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鞋的那点味儿

　　秋天的暖阳终于还是光临了，便趁着空闲翻晒那一大堆鞋子，该收捡的，该打理出来的，都要妥善拾掇。手有事可做时，脑子闲暇得神马飘忽，想起张爱玲的《更衣记》，便唐突地想到该说说鞋子的事了，尤其是女鞋，我也只能说女鞋，因为我是女人。至于男鞋是怎样的情形，倒是想有位男士能不辞劳苦，让我们女性也长长见识。
　　我国不仅是服装文明古国，也是制造鞋的文明古国。大约在五千年前，原始人就开始用骨针缝制兽皮鞋子，用以护脚，追寻措物。只是难以考证那个时候，是谁为谁缝鞋，谁为谁狩猎，但至少是为了共同的生存，有着实在的价值可寻。那时候的人，思维应该不是那么繁复，更没有进化到到如今文明的份上，所以，应该是简单而唯美的。人类的进化，单从脑子来说，就是向抽象追溯的过程，虽然不至于违背自然或挽留自然，而观念是能痛苦自己，混乱社会的，因为在追究生命意义时，不可避免会与一切习惯秩序冲突。避开生物性和自然规律，所谓的哲人和疯子，在抽象思维的转化上，意义是完全一致的，这就是人类一代代繁衍下来，文化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缘故吧。可是，到了相当文明的今天，我们传承了多少呢？
　　在古代，鞋、靴、屐是分得很清楚的，特别是什么场合穿靴，什么场合穿鞋或屐，都有严格的规定。“靴”是指高到踝骨以上的长筒靴，它是随胡服的传入才逐渐普及的，在汉代后才大量出现，到了唐朝才普及。靴的特点是保温性强，在泥土、沼泽中行走，便于骑马等。那时的靴子，大抵是为江山社稷效劳的，女子也着靴，因为胡人女子也能驰骋疆场，反倒是入主中原，让那些叱咤风云的巾帼英雄们多了几分女儿的雅秀气，跨马之举被盈盈莲步替代了，让汉人的文明灼化了。木屐是为古人所钟爱的服饰。汉代汉女出嫁的时候会穿上彩色系带的木屐。木屐的鞋面是人字形，这是因为木屐绑带的样子像人被捆起来一样，也就是形如“桎”的篆字体。相比靴子的初衷，这样的屐就是为束缚女子而造的了。至于“谢灵运……登蹑常著木屐，上山则去其前齿，下山去其后齿”这样的好事，无论如何也降临不到女子的脚上。即使在后来，女子着木屐敲打青石板的清脆响声像极了如今楼道里由远而近的高跟鞋声，或急骤或徐缓，或沉重或轻快，或内敛或妖娆，在这各色音阶的响声背后，女人展现的是一张张各具表情的面孔，一种种婀娜的身段以及万种风情，也只是为惹听者遐想无限，还是服务性质的。鞋子，历代都比不过清代的女鞋最具特色，鞋底多为木质，高一寸至五寸不等，其底形为上宽而下圆，被称之为“马蹄底”，又称“花盆底”。鞋面常以绸缎所制，上施五彩刺绣，贵族妇女有的在鞋面上还镶嵌各种珠宝，穿起来显得身材尤为挺拔。走起路来左右均匀摇摆，那妩媚状，可以想见设计者的阴谋所在。
　　不管鞋子曾今有怎样的风情，都是为脚服务，没有背离其宗旨，已是甚欣慰的了，可是这其中偏偏就出现了一段负重的插曲，那就是缠足。裹小脚又叫三寸金莲，在当时社会看来，并不是一种迫害，而是妇女的一种美，妇女们痛苦不堪也要趋之若鹜。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功劳。他编了金莲舞的舞码，舞者窅娘缠足献舞，舞态婀娜多姿，宫女纷纷仿效。女人，就那点命，害人害己，一代代蛰伏在男权脚下，把自己立世的基本工具给主动丢弃了。直到民国时期成立许多天足会，推行反缠足运动。女人，痛苦为取悦男人，而最后解救自己的还是男人，这是绝大的讽刺。人和人，只要共同吃过一棵树上的果子，共同饮过一条河里的水，不管时间与空间如何隔离，都会有声息相通的地方。这是否就决定了，男女永远的不可分割，永远的相互折磨又相互依托。变态的审美观，导致变态的婚姻观。脸长的再漂亮，因为一双大脚也是丑女，没人要的。甚至新婚之夜丈夫进洞房看的第一眼不是新娘子的脸，而是新娘子的三寸金莲。男人们如此作为，不知是羡慕李后主的艳遇，还是沉醉刘阿斗的瑶池了。要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即使想改革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把女人摧残掉，她们才可能遵从“三从四德”不知抗议，正常人格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意见？
