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远国 李黎鹤
钟吕丹道十八论系统完整地阐述了钟吕内丹派的基本理论，涉及面即深又广，举凡内修炼丹中所有的细节、功效及证验，皆详细述说，犹如一只渡船，可以把人们引向证道成仙的彼岸。
第十论铅汞。铅者，肾藏元阳之气，它本父母之真气，合而为一，纯粹而不离，即成形之后，而藏在肾中；汞者，心液正阳之气，它本肾气，传肝气，肝气传心气，心气而生液，液中有正阳之气。钟离权说：“奉道之人，肾气交心气，气中藏真一之水，负载正阳之气，以气交气，水为胞胎，状如黍米，温养无亏，始也即阴留阳，次以用阳练阴，气变为精，精变为汞，汞变为珠，珠变为砂，砂变为金丹，金丹既就，真气自生，练气成神，而得超脱。”
养胎仙图 明代彩绘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资料图）
第十一论抽添。讲炼丹火候，运炼节度。钟离权说：“即以采药为添汞，添汞须抽铅，所以抽铅，非在外也。自下田入上田，名曰肘后飞金晶，又曰起河车而走龙虎，又曰还精补脑，而长生不死。铅既后抽，汞自中降，以中田还下田，始以龙虎交媾而变黄芽，是五行颠倒；此以抽铅添汞而养胎仙，是三田返复。五行不颠倒，龙虎不交媾，三田不返复，胎仙不气足。抽铅添汞，一百日药力全，二百日圣胎坚，三百日胎仙完而真气生，真气既生，炼气成神，功满忘形，而胎仙自化，乃曰神仙。”
内经图（资料图）
十二论河车。人身之中阳少阴多，故言水之处甚众。河乃主象于多阴，车取意于搬运，“故此河车不行于地，而行于水。自上而下，或后或前，驾在于八琼之内，驱驰于四海之中，升天则上入昆仑，既济则下奔凤阙，运载元阳，直入于离官；搬负真气，曲归于寿府；往来九州而无暂停，巡历三田何时休息。龙虎既交，令黄婆驾入黄庭；铅汞才分，委金男般入金阙。玉泉千派，运时止半日功夫；金液一壶，般过只时间功迹。五行非此车搬运也，难得生成；二气非此车搬运也，岂能交合；应节顺时而下功，必假此车而搬之，方能有验。养阳炼阴而立事，必假此车而搬之，始得无差。乾坤未纯，其或阴阳而往来之，是此车之功也。宇宙未用，其或气血而交通之，是此车之功也。自外而内，运天地纯粹之气，而接引本宫之元阳。自凡而圣，运阴阳真正之气，而补炼本体之元神，其功不可备纪。”
所谓河车，实指肾藏真气。因其运炼阶段中所起作用的区别，分为小河车，大河车，紫河车。
钟离权曰：
“五行巡还，周而复始，默契颠倒之术，以龙虎相交，而变黄芽者，小河车也。肘后飞金精，还精入泥丸，抽铅添汞，而成大药者，大河车也。若以龙虎交变黄芽，铅汞交而成大药，真气生而五气朝中元，阳神就而三神超内院，紫金丹成，常如玄鹤对飞；白玉汞就，镇似火龙跃起。金光万道，罩俗骨以光辉；琪树一株，现鲜葩而灿烂。或出或入，出入自如。或去或来，住来无碍。般神入体，且混时流，化圣离俗，以为羽客，乃曰紫河车也。”
九转还丹图 明代彩绘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资料图）
十三论还丹。所谓“丹”者，非色非味，乃指丹田中的精、气、神。又因其时候差别而下手处各异，而有小还丹、大还丹、七返还丹、九转还丹、金液还丹、玉液还丹之分。如：“金液乃肺液也，肺液为胎胞，含龙虎保送在黄庭之中，大药将成抽之，肘后飞起，其肺液以入上宫，而下还中丹，自中丹而还下田，故曰金液还丹也。玉液乃肾液也，肾液随元气以上升，而朝于心，积之而为金水，举之而满玉池，散而为琼花，炼而为白雪。若以升之，自中田而入下田，有药则冰浴胎仙。若以升之，自中田而入四肢，炼形则更迁尘骨。不升不纳，周而复还，故曰玉液还丹者也。”
三宝成丹图 明代彩绘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资料图）
