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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文苑||以三十八号楼的名义毕业[下]

                             


 6.2002年的夏天,我要毕业了。这个时候,世界杯到来了。


从高中到大学,由看人到看球,对足球的热情一直都是在慢慢的增长。最早看足球的原因是为了巴乔。这个忧郁的男子是很多女生的一个情结。后来就开始喜欢法国。但是最爱的一直是阿根廷,一支充满激情的球队。


顺理成章的,世界杯成为了毕业前最后的节目。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排遣无聊。每天算好时间赶去礼堂看电视转播,不用担心上课不用担心考试不用担心时间。


法国队最后一场比赛时,礼堂里面的人不超过三十人,估计都是没课的大四人。我窝在一个角落里用很舒服的一个姿势看着法国离开。阿根廷队的最后一场比赛是在家里看的,比赛的过程让人感觉压抑,看到巴蒂的泪水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不忍,但是还是掉眼泪了。看见男人哭泣是一件让我感觉很悲伤的事情。但是我无法忍受央视女主持的眼泪,她居然说出了“可怜”这个词,她还是不懂足球的。


于是关掉了电视。按理说我应该很难过,可是自己却感觉很平静,在面对马上要来临的新的环境新的生活,其实我已经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要毕业的人看球的心情和别人不一样。


最后的学校生活让人感觉很是无所事事,斗地主双升麻将是常规节目,不断的聚会吃喝唱歌拍照逛街踢球晚睡晚起又是一天的开始,很多的人要离开,也许几年十几年或者以后都不会见到了,我们需要这样的热闹来掩饰内心的悲伤和绝望。


离别开始多起来,成长以后感情就开始收敛了,热情都在一点一点的沉淀和减少。四年以后,我们的世界杯在哪里呢?那个时候我们又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一起看球呢?


希望在那个时候天晴了、云散了、花开了! 

7. 武汉开始热起来。这个城市的夏天可以要人的命。电扇的作用完全不大,后来在男生的点拨下,终于发现三十八号楼的顶层是一个好地方,晚上有凉风阵阵。


于是抱着凉席上去乘凉,一个挨着一个躺下,体验久别的“以天为盖”的乘凉滋味,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的生活,有一点点的恍惚,一觉醒来会有点不明白这是身在何处。


金融系的女生牵了电灯上来打扑克,是武汉很流行的一种玩法,叫做“斗地主”,简单易学,很受欢迎。常常可以看见边打扑克边打蚊子的场景,也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更多的人则是带上耳塞,平躺着,用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


白天是有无形的一种界限的时空,而黑夜就是没有边际的无声无息的。


看过《花眼》后,记住了一段台词: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个天使在看着我们,他注视着我们也注视着我们的爱情。觉得这段文字挺浪漫,挺有意思的,就用手机发给一个朋友,结果他旁边的人看过以后说:那看着我的天使一定是个老花眼。


似乎现在的人们对于爱情永远没有办法轻松和乐观起来。


不相信爱情的人,只因为曾经沧海的心情。已经不是常人能够体会。不记得这是在哪里看过的一段话。


有段时间在电台帮忙做一个谈话节目,每天找出一个主题来组稿,然后帮主持人接听直播电话,倾听来自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各种各样的心情故事。我被要求负责处理一些的信件,于是他们的故事常常就成为我写稿子的题材,看着信笺上或清秀或粗糙的文字就仿佛就可以看见他们不顺的生活、情感、工作和家庭,他们用真实的身份向信任的主持人倾诉心声,但是看信的只是一个小丫头,她在其中找寻有价值的故事来丰富自己的节目稿,然后处理掉其他的信件。


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人只有在很轻松的时候才可以看见自己的呼吸。


做着这样的一份兼职,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8. 终于要结束了。离开之前,大家说好一定要笑着离开。


最早送走的是爱丽,车很空,我们在车厢里拥抱,不愿意放开,一人吃下一个代表“幸福”的杏子。我说,亲爱的,你一定要在北京找个帅老公啊。她手长脚长的一把抱住我。没心没肺的说,连连,我不结婚你也不准结婚,记住没?


我喜欢这个大气的北方女孩。喜欢她在自习室塞给我的糖果,喜欢她嗲声嗲气的乱叫我的名字,喜欢她说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得借我穿穿,喜欢看她穿长长的花裙子。


我们还是没能坚强到最后,我们哭了。


晓蕾离开的时候没有哭,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车站的人跟我们说今天晚点了。我心里特别的高兴。我说,到南通的车什么样子啊?她说,很漂亮,还是BENZ的呢。她说,你要是敢哭,我就掐你,怕不怕?