　　从民国到现在，经过一个世纪的抗争，女人的脚，只要自己乐意，算是彻底解放了。可穿价格昂贵的品牌鞋，高贵又漂亮；可穿价格低廉的布鞋，舒适而朴素；还有奇特又灵巧的旅游鞋，灵动而雅致的舞鞋，创造辉煌的跑鞋，让美丽展现无遗的凉鞋和方便懒散的拖鞋等。如此多的鞋，让女人乐此不彼地厚爱着。有人说，多数女人选择丈夫，远不及选择鞋子一般聚精会神，慎重考虑。这大概就是女人的悲哀了吧。文明社会的集团生活，放纵小节，注重社会的赞美，找到自我生存的价值，也许会让社会安定一些，少一些坑蒙拐骗偷，要是能在这点上邀约上男人，自然不会有那么多伤风败俗的事情了。但是，又何尝不可以试试呢？自古以来，女人“三绺梳子，两截穿衣”，不是已经甩给男人了吗？既然人类天生的爱管闲事，何不满足其偷窥一下彼此的私生活，只要修养到被看者没有多大损失，而看者也得到了片刻的愉悦，就可以和谐了社会诸多的不公，怎还会有长的磨难，短的人生呢！
　　人，特别是女人对鞋子都会情有独钟。有的人喜欢造型优雅，有的人喜欢新颖别致，有的人喜欢朴素大方。许多时候，看中一款喜欢的鞋子就会流连忘返，直到真正拥有心里才会踏实，还会有一种美滋滋的感受。经常听人说，从鞋子上能看出一个人的个性和风采及审美水准，对于女人，便是如此。喜怒常形于色，也太容易满足，常常为一己所好，可以舍去性命，这是否是自古的软弱。有人说：鞋子是女人的另一张脸。一双鞋子能真实反映出职业和素养，能反映出一种不易被人领悟的内涵。一双美丽的鞋子能让视觉舒服，心情舒畅，当然这快乐是源自心灵的完全解放！
　　《流星花园》里有句话：每个人都要有一双好鞋，因为它可以带你去美丽的地方。之于女人，一双好鞋就更重要了，不仅是为去美丽的地方，而且是为了追求在一点一滴中，鞋子的造型美：或高雅别致，或娇俏玲珑。这拥有是毫无理由的，悚然而惊的，爱到贮足回顾，“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一点也不逊色。从生理结构上来说，人的脚离心脏太远，又载着庞大的身躯，操持着活着的义务，理当受宠一点。呵护双脚的女人，当然是善良的女人了。平生只见过赤足的男人，没见过赤足的女人。爱脚如此，那脚便不能轻易露给人看了，所以之前烈女多，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杨三姐告状、秋菊打官司……，演绎了无数尊严的故事。而现在的女人，大概是凉鞋穿的多了，敢于抛露的也就多了。
　　女人爱鞋，成了公开的秘密。各大鞋店，都是重女轻男，女鞋林林总总，百花齐放；男鞋就可怜巴巴的几个款式。可是，奇怪的是：鞋子设计师、制造商也不乏男士，怎么就那么吝啬地不给自己考虑考虑，尽想到取悦女人，赚取女人那点小惠。没想到这是市场经济时代，在鞋子市场上，弄得男人与男鞋一样靠边站了，只是修鞋的男人要多了些。
　　女人对于鞋子的热衷，起源于鞋被艺术化地放在架子上，成为一件雕塑品，也就说，成为了一件艺术品。对于艺术的敏感，从本性上来说，女人趋先，可惜古今大家大多男人，恐怕是女人背负了太多易被诱惑的因素，在这些诱惑中女人一点点地把自己丢弃了。对各种款式鞋子的拥有，或许多少能填补一点心里的空缺。穿上一双心仪的鞋子，配上一袭高级礼服，参加一个高级晚会，那点虚荣是可以让自己飘然很久的。或许，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亘古受尽了压迫的女人想位高权重了，于是高跟鞋登场了。高跟鞋能提高社会地位，穿上高跟鞋就更高了。你何时看见高级社交场合有不及高跟鞋的女人？连男士们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世道是阴盛阳衰了。女人们都穿上高跟鞋呆写字楼里了，唯有男人穿着永远的平底鞋满世界转悠。这样继续发展的社会，让女人们开始琢磨“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鞋穿的赏心悦目，又适合大方，仿佛神来之笔，让整个人形象一下子灵动凸现，即使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人，也会令人霎时目眩与神秘迷，若是再与服装搭配得体，就有“衣袂轻飞扬，莲动下渔舟”的美感。因而，对一双中意鞋子拥有欲望的无限膨胀就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许多时候，为止欲望，走错了方向。当醒悟时，即使调转了头，还是要提着那双锈迹斑斑的鞋子，不忍舍弃.