十四论炼形。述炼形固神、超凡入圣之理法。主张内消形质之阴，外夺天地之气，养阳消阴。若以玉液炼形，“则肌泛阳酥，而形如琪树，琼花玉芯，更改凡体，而光彩射人，乘风而飞腾自如，形将为气者也。”“玉液还丹，以沐浴胎仙而升之。上行以河车般于四大，始于肝也，肝受之则光盈于目，而目如点漆。次于心也，心受之口生灵液，而液为白雪。次于脾也，脾受之则肌若凝脂，而瘢痕尽除。次于肺也，肺受之则鼻闻天香，而颜复少年。次于肾也，肾受之则再还本府，耳中常闻弦管之音，鬓畔永绝班白之色。”
若以金液炼形，“则骨朝金色，而体出金光。金光片片，而空中自现，乃五气朝元，三阳聚顶，欲超凡体之时，而金丹大就之日。”“阴尽纯阳，升而聚在神宫，五液朝于下元，五气朝于中元，三阳朝于上元。朝元既毕，功满三千，或鹤舞项中，或而龙飞身内，但闻嘹亮乐声，又睹仙花乱堕，紫庭盘桓，真香馥郁，三千功满，不为尘世之人。一柱香消，已作蓬瀛之客。乃曰超凡入圣，而脱质升仙者也。”
朝元图 采自《金液还丹印证图》（资料图）
十五论朝元。元，指上中下三丹田；气聚神守丹田，谓之朝元。当一阳始生之时，五脏之气朝于中元；一阴始生之时，五脏之液朝于下元；阴中之阳，阳中之阳，阴阳之中之阳，三阳上朝内院，心神以返天宫，是皆朝元。钟离权曰：“真气既生，以纯阳之气，炼五藏之气，不息而出本色，一举而到天池。始以肾之无阴，而九江无浪。次以肝之无阴，而八关永闭。次以肺之无阴，而金火同炉。次以脾之无阴，而玉户不开。次以真气上升，四气聚而为一。纵有金液下降，杯水不能胜舆薪之火。水火相包，合之为一，以入神宫，定息内观，一意不散，神识俱妙，……阳神方得聚会，而还上丹，炼神成仙，以合大道。”
慧灯德油图 明代彩绘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资料图）
十六论内观。内观以聚阳神，其行持不可阙如，亦不可执着。“若以绝念无想，是为真念，真念是为真空。真空一境，乃朝真迁化，而出昏衢超脱之渐也。开基创始，指日进功，则存想可用。况当为道日损，以入希夷之域，法自减省，全在内观者矣。”此内观亦即坐忘，钟离权曰：“内观之始，如阳升也，其想为男为龙为火为天为云为鹤为日为马为烟为霞为车为驾为葩为气；如阴降也，其想为女为虎为水为地为雨为龟为月为牛为金为泥为舟为叶。吾之内观，又岂止于斯而已哉！青龙也，白虎也，朱雀也，玄武也，五岳也，九州也，四海也，三岛也，金男也，玉女也，河车也，重楼也。皆立象于无中，以定积神焉。故鱼之未得，则荃不可失矣。兔之未获，则蹄不可舍矣。亦不可执于永久，终于斯须焉。”
警悟图 明代 绢本设色 北京白云观藏（资料图）
十七论魔难。魔有十种，难有九类，泛指修炼之障碍与练功之幻景。其中衣食逼迫，尊长邀拦，恩爱牵缠，名利萦绊，灾祸横生，盲师约束，议论差别，志意懈怠，岁月蹉跎，统称九难。钟曰：
“大药未成，而难当寒暑，于一年之内，四季要衣。真气未生，而尚有饥渴，于一日之内，三餐要食。奉道之士所患者，衣食逼迫，一难也。及夫宿缘孽重，流于今世填还。忙里偷闲，犹为尊长约束。制于尊亲而不忍逃离，一向清闲而难得为暇。奉道之士，所患者，尊长邀拦，二难也。及夫爱者妻儿，惜者父母，恩枷情纽，每日增添。火院愁车，无时休歇。纵有清静之心，难敌愁烦之境。奉道之士所患者，恩爱牵缠，三难也。及夫富兼万户，贵极三公。妄心不肯暂休，贪者惟忧不足。奉道之士所患者，名利萦绊，四难也。及夫少年不肯修持，一以气弱成病，顽心绝无省悟，一以阴根成灾，现世一身受苦，而与后人为诫。奉道之士所患者，灾祸横生，五难也。及夫人以生死事大，急于求师，不择真伪。或师于辩辞利口，或师于道貌古颜。始也自谓得遇神仙，终久方知好利之辈。奉道之士所患者，盲师约束，六难也。及夫盲师狂友妄指傍门，寻枝摘叶而于无契合，小法异端而互相指诀。殊不知日月不出，出则大明，使有目者皆见，雷霆不震，震则大惊，使有耳者皆闻。彼以爝火之光，并蛙之语，荧荧唧唧，而岂有合同？奉道之士所患者，议论差别，七难也。及夫朝为而夕改，坐作而立志，悦于须臾而厌于持久，始于忧勤而终于懈怠。奉道之士所患者，志意懈怠，八难也。及夫身中失年，年中失月，月中失日，日中失时。少时名利不忘于心，老而儿孙常在于意。年光有限，勿谓今年已过以待明年。人事无涯，勿谓今日已过以待明日。今日尚不保明日，老年争却得少年？奉道之士所患者，岁月蹉跎，九难也。免此九难，方可奉道。九难之中，或有一二不可行持，但以徒劳而不能成功者也。”
