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偶遇

和父亲走在街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忽然看到前面的一个女人，她正在和一个男人愉快的交谈。一样的体型，一样的侧颜，一样的感觉。她，分明是我的母亲。

阳光在我头顶，被街两旁的树遮挡。那些从树的缝隙中传过来的阳光在我的眼前形成了一束束光束，似乎伸手就能抓住。忽然，我听见一种奇异的声音，停下来侧耳细听，那是风裹挟着风，在沉闷的风的中心，传来了一丝尖利凄凉的锐响，想时间深处传来的召唤。

喧闹中听到一直乌鸦空洞的哭喊，我忽然回到自己儿时的床上，听着同样的哭声，被寂寞吞没。

“你要去哪儿”我问母亲。她提起行李箱，长长的丝巾在脖子上绕一圈，垂到背后，像长长的头发一样，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

“不去哪儿。”她这样说着，却伸手推开门。

“我也想去。”那时我只有母亲肩膀高。我伸手抓住丝巾，只抓住流苏的那一段，这样母亲就不会留意到了，指尖划过丝绸，触感如牛奶般丝滑，“我可以去吗？”

“别闹了，你会好好的，对吧。你已经长大了。”她转过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抹了粉的脸上，我看不到往日的母亲。

“你想听我讲笑话吗？”

“现在不想”她把丝巾从我手中抽出。

我直直地盯着她，好像一尊石像。

“你弄得我很难堪，”她擦了擦脸，“我的妆花了吗？”

“你很漂亮啊。”

“祝福我吧。”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就要一头扎进巷子里。终于，她迈步走了。

我在窗子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听着她高跟鞋逐渐消散的声音，空气中只剩下阳光下的尘埃颗粒。

我知道，她真的走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不见。在这条街上，我又见到她。母亲没什么变化，依旧风采傲人。从她身旁经过，她的眼角多了四条皱纹。岁月待她很好，没留下什么痕迹。

父亲突然停下，对我说：“打个招呼吧。”我回了回头，母亲和那个男人谈得正欢，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经过。我转过头来，摇了摇头，拉着父亲继续往前走。

路，突然很陌生，仿佛是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我走的很慢，很用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我又回头，忽然发现阳光下有个女人正在看着我。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我快速的转过头来，狠了狠心，快步径直向前走去。

走过了这条街，没有了树，阳光倒没那么暖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