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决战印度洋！
- 兼论航空母舰“不期而至的黄昏”或已悄然来临
马来海战的损失惨重和新加坡的迅速沦陷，并不意味着英国远东舰队的那场劫难已然告终，“航母中心论”的拥护者也即将迎来反驳“战列舰万能论”的最佳战例，那就是1942年4月的锡兰海战。应该说，在这场海战后，作为海洋新霸主的大型航母编队才是真正完成了“登基”。
第二支“Z舰队”惨败：大型航母编队“非对称优势”的充分展现
“Z舰队”的覆灭给一代强人邱吉尔以沉重打击，但这位两次出任海军大臣的英国首相最不缺的就是约翰牛的倔脾气。在萨默维尔中将的率领下，新的“Z舰队”再次开赴远东。这一次，新组建的英国远东舰队包括了5艘战列舰、3艘航空母舰以及配属的巡洋舰与驱逐舰，不仅规模比第一支“Z舰队”更大，其编队组成也已完全符合“二加一”的要求。可是，第二支“Z舰队”的命运并不比“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好到了哪去。
1942年4月9日晨，在南云忠一的指挥下，联合舰队的318架舰载机从航母上起飞，直扑锡兰（今斯里兰卡）首府科伦坡。虽然萨默维尔已经明智地把舰队转移到600公里外的阿杜环礁，但科伦坡的基地却被炸得千疮百孔，英国人的陆基航空兵荡然无存。接下来，不甘坐等挨打的萨默维尔重蹈了菲利普斯的覆辙，企图冒险向对方靠拢寻找打近战的机会。然而“康沃尔”号和“多塞特郡”号很快就被日潜艇发现，80多架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随即蜂拥而至。不到10分钟，这两艘重巡洋舰就步了“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的后尘，拖着浓烟烈火葬身大海。当天下午，南云的机群终于找到了对方的大部队，“竞技神”号航空母舰在密集轰炸下连中37弹迅即沉没，“无敌”号和“可畏”号两艘航母也遭重创。曾经称雄地中海的萨默维尔匆匆收拾残兵，连夜逃往非洲东海岸。
这场短暂而一边倒的战斗充分显示了此际配备大量性能卓越的舰载战斗机与轰炸机，并拥有经过严格训练和实战经验的优秀飞行员的大型航母编队，当在开阔的大洋上作战时，已对由战列舰、小型航母以及陆基航空兵组成的传统型海军构成了明显的非对称优势。在二战时期，战列舰巡洋舰依靠的是舰炮攻击，其有效作战距离在数万米开外；潜艇的鱼雷攻击更是在目视距离之内；而航母舰载机却可以从二三百海里外发动攻击，当战场摆在辽阔的大洋时，“长臂”就成为航母编队巨大的非对称优势之所在。以水面舰只为主要突击力量的舰队要想接近到可以向航母开炮的程度，先得忍受长时间的“只挨打不还手”，而当单方面的空中打击来自渊田美津雄领衔的航空战队时，基本就意味着英舰的大口径主炮还未张嘴说话就已沉海底。小型航母的伴随护航，在舰载机性能不敌大型航母上的“专业”战斗机，飞机数量与飞行员素质也不是一个档次的状况下，同样起不了多大作用。在理论上讲，英国人可以选择躲藏在陆基航空兵的保护伞之下，把对方的航母编队“放近了打”。但在那个雷达技术和航空侦察远不如今天成熟的时代，随时掌握敌方航母编队的动向实在是非常困难。于是通过插入对方雷达警戒和航空巡逻的盲区，以突袭摧毁停放在陆上机场的飞机，也就成为航母编队屡试不爽的手段。萨默维尔的“Z舰队”在一天之内被南云舰队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实属当然。
不过，即便英国人早在三十年代就认识到了这些，皇家海军也并无更弦易辙的空间：大英帝国早已彻底丧失了工业生产上的任何优势，捉襟见肘的财政预算更是没有同时加强战列舰、大型航母与反潜舰艇的空间。实际上，尽管在十余年间竭力回避这一点，事实是皇家海军已然无力同时应对纳粹德国与日本帝国的威胁，尤其是在这两大威胁对舰队的要求截然不同的情况下。
