是趋之若鹜。于是乎，秦淮河畔渐成为繁华地带。豪门世家、权贵富贾、文人墨客都聚居于淮水两岸。夫子庙附近的河房、船坞更是绮窗丝帐，十里珠帘，灯船之盛，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繁华昌盛。更于是乎，历史掌故、风流韵事，也就都发生在它的身旁，被后来的文人骚客们吟颂传唱。

　　也正是因为有这方面的好奇，在去镇江参加《文化范儿》笔会时，顺路到南京的夫子庙和秦淮河畔转了转。

　　如今的秦淮河风光带，以夫子庙为中心，集古迹、园林、画舫、市街、楼阁和民俗民风于一体，很有休闲的味道。

这里因水成趣，白墙青瓦，绿荫浓郁，将江南的特色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们一行沿秦淮河走了一段后，又拐入旁边的白鹭洲公园逛了一圈儿。发现：在这里，以水为脉，以人为魂，小桥流水、如诗如画；古典园林、曲径回廊、魅力无穷；吴侬细语、江南丝竹、别有韵味……彰显了南京悠久的历史文脉。泛舟水上，或站在桥头，听一曲婉转的地方小曲，感受这座古城带来的心灵的放松与洗涤，再想想当地人介绍的晚上那诱人的秦淮夜市和金陵灯会，呵呵：华灯灿烂，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肯定会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好羡慕南京的朋友们。如果能在这里住几天，熟悉一下民俗名胜，品尝地方风味小吃，领略宁城的风姿与魅力，这一切都应该使所有游人为之陶醉的。

　　写秦淮河，当然不能流俗，只写景不写悟。在这里，我还是要本着老习惯，从一地或一景引申开去。因为本文的开头我说的是秦淮八艳，所以，这里我着重要写的还是和文化相关的秦淮八艳。

　　秦淮八艳又称金陵八艳，是明末清初闻名在南京秦淮河畔包括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八位色艺、才气俱佳名妓的合称。她们兼具过人的美貌与才华，有着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更以在乱世中的侠义气节为人传颂。

因为没看到她们的照片和画像，至于她们长得是不是倾国倾城、貌美如花，我不敢确定。且每个人的审美观也不一样，范冰冰那样的美颜也有不喜欢的，凤姐那吓人的模样也有点赞打赏的。所以，咱这里不以模样论高低，专说她们的文化范儿——