她一直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但是我不知道当车开动的一刹那,她会不会对这个生活四年的城市不舍。会不会记得我们疯狂逛街的日子。会不会怀念我们一起做广播的日子。会不会在我们没有看见的时候偷偷掉眼泪?


阿猪是我特别在乎的一个人。阿猪是个敏感的女生。阿猪说“你怎么这么傻”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迷人。阿猪说我们要一起加油。阿猪要求我答应和她分享除了老公和遗产之外的一切。阿猪说认识你我一直心存感激。阿猪说我要离开了。


站台上面人很多,车厢里面的人更多。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用手机道别。我说你要好好的。她说好的。她说你不要哭哦。我说好的。


在我旁边,几个武汉大学的男生开始大声的唱歌,拍打着车厢,旁若无人的流泪。列车开动了。我在站台上来来回回走了好久,外面太阳雨下得很大。金色的雨丝好漂亮。


我在等着下一趟进站的火车。半个小时以后,我又将送走一个人。


老焦一见到我就给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拥抱。力气还真是大。这个家伙还是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老焦一直不停的说话逗我。我们大家一起拍照,身后有大大的“武昌”的字样。老焦坐的车是过路车,只停几分钟,时间很赶,一群人在窗户边道别……我说,来,我给你拍一张有个性的照片。他在窗口摆了一个可爱的姿势,镜头后面的我终于泪眼朦胧。


最恨也是最怕的,是开车铃响火车开始移动的一瞬间。往往可以轻易的瓦解我的很多防线,直接照出我心里难受绝望的感觉,最终成功地达到让我泪眼模糊的效果。


隐形眼镜已经很多天没有取了,  而且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我想一定是泡眼泪水泡多了,所以不缺水的缘故。


我送走了的朋友们,同时送走了我的大学。三十八号楼的走廊变得很冷清,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整个屋子整栋楼都是我大学时光的印记,东西不多,只是回忆太多。


回家以后抽空整理自己的东西,看着照片上大家穿着学士服放肆大笑的年轻脸庞,觉得这样的四年,真是一段燃情的岁月。毕业典礼的那天,整个校园都是毕业生放肆的笑声,穿着大大的学士服满校园拍照,图书馆、思园、新教学楼、喷泉旁、四十号楼、三十八号楼、还有运动场……青青的绿色、蓝蓝的天、越来越美丽的校园!


我特意买了一卷胶卷,咔嚓咔嚓的拍下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我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搭成一个窗户,不断的游移在空间里。试图框住每一个好看的构图。一个狐狸妈妈说,用这个手指搭成的窗户,可以看见故乡。看见过去。这是LIAR说的,在他的电影专栏里。他说那一刻身在异国的他泪眼朦胧。 

9. 现在我已经开始学会怀念。老师同学考试社团三十八号楼的天台水房寝室三食堂的水饺和南瓜饼图书馆的阅览室新教学楼的空调教室直直的校道还有一张接着一张的活动海报……因为分开的缘故,回忆变得有温度。


在学校的网站上看见很多刚刚离开的人开始用文字来怀念武汉,阿猪的一篇文章叫<天使暂时离开>,她说无比的想念学校后门的麻辣烫和烧烤,而我也开始不习惯喝别处的珍珠奶茶。


开始上班了。


报到那天我的牛仔裤和斜挎包让主任欲言又止。


前几天去学校办点事情,没有去三十八号楼,其实手里还有没有交出去的钥匙,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个原来属于我属于我们整个九八级女生的三十八号楼已经是过去的回忆了,里面没有了洗发水的香气,没有了走廊里说电话的喃喃声,没有了水房里打闹的嬉笑声,没有了阳台上跳绳的脚步声,没有了晒好的衣服,没有了温馨的床铺和桌子,没有了朝夕相处的彼此熟悉的伙伴。


这个假期里,三十八号楼又要开始装修了。收拾好东西离开的时候,将一大面镜子和排球留在寝室里面了,其实就是刻意的想要留下点印记。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过得很随意很散漫,但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幸福。


四年的大学是个盒子,我们可以经常的打开它寻找和重新温习往昔的气味和片段,但是在日常的生活里,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不断的向前看,不断的给自己前行的勇气和决心,这样有冲劲的人生才是有意思的。

 

后记  不知道今年九月的三十八号楼会是什么新模样,我想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的大学从这里开始然后又在这里结束,我很高兴。


我想我也是会怀念的。虽然一直都认为怀念是一种奢侈的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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