由于德国更接近英国本土，日德兰大海战和无限制潜艇战也留下了深刻而痛楚的记忆，英国人很自然地对德国的威胁更为重视。而英德之间的较量是围绕狭窄的北海、挪威海、地中海与北冰洋、北大西洋展开，尤其是在这些海洋之间的几大海峡通道上，双方都预期会发生激烈的封堵与反封堵。在这些“冤家路窄”的近岸海域，水面战舰可以迅速进入舰炮射程，航母却不得不对战列舰和陆基航空兵提心吊胆。世人多把“齐柏林伯爵”号装备巡洋舰级别的主炮当作笑话，却不去想想倘若驶出赫尔戈兰湾时突然遭遇几艘英国巡洋舰，却没有可以还手的主炮，这艘航母的下场会是怎样？1940年6月8日，只带了驱逐舰护航的“光荣”号航母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两艘战列巡洋舰狭路相逢而被德舰的11英寸主炮打成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废铁，更是足以证明在英德对峙的边缘海地理环境下，皇家海军“航母需要战列舰保护”的观点具有充分的正确性。
在1941年12月之前，皇家海军的所有实战经验均来自同德国以及意大利的交手，而多次战斗的结果证明了英国人以战列舰为核心，同时积极使用航母，以飞机和舰炮相互配合获取战场优势的做法是行之有效的。然而，这些战斗基本都是在狭窄的边缘海进行的，并且从这些海域周边的英国本土与直布罗陀、埃及、马耳他等殖民地与海外领地，皇家海军可以得到有力的航空与情报支援。在与德意的海上较量当中，英国海军总体上是在优势下作战。无论追歼“俾斯麦”号还是奇袭塔兰托港，英国人都是主动出击的猎人角色。
但在1942年4月的印度洋战场上，所有的要素都被颠倒了：战场摆在了开阔的大洋，于是英国人的舰炮对日军的大型航母鞭长莫及；由于把苏伊士以东的防务排在本土安全之后，科伦坡一带根本谈不上严密的雷达警戒网，陆基航空兵更是残破不堪；在心理上，皇家海军对那个昔日的学徒级盟友饱存蔑视，然而冷酷的事实却是即便有机会跟联合舰队打一场“堂堂正正”的传统海战，英国人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改善----远程交手是以载机30来架的中小航母对载机至少60多架的大型航母，就算凑到了跟前，以主炮口径14英寸排水量4万来吨的“国王乔治五世”级去拼排水量7万多吨装备18英寸巨炮的“大和”级，不消说得会落个什么下场！历史就这样注定了要让大英帝国的落日不名誉地沉没在马来外海和印度洋，除了远远观望美日即将在太平洋上展开的殊死拼杀，英国人已经做不了更多了。
“复古”的中途岛大海战：山本应该坚持到底么？
然则，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凭借航空兵作战横扫四海所向披靡的联合舰队，却竟在这个当口突然“人弃我取”，从被打得跳海捞牙的英国人那里拾来了“以战列舰为核心，以航空母舰为机动部队”的牙慧，按照这套“复古过时”的传统理论打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中途岛大海战。
山本“米作战计划”的布阵，在当年令人目瞪口呆，时至今日仍是炙手可热的话题。在此不妨设想一下：倘若此役联合舰队遵循“以航空母舰为核心，以战列舰为开路先锋”的理念，把战列舰排在前面，在大型航母的掩护下向中途岛强行突进，直到用成吨级巨弹向岛上的美军平射。如此以日军的优势舰载航空兵，美军很难夺取该海域的制空权；至于逼近中途岛的日军战列舰，就是挨上几弹，凭着重铠厚甲也并无大碍，况且以当时美军飞行员拙劣的投弹技术和中途岛数量口径均为有限的岸炮，击中得了日舰几次恐怕都是个问题。倘若山本如此布局，以当时完全不成比例的实力对比，恐怕尼米兹再足智多谋也守不住中途岛。接下来随着日军战机进驻中途岛机场并在该岛周边设立待机锚地，联合舰队的优势兵力也就堵在了夏威夷的大门口，美国人连被迫放弃珍珠港退守圣迭戈都不是不可能的！[3]
由此，认为山本出了昏招甚至背弃了时代潮流的议论多年来一直大行其道。可是，大型航母在开阔的大洋上已对老资格的战列舰形成非对称优势，这个道理别人或许不懂，亲率日本海军航空兵创下辉煌战绩的联合舰队司令官岂有不懂之理！明知如此却还要反其道而行之，要么是昏庸糊涂，要么就是别有深刻的原因。要“理解”山本的选择，首先必须要明白山本为什么不顾日本海军军令部的强烈反对，坚持非打中途岛战役不可。