恶鬼 清代 纸本设色 李黎鹤藏（图源：李黎鹤）
十魔共分三类，一是身外见在，二是梦中见在，三是内观见在。钟曰：
“所谓十魔者，凡有三等。一曰身外见在，二日梦寐，三曰内观。如懑目花芳，满耳笙簧。舌求甘味，鼻好异香，情思舒畅，意气洋洋。如见，不得认，是六贼魔也。如琼楼宝阁，画栋雕梁，珠廉绣幕，蕙帐兰房，珊瑚遍地，金玉满堂。如见，不得认，是富魔也。如金鞍宝马，重盖昂昂，侯封万户，使节旌幢，满门青紫，鞭笏盈床。如见，不得认，是贵魔也。如轻烟荡漾，暖日舒长，暴风大雨，雷震电光，笙簧嘹亮，哭泣悲伤。如见，不得认，是六情魔也。如亲戚患难，眷属灾伤，儿女疾病，父母丧亡，兄弟离散，妻妾分张。如见，不得认，是恩爱魔也。如失身火铙，堕落高冈，恶虫为害，毒药所伤。路逢凶党，犯法身亡。如见，不得认，是患难魔也。如十地当阳，三清玉皇，四神七曜，五岳八王，威仪节制，往复翱翔。如见，不得认，是圣贤魔也。如云屯士马，兵刃如霜，戈矛斗举，弓箭齐张，争来杀害，骤捷难当。如见，不得认，是刀兵魔也。如仙娥玉女，罗列成行，笙簧嘹亮，齐举霓裳，双双红袖，争献金觥。如见，不得认，是乐魔。如几多姝丽，艳质浓妆，兰台夜饮，玉体轻裳，殆人骄态，争要成双。如见，不得认，是女色魔也。是此十魔，难有不认者是也。既认则着，既着则执，所以不成道者，良以此也。若以奉道之人，身外见在而不认不执，则心不退而志不移。梦寐之间不认不着，则神不迷而观不散。内观之时，若见如是，当审其虚实，辨其真伪，不可随波逐浪，认贼为子。急起三味真火以焚身，一挥而群魔自散。用紫河车搬运自己之阳神，超内院而上天宫，然后以求超脱。今古好道之流，有清静之心，对境改志，往往难逃于十魔九难。空有好道之虚名，终不见得道之实迹。或而出离尘劳，幽居绝迹而志在玄门。于九难不能尽除，在十魔或着一二。非不得道也，而于道中或得中成，或得小成。而于仙中，或为人仙，或为地仙。若以尽除魔难，序证验而节节升迁，以内观合就阳神，指日而归三岛。”
实际上，这里所说的十魔，是人们的社会实践中留存在大脑皮层中的信息，在特定的条件下得以反映。炼功中往往出现这类情况，是不足以为怪的。但如执着追求，则可能带来恶果。轻者神情恍惚，重者神经失常，胡言乱语，这就叫作“入魔”。钟离权列举了种种幻景，以此告诫人们，这是十分可贵的。其分析问题的精微之处，也是前所未有的。
超凡入圣图 明代彩绘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资料图）
十八论证验。内丹修炼，法有十二科。第一匹配阴阳，第二聚散水火，第三交媾龙虎，第四烧炼丹药，第五肘后飞金精，第六玉液还丹，第七玉液炼形，第八金液还丹，第九金液炼形，第十朝元炼气，十一内观交换，十二超脱分形。依法循时，逐阶修炼，证验次序，无差毫末。
“始也淫邪尽罢，而外行兼修。凡采药之次，而金精充满，心境自除，以煞阴鬼。次心经上涌，口有甘液。次阴阳击搏，时时腹中闻风雷之声。次魂魄不定，梦寐多有恐悸之境。次六府四肢，或生微疾小病，不疗自愈。次丹田夜则自暖形容，昼则清秀。次居暗室，而目有神光自现。次梦中雄勇，物不能害，而人不能欺，或若抱得婴儿归。次金关玉锁封固，以绝梦泄遗漏。次鸣雷一声，关节通连，而惊汗四溢。次玉液烹漱，以成凝酥。次灵液成膏，渐畏腥膻，以充口腹。次尘骨将轻，而变神室，步趁奔马，行止如飞。次对境无心，而绝嗜欲。次真气入物，可以疗人疾病。次内观明朗，而不暗昧。次双目童人如点漆，皱脸重舒，而绀发再生，已少者永驻童颜。次真气渐足，而似常饱，所食不多，而饮酒无量，终不见醉。次身体光泽，神气秀媚，圣丹生味，灵液透香，真香异昧，常在口鼻之间，人或知而闻之。次以目视百步，而见秋毫……”
种种炼功证验以及特异功能，将随功夫的深入而呈现。
（编辑：玄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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