　　自从路易十四让位高跟鞋之后，高跟鞋与女人就一同分享了妩媚。高跟鞋之帝MandaBlahnik说：“一双优质的鞋子，是时髦装扮的基础。”若果能让自己站得直当，理所当然享受别人艳慕的目光，在噔噔的和谐奏鸣中，满足一己该有的嗜好。高跟鞋与丝袜联袂经历了女人生活的本质转换，让女人把婀娜多姿的曲线美呈现的淋漓尽致，令人痴迷陶醉，当然这是具有针对性的，就像时下的一句话“女人的裤子越来越短，男人的头发越来越长。”那个从头到脚一袭包裹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人们，总是喜欢从窗户上请进情人，而不喜欢从大门上迎娶爱人。华丽没有遭受折磨，往往品不出该有的浓烈味道。
　　就像所有的服饰一样，鞋子在某些时候，也代表了某种你想让别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身分地位。有些鞋，明明穿在脚上舒适，可因为它没有美丽的外表，没有昂贵的价钱，显露不出我们的身份地位，让我们选择了放弃，而有些鞋，穿起来不是那么合脚，可它美丽、昂贵，我们便委屈自己的脚来穿上它，让脚默默受气。所以，女人选鞋子时更多注重的是款式，但是，除了对一双罕见的鞋子啧啧称奇之外，我们最关心的，其实是鞋子究竟合不合脚的问题。常常想，选鞋子就像为自己挑老公，很多华丽的、漂亮的、欣赏的，可以放着、可以摆着，却往往不适合用着，可以削足适靴，却是要付出长久的痛苦为代价；而那些舒适着的却往往简约着，离想象中的总有缺憾；于是左右为难地掂量着，穷奇毕生也未免彻悟。
　　有些婚姻价值连城，双方物质条件都好，结为秦晋，互惠互利；有的攀上高枝，做了娇妻，外表看起来炫目之极，却暗吞苦水；有的是纯粹的爱情，只是这样的，在这世间几乎绝迹，因而弥足珍贵。要是真的可以情投意合，又不必忍受困顿穷酸，便是皆大欢喜，偏偏要取舍和选择。可是，世间之事，哪有完美，抛开物质索求，女人也会在爱情上蛰蛰伏伏。李碧华说：“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千方百计博取她欢心的金漆神像；一个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男。都得到了，还是没一句说得准，若是神像肯臣眼，又嫌他不解温柔。”大抵都是矛盾着的，于是只好自我满足，安于现状。女人若是追求幸福，唯此，别无他途。
　　其实，男人何尝不是如此。那些美丽如花的女子，爱不释手，定要据为己有，可排场之后，才知痛苦大于幸福；找了糠糟之妻的，也后悔与美女无缘，遗憾当初。于是，不管如何，男人都给自己找到了折腾的借口；无论丑女还是美女，也都给男人授之以柄，煅铸了一把双刃剑。世间之两全齐美，竟是古难全。
　　于是，另一半犹如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了；该怎样将就自己，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对于男人来说，要记住鞋柜里鞋子的款式，恐怕是不可理喻的，因为他们大抵习惯了老婆的搭配，（若果真正在乎了，那可能已经偏离轨道了。）也因为男鞋款式就那么点风格。而对于女人，是必然要记住的。有人说：女人爱的男人就是她的镜子。于是，有女人宁可脱下高跟鞋就贴创可贴，也要人前欢笑人后泪；宁可提着高跟鞋满世界跑，也要丢弃风范进豪门；甚至堂堂大学生也要发出帖子，公然叫嚣人来包养自己。如此说来，还是合适的鞋子实在些，穿着舒适且温暖！这世间，扔破鞋的男人很多，扔破鞋的女人就很少。唯有自己的鞋子，磨破了，只要不扔，就一直更随着，是那样的贴身。鞋子能帮女人掩饰缺憾与怯懦，而男人却能轻易地扯下这些，让你赤足站在他面前。即使这样，女人还是不会选择与鞋过一辈子，就连穿Prada的女魔头，也要抛弃繁华，返回男人身边。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女人的宿命？如此而言，现在那些剩女，终身未嫁的玉女，该是世间尤物了。
　　女人这一生，有许多机缘会让自己的外形改变，比如怀孕生子、岁月流逝，诸多的变数让自己得不到保障，若女人也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权利，女人结婚也就不再是一场赌局。现实社会，不是妇女解放过度，恰恰相反，是妇女自我解放不足，婚前的女人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谁都喜欢这种地位，但婚后的女人却把自己变得要依赖男人，反而失去了这种地位。所以才把结婚看成了赌博，赌好了一辈子幸福，赌不好满盘皆输；所以才会把自己当筹码要男人给更多的东西，因为婚后的地位不可能给她们安全感，必须靠物质来保证这种安全感，从而也把自己当成了附属品，这是自我作践的结果。
　　一直以来，女鞋都是观赏品。人们的思维都是风化在固有的世俗里。什么时候，女人能穿着高跟鞋行走自如，不再婀娜相，不再需要搀扶了，人们也不再刻意关注女鞋的这点味儿了，女人们才算真正的活了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