　　先来看看网上可搜到的这八位女神的代表作：

董小宛：稠烟迷望不能空，满地犹含绿草风。乱竹繁枝多少意，满园花落忆春中。

　　卞玉京：沙鸥同住水云乡，不记荷花几度香。颇怪麻姑太多事，犹知人世有沧桑。

　　马湘兰：自君之出矣，不共举琼卮。酒是消愁物，能消几个时。

　　陈圆圆：堤柳，堤柳。不系东行马首。空余千缕秋霜，凝泪思君断肠。肠断，肠断。又听催归声唤

　　李香君：瑟瑟西风净远天，江山如画镜中悬。不知何处烟波叟，日出呼儿泛钓船。

　　顾横波：最好西泠月夜路，美人容与放兰舟。林梢远火沉疏磬，桥外明星转画楼。近水云轻凉露下。遥山梦浅澹烟收。夭斜苏小前生是，有约清尊酹莫愁。

　　寇白门：眉淡衫轻春思乱。不怪无情，反受多情绊。怕上层楼凝望眼，落花飞絮终朝见。钗凤暗敲双股断。划损雕兰，一一相思遍。香袅兽炉空作篆，茶麻开谢闲庭院。

　　柳如是：轻风淡丽绣帘垂，婀娜帘开花亦随。春草先笼红芍药，雕栏多分白棠梨。黄鹂梦化原无晓，杜宇声消不上枝。杨柳杨花皆可恨，相思无奈雨丝丝。

　　看到了吗？由于经常和文人墨客们接触，这八艳不仅个个相貌身材一流，而且诗词歌舞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受“胸怀天下。关注苍生”有文化范儿的知识分子影响，她们开始关心天下大事，利用居所里人来人往的便利条件，把酒言欢，纵横捭阖，指点江山；填词赋诗，激昂文字，忧国忧民，践行和如今一样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核心价值观，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最让后人津津乐道的是李香君，卞玉京，董小宛与金陵四公子中候方域，方以智，冒辟疆的风流韵事被时人和后辈传为美谈。更有同吴三桂、崇祯皇帝的老丈人、田贵妃的妹夫，李自成的大将刘宗敏等有过床笫之欢和肌肤之乐的陈圆圆，有人说满清鞑子入关都是她造成的。同她们有关联的历史，或国破家亡，或风流佳话，或侠情侠义，无不表现出它们的锦绣才华和杰出伟大。这些名人轶事让现在的文化人都跃跃欲试，将她们的故事著书撰文，编电视剧，为她们赞颂。

　　仔细看一下秦淮八艳的文字，从字里行间，我们不难发现：这些风情万种兼风光无限，又有小女子情怀的文字，真是温柔乡里有说不尽的诗情画意和情义绵绵。

　　难怪大词人柳永同志一生沉迷酒色，终日混迹于青楼楚馆、烟花巷陌，为歌舞娼妓填词无数，又借助青楼妓女为自己传唱扬名。也难怪那些坐拥江山的皇帝们抛弃佳丽三千的后宫而出来打野食。

　　可能是受传统文化的影响，也更多的是基因所决定，相比男性文化人对“家国情怀、宏大叙事”的热衷与坚守，女性文人更注重自我、个体、感觉、精神等方面的表达与书写。她们始终用自己小资的笔触，去表现自我主体的思想、欲望、诉求。

　　中国有一句很受批判的话：“女子无才便是德。”似乎只有男人才能读书，女子不能受教育。真不明白当年这些老夫子们是怎样对待他们的母亲、夫人和女儿的。母亲没有文化，怎么教导孩子？为何文化人都愿意去勾栏六院，还不是因为妓女才貌双全，琴棋书画，能歌善舞，诗词歌赋、吹拉弹唱都娴熟嘛。再加上她们不受封建礼教束缚、阅历广、经验丰，性情放荡，可以花样百出和你玩个不亦乐乎。所以，整天神经兮兮忙事业，辛苦赚钱养家的男儿们，大都渴望这样放松精神和肉体的地方。如果自己家里的夫人、小妾也能这样随心所欲地满足爷们儿，他们何至于捧出雪花花的白银去买春？

　　网上有好事的人统计说：仅全唐诗就收入21位妓女诗人的136首诗，并下结论说：是妓女推动了中国诗词的高峰。我不否认这样的观点。是的，苏小小、薛涛、鱼玄机、严蕊、严蕊、陈凤仪、马守真、赵彩姬、柳如是等等，这些妓女文青们的作品，很多都成了中国诗坛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有道是“自古才子多风流”，诗文与情怀素来就是水乳交融、形影不离的。纵观现今的女性作家和诗人们，她们也大多和秦淮八艳一样，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敏感，运用比喻、象征、联想等艺术手法表达内心感受，在朦胧的氛围中流露出理性的思考，在作品里写对人生的苦难的体悟，更多是写个人的情怀和风花雪月。尤其是文青情结浓厚的作者，更是在作品中充盈着浪漫主义和理想色彩，让男欢女爱的情感得到了尽情的表达，既温馨平和又潜动着激情。是她们的文字，让文学有了文化范儿，有了艺术的灵魂。

文学是人的学问，也是表达人情感的艺术。文艺作品的生命力，归根结底是要体现在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有机统一上。这是衡量优秀文艺作品的基本标准，也是推动文艺事业发展的价值指引。秦淮八艳的青楼文字让秦淮河和南京城有了名气，更有了文化范儿。估计这是当年她们在接客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如此，我要说：爱好写作的年轻人，能写就写吧，作品没有好赖这一说，自古就文无定论，没有标准的。只要表达了你自己想要表达的，那就是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