1942年初的日本列岛可谓日日捷报夜夜狂欢，唯独被敬仰得如天神一般的山本五十六忧心忡忡。作为对美国了解极为深刻的军事战略家，山本深知日本的国力与美国相差太大，一旦战事迁延日久让美国完成战争总动员日本必败无疑。尤其是珍珠港事件在政治上成了恶名昭著的偷袭，而“以美国人的性格，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激怒他们了”。既然已经“惊醒了一个昏睡的巨人”，便唯有竭尽全力速战速决这一条路可走。[4]
按照山本五十六设定的战役目标，中途岛是一举结束太平洋战争的大战。而要做到这一点，占领中途岛甚至占领夏威夷都是无济于事的----此前纳粹德国占领了整个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直逼到莫斯科大门口，苏联还不是照样不投降！以珍珠港事件激起的强烈愤怒，日军占领夏威夷反而会强化美国朝野“坚持抗战，收复失地”的决心！----唯一有效的手段就是在一场堂堂正正的海战里彻底歼灭太平洋舰队主力，以事实向美国人证明把战争打下去的极端不明智。具体而言，就是必须一鼓全歼太平洋舰队的三艘“约克城”级航空母舰：只有把美国人前不久空袭东京的可恶的航空母舰送入海底，才能向天皇陛下做出最完美的交待，才能让日本联合舰队耀武扬威地一直开到美国西海岸，把洛杉矶、旧金山、圣迭戈等大城市置于空袭、炮轰乃至登陆占领的威胁之下。更重要的是，在山本看来，这是珍珠港事件“一经宣战，就在最短时间内把美国太平洋舰队彻底摧毁，使美国丧失战争意志”的原始策划在新形势下的翻版，也是导致美国国内“反战运动”兴起，从而使太平洋战争在有利于日本的条件下结束的唯一机会。
由此，倘若尼米兹弃守中途岛，甚至丢下夏威夷逃回美国西海岸，在山本看来，根本就不是胜仗，而是日本帝国的灾难！诚然，那样的话，山本不会成就尼米兹的英名。但是，无论美国派谁来当太平洋舰队司令官，也无论美国丢弃了多少岛屿和海域，只要给美利坚一两年的时间，强大无比的美国工业机器就会隆隆启动，铺天盖地的美国军事力量就会滚滚而来，直到把小小的日本砸烂碾平。这幅终究在1945年成为现实的场景，一直是山本的噩梦。为了在中途岛一举结束太平洋战争，山本的谋划必须充分保证对太平洋舰队三艘“约克城”级航母及其附属舰只的围歼。
然而，多次的实践已经证明，单纯依靠航母作战最大的缺点就是打得了胜仗，却打不了有把握的歼灭战。锡兰海战日军占尽优势，还是放跑了英国远东舰队的大半兵力；珊瑚海海战日军击沉“列克星敦”号，却让受伤的“约克城”号撤离战场。毕竟，这种大洋上“舰队互不见面”的新式海战里，双方相隔实在是太远了。一旦对方见势不妙掉头开溜，搜索的范围太大消耗的燃油太多，而对手高速撤退时可用的逃路却数不胜数。尤其是碰上了坏天气的时候，敌人的快速航母编队简直就是一下子在海洋上蒸发了，连影子都抓不着。战略目的要求实现歼灭战，战术上却又很难实现歼灭战，这就是山本要解决的难题。从这个角度看，联合舰队巨大的兵力优势甚至反而成了问题：由于对“约克城”号的修理速度估计不足，日方一度估计美军可以在中途岛出战的只有两艘航母。双方兵力既是如此悬殊，倘若一开场就把堂堂之阵摆出来，贪生怕死的美国人就会毫不犹豫地逃往圣迭戈。到时候再追着打，却又谈何容易！
苦思之后，山本五十六给出的答案就是“米作战计划”，这个方圆数百里的海上布局堪称一个环环相套的巨型陷阱：首先，日军的一小一大两支航母编队将分别袭击北方的阿留申群岛和珍珠港西北的中途岛。由于美军此前空袭了东京，这看上去很象日军顺理成章的报复行动。同时，在1942年的春夏之交，全世界都习惯了山本的联合舰队以航母编队进行出击。山本有理由相信，他的对手会把攻击中途岛的南云编队看作日军参战的全部兵力，而不是一场大会战的“第一机动部队”。
接下来，当中途岛驻军被悉数消灭，美军发觉敌方居然要登陆占领这个距离珍珠港并不远的岛屿时，自然会大为惊慌，并从珍珠港派出仅有的航母编队前来驰援。此时，一直隐蔽在南云编队西南数百海里的山本主力舰队就会在中途岛和珍珠港之间的海域迂回穿插，截断美军航母编队向珍珠港或美国西海岸撤退的归路。届时美军航母编队就将被包围在联合舰队的铜墙铁壁之间。随着这几艘美国航母以及巡洋舰驱逐舰被凌空而下的鱼雷炸弹和威风凛凛的大舰巨炮彻底摧毁，整个美国西海岸门户大开，震惊不已地目睹太平洋舰队全军覆没的美国公众也将对战争的前景失去信心，纷纷要求罗斯福政府尽快和谈停战.....
