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May

10.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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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黄昏时坐在窗边，突然意识到原来草木已经旺盛出了夏天的容貌。山脚下郁郁葱葱，仿佛滚滚绿浪随风沸腾，花儿谢了满地春红，隐隐的透过树影静谧地闪烁，让人不禁感叹真是出门的好时节啊！

那一刻真的特别想出去转转，可是去哪里呢？问题一旦变得具体就不再存在答案，我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干，好像所有事情走向我时都只是一个感觉，我并没有实践的欲望，就只剩下一个大脑，只能在想象中无尽畅游。

上次妈妈劝我练车的时候说：“不开车驾照不是白考了嘛！自己能开车多好啊！不受制于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一个人去哪儿都没意思，再说，我也没地方可去。如果哪天我真的一个人开着车走出去了，那我一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打算不准备回来了，那将是一次荒诞又刺激的逃跑，是彻底走出了爱与责任的限制，如风般自由的选择。

想来妈妈又是被什么困住了呢？怎么会觉得坐车是受制于人呢？

一直以来妈妈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也总是被人需要，单位需要她丰富的经验，我的儿子需要他姥姥的照顾，而我的姥姥又需要她女儿的陪伴，我们簇拥在她的身边，各个嗷嗷待哺，而她分身乏术，这才深深地“受制于人”了吧。

早些年我对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在自己的梦想世界里做真正热爱的事情。可后来当我成了妈妈，我才知道原来这种想法根本是无稽之谈。因为她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而是和你在一起时，你就是她的世界重心。而这份重心之所以形成，也因为婴儿在生命初期对母亲的依赖。

眼下我的孩子每天不厌其烦地叫我，妈妈长妈妈短地呼来唤去，我只有牺牲自己的时间去陪他。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也会问我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生活，而我只好说：“我和你的相处模式都是你从小到大一手培养起来的啊！你曾经那么需要我，不停地呼唤我，而我早已习惯了做你的守护者。”

其实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我一点儿也不像妈妈，我的生活充实又富足，藏着一股鲁莽又愚蠢的劲头。可是我总会在见到他以后悄无声息地变回妈妈，整天围着他转。

陪伴孩子长大是幸福的，但结合婚姻来看，这种生活又是重复枯燥的。很多时候我都感叹婚姻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将你生平所做的所有恶事都精准地找到相对的报应，让你每每气愤填膺的时候忍不住啐一声：“真是罪有应得！”

如今万物生机盎然，花花草草以旺盛的活力向我们的生活奔涌而来。一次我坐在公园里看孩子荡秋千，那个不断荡起又不断降落的轮胎座椅圆得不能再圆了，好像我行路至此生活赐予我的一个圆满句号。眼下岁月美满又平静，一切都安稳得一点涟漪也没有，我甚至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要完成的事，就是一枚沙滩上任由海浪拍打的石头。我原地不动，任凭时间流过我，好像这就是我句号里的全部生活。

昨晚和孩子躺在床上聊天，他让我讲单位发生的事，我便滔滔不绝把自己怎么来这里上班，怎么从颠沛到定居此地的经历讲给他听。期间每次停顿，他都催我继续说下去，于是我便一直追溯到了我上学的日子。后来他沉沉地睡去了，我则依旧走马灯似的回顾着我生命里的一切。

夜晚就这样絮絮叨叨地抵达了彻底的安宁，而我转头看向那个月光下的小小轮廓，又觉得自己的所有躺平都那么英勇。毕竟要带大一个孩子是需要勇气的，我只希望未来关于自己的全部决定都出自于一位女性的勇敢，而非一位母亲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