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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晚报

钱锺书 光华大学日记(二)

□钱之俊

这时他刚刚结束学生生活,第一次参加工作,风华正茂,但有时也会产生无法排遣的孤独与寂寞。《中书君诗初刊》自序曾言:“二十二年秋七月,始乞食海上。三匝无依,一枝聊借;牛马之走,贱同子长;凤凰之饥,感比少陵;楼寓荒芜,殆非人境;试望平原,蔓草凄碧;秋风日劲,离离者生意亦将尽矣!境似白太傅草原之诗,情类庾开府枯树之赋。每及宵深人静,鸟睡虫醒,触绪抽丝,彷徨反侧,亦不自知含愁尔许也!”日记里也时有“思春”之叹:“风月清美,欲出无侣。对影孤坐,不可为怀。”(1933年11月11日日记)那时候,他写了很多格调绮丽、词采华丽的“才子诗”。

从这些日记大致能看出,钱锺书是如何度过这段单身教师生活的。日常生活中,读书、买书、做笔记、写信、习书、见学生等皆为生活常态。他自言“学生来者甚多”(1933年10月26日日记),可见与学生交往甚密,颇受欢迎。但对学生的作文,实在气恼:“改作文试卷,黄茅白苇,污眼塞心,发风动气。幸锺英竺于手足,有难同当,为我分劳耳。”(1933年10月29日日记)刚刚毕业,他与旧时清华师友同学仍保持密切联系。与罗家伦、钱穆、叶公超、常风等皆有往来信件。与清华读书的女朋友杨绛,往返信函最频(有时连续几天收到杨绛来信,均“即复”)。心心念念还是情人。1933年10月27日日记:“得季书,即长复,腹心尽布矣。忧烦不已。”1933年11月5日日记:“上午十一时五十二分特快来沪。同车一六岁女郎,眉目如画,明媚可爱。玩其风神,大似季康。想伊六岁时,亦如此娇穉也。与之调笑,聊遣途中岑寂。此女姓顾,亦无锡人。”1933年11月13日日记:“得季书,为之失欢,真失计也,即复。终日郁郁。”1933年11月28日日记:“翻看旧日记。人生儿女情痴,亦不过此一遭耳。”呵呵。

钱锺书与清华“五大恩师”之一的叶公超,此时仍延续清华时良好的师生关系。1933年11月2日,钱锺书记:“得公超师书,欲余主干《新月》,即作长复,文采颇佳。师来书云郑西谛、傅东华皆不通,戏名之曰‘杂脍’。余复云:‘此二人一东一西,不是东西,直kitchen middens而已。称之曰“杂脍”,尚见吾师忠厚也’云云。”钱锺书得到老师的极大信任,竟让他去主持《新月》。月旦师友,乃钱锺书日常谈吐及书信中常见之个性体现,日记中也不例外。在老师面前,他尤喜褒贬人物,逞才示能。钱锺书与叶公超年岁相近,亦师亦友,常开玩笑。除此日记中语,又如1934年春,钱锺书春游北上清华(《北游纪事诗》:“3月30日行,4月1日至”),见女朋友,拜访师友。与叶公超见面,在老师面前他又调侃了“京派”与“海派”之争。叶公超谈海派京派之争,钱锺书在一旁“插科打诨”,挖苦海京两派:“余言生从海上来,请言海上事。有马戏班名海京伯者,大观也。我曹执两用中,比于首鼠,便借名定义,拔戟自成队,可乎?师为莞尔。”(《北游纪事诗》)口气极大,老师也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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