换言之，山本就是要利用对方深信他会一切围绕航空作战这一点，把声名在外的大型航母编队派往前方，从而诱使太平洋舰队赶往中途岛，然后出其不意地亲率战列舰突入敌后，从而以前后夹攻确保在中途岛上演一场完美的歼灭战。这与其说是经典的大海战，还不如说是经典的心理诈术。
行文至此笔者感到，山本的中途岛攻略和金庸老先生描绘的一个剑招在内涵上颇有相似之处：“剑光闪烁，长剑发出嗡嗡之声，单只这一剑便罩住了他胸口‘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幽门’、‘通谷’七处大穴.....这招‘七星落长空’分为两节，第一节以剑气罩住敌人胸口七大要穴，当敌人惊慌失措之际，再以第二节中的剑法择一穴而刺.....”。按照山本的谋划，从南下珊瑚海到北出阿留申，西南太平洋至北太平洋几处连遭突袭，接着中途岛又突然被攻占，对美军来说绝对有一剑当胸刺到森森剑气笼罩之感；而先乘其不备攻占中途岛，随后前后夹击痛下杀手一举歼灭敌方舰队，也很有些一招分为两节，并且暗藏凌厉后着，“连环相生，实所难当”的味道。[5]
然则，天下没有全无破绽的剑法招式，也同样没有全无破绽的战役布局。“七星落长空”虽是厉害，可对手却在华山思过崖的石壁上见过这一招，而且还看到了这一招的破法：“招分两节，本是这一招剑法的厉害之处，但当年魔教长老仔细推敲，正从这厉害之处找出了弱点。待对方第一节剑法使出之后，立时疾攻小腹，这一招‘七星落长空’便即从中断绝，招不成招”。既然已对“七星落长空”的破绽知根知底，“独孤九剑”自是不愁将其一举击溃，青年高手“只使半招”，便把武林前辈“打得生死不知”。同样，当山本攻略“招分两节”的至高机密随着被破译的日军电报尽数呈现在美军司令官面前，代表作战对象的“AF”也被准确破解为中途岛之际，“米作战计划”的最厉害之处也就立时成了最严重的破绽。绝密情报在握的尼米兹应对山本版“七星落长空”的策略，其实同样不外“待对方第一节剑法使出之后，立时疾攻小腹”：在日军全力进攻中途岛，对太平洋舰队绝无提备之际，出其不意地以早已埋伏到位的“企业”号、“大黄蜂”号和“约克城”号三艘航母实施反偷袭，一举摧毁南云编队的四艘大型航母，山本的整个中途岛攻略也便“从中断绝，招不成招”。
不过，成规模的舰队作战终究不似二人比剑那么简单，在这里笔者想探讨一个由来已久的问题：倘若在1942年6月5日的凌晨，山本采纳“冒险炮击中途岛”的意见，不顾一切地“蛮干”下去，战役的结局又会是如何呢？
毫无疑问，随着“赤诚”、“加贺”、“苍龙”、“飞龙”尽数被击沉的消息远近传扬，美利坚举国上下士气大振，“米作战计划”一举结束太平洋战争的原始目标已是无法完成。但事已至此，便应据实再求此际的最佳应对。斯普鲁恩斯在6月4日夜间东撤，本身就意味着联合舰队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并未从根本上改变。既是如此，把中途岛作战坚持到底至少应该是一个认真的选项。
须知，在前一天的鏖战之中，南云编队的四艘航母固然全军覆没，参战的美军航空兵同样也是损失惨重，特别是舰载鱼雷机队几乎有去无回。倘若接下来就要拦阻山本的主力舰队，单凭俯冲轰炸机投放的炸弹，威力显然远不如鱼雷。至于从中途岛和夏威夷飞来的B17“空中堡垒”，由于投弹精度太差，基本不过是吓唬人。如此分析下来更可能出现的场景不是山本主力舰队在美军空袭之下损兵折将，而是美机投下的炸弹被“大和”号厚厚的装甲一一弹了出去，而舰载机本来就已折损近半的“企业”号和“大黄蜂”号却几乎只剩下了空空的飞行甲板，不得不丢下中途岛守军高速撤退......
退一步说，即便在失去舰载机掩护的状况下炮击中途岛过于冒险，对士气杀伤极大的打道回府也不是可取的做法。倘若先把大编队撤到已被日军占领的威克岛周边待机，同时在本土加紧修理“瑞鹤”号、“翔鹤”号，并从北方召回“龙骧”号和“隼鹰”号。待这四艘航母到位，会集山本亲率的七艘战列舰再度发起强攻，则中途岛的得失仍在所难料。虽然如前所述，结束太平洋战争的原始目标已然无望，但如此以攻为守，至少可把美军主力粘在夏威夷不得脱身，相比此后的实战还是要强出很多。
山本及其幕僚战前信心满满，在战略战术上均看轻对方，尤其是严重低估对手的电子情报与密码破译能力；遭遇当头一棒之后，随即信心崩溃，未作应有的努力便转入总退却，相当程度上乃是当时的日本面对美国时既自卑又自大的心态在战争中的反映。历史上日本“闭关锁国”的大门是被美国佩里将军的“黑船舰队”打开，而且明治维新的“脱亚入欧”也多以英美为师承，致使日本对美国在心理上长期处于仰视状态；而偷袭珍珠港得手后一连串的胜仗使日本产生“后来居上”之感，一时间极度的自卑被极度的自大所替代；及至中途岛一天内损失四艘航母的惨败之际，藏于心底的深重自卑便又浮上台面，并迅速占据主导地位。以山本为首的联合舰队司令部堪称整个日本帝国的第一流人物尚且如此，那些装腔作势的陆大系军人和色厉内荏的王公大臣就更不必说了。中途岛之后，日本再也没有在太平洋战场上发动具有战略意义的进攻战役，甚至再也没有在北太平洋战线上再度实施任何象样的主动出击。就这样，在兵力对比仍然不成比例的情况下，凭借超人的自信与智谋、发达的技术情报能力和为数很不少的运气，尼米兹、哈尔西和斯普鲁恩斯提前夺回了太平洋战场的主动权。
3. 中途岛战役山本五十六共投入战列舰11艘，航空母舰8艘，巡洋舰28艘，驱逐舰65艘，潜艇16艘，飞机1000余架，航行里程与燃油消耗已超过和平时期整个联合舰队全年的指标。相比之下，此时尼米兹的手上不过只有3艘“约克城”级航空母舰可挑大梁。区区两年后阵容庞大的太平洋舰队此际要么仍在珍珠港水底，要么仍在美国本土的船台上。
4. 在珍珠港事件后要求国会对日宣战的演说中，罗斯福总统慷慨陈词，却只字不提半年前发动石油禁运给予日本的致命威胁，当然更不曾提及通过破译日方的密电，美国军政高层早已知晓了“断绝关系声明”的基本内容。从这个角度来看，在1941年12月7日的那个下午，美国国务卿赫尔是否曾经刻意拖延接见野村大使的时间，从而使珍珠港事件“轰炸在前，声明在后”的偷袭恶名被彻底坐实，至少应该是值得怀疑和进行考据的了。
5. 由此甚至可以提出一种推论：山本不等从珊瑚海返回的“瑞鹤”号和“翔鹤”号修整完毕就实施“米作战计划”或许是有意为之。毕竟按照山本的计划，南云编队的任务首先是把美军的航母从珍珠港引出来，然后是把美军的航母粘在中途岛一带，最终消灭这些在重炮之下不堪一击的航母则可交给“大和”、“长门”与“金刚”们来完成。倘若出现在中途岛正面的是6艘大型航母，山本反而要担心美军会不战而逃；而出动4艘航母，既足以控制局面又不至于使美军不敢来援。甚至，鉴于当时的观测手段错漏不断，美军很容易错误地把南云编队当成只有2艘航母，从而在双方兵力基本对等的判断下欣然出动，从而堕入山本精心布置的陷阱。虽然如此，山本完全可以把“瑞鹤”号和“翔鹤”号作为战役预备队布置在主力舰队当中或后方，中途岛战役之际联合舰队的大意轻敌“穿越”多年的时空仍然是很容易感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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