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养老”问题了

文／汪悦

原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19年第22期

作为互联网热词，90后的很多动态经常是热搜常客，譬如“熬夜”“脱发”“闪婚”“辞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90后画风突变，从朋克范儿变成了被岁月捶打的现实主义派，90后的新闻开始变成“90后退休”“90后养老”……

是的，90后，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养老”的问题了。

给父母养老，迫在眉睫 

于洋已经待业1年半了，上次离职，他原本想换个更好的工作，没想到形势不好，重返就业市场变得异常困难。他逐渐与周围人疏于联系，搬回了父母家，做自由职业者获取收入，勉强负担自己的日常花销。

自从与父母同住，他忽然发现一个之前被忽视的事实：父母真的老了。

衰老总是体现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妈妈逛超市经常不记得要买什么，同一件事重复说过几次还浑然不觉；爸爸吃的药越来越多，一个月总要跑一次医院，最让人心酸的是经常找不到自己把车停哪儿了。

于洋花了很长时间接受爸妈变老的事实，之后，他开始焦虑：作为家里的独生子，该怎么给爸妈养老？现在一有时间，他就上网搜寻关于养老的信息，拿着计算器估算为爸妈养老需要多少钱才够。

他热衷于逛各种养老论坛，参与好几个独生子女互助联盟，甚至给几家养老机构打过咨询电话。一番调研下来，刨除爸妈有限的退休金，至少还要给爸妈准备一笔相当可观的医疗费和养护费，以备不时之需。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于洋总是这么自我安慰。可前不久，他从新闻上看到一件老人猝死家中几天才被邻居发现的悲剧事件。

那几天，家里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爸妈一改往日催促他外出找工作的态势，开始劝说他在老家工作也不错，在家不坐班的自由职业也挺好的。

于洋这才意识到，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才是真正的问题。他想离开老家，去一线城市闯荡，可是他走了，谁来照顾他的父母呢？

“除了自己的孩子，让谁照顾自己，他们都不会真的开心。我现在是既要挣钱，又出不去，还处于半啃老状态，再这样下去，等他们老了，我很难保证他们的生活质量不下降，想想就头大。”

于洋第一次发现，独生子女养老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问题，而是摆在面前的现实。“现在最实际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在老家做点事情，有个稳定的收入，这样爸妈万一哪天真倒下了，我至少不会拿不出钱来。”于洋说。

相比之下，王寒迪比于洋的情况好多了，他凭借成绩好，走出老家小城上了名校，如今在大城市的互联网企业工作，有一份远超90后同龄人的高收入。

在父母的帮衬下，他刚刚掏了首付，在北京拥有了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等与女友的感情再稳定一些，他也即将踏上成家立业的平稳轨道。

虽然在一线城市，居大不易，也经常顾不上照顾父母，但就目前而言，他的感觉也还算不错。

说到“养老”，王寒迪直言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一直以来就是我们家的经济支柱和精神支柱，他们还要照顾我，我很少因为他们操心。要是立马给他们养老，我觉得不可想象。”

沉默了一会儿，王寒迪觉得一切都是很公平的，“我是独生子，父母对我的宠爱从来没有被分走过，等他们老了，为他们养老的负担也不会被人分走。他们之前说过老了不让我养，他们去住养老院，但我总觉得那地方差点儿温暖。我还是想让他们住在家里，可以请护工上门，所以我要努力挣钱。”

努力攒钱，为自己养老 

晁鑫从小就不是典型的90后，她非独生，家里姊妹众多，父母从小对她基本是放养状态。她觉得自己更像父母那辈人，做什么事都异常严谨，喜欢做规划，而且总为未发生的一切做最坏的打算。

毕业5年，她在省会城市付了首付买了房子，平时忙于工作，每月回家看父母，其他时间发展自己的业余爱好。

作为最早的一批90后，马上要奔三的年纪，她倒不担心父母的养老问题，“毕竟家里兄弟姊妹多，大家轮流分担一下，每个人负担不会很重。”

在大龄单身的阶段，比起父母养老，她更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晁鑫仔细算了一笔账：假如她60岁退休，活到85岁，那她需要为自己养老准备多少钱才够？

“每月衣食住行至少5000元，一年就是6万元，25年就是150万；中间可能还有10年时间要请保姆，每月按5000元来算，10年就是60万元；还有其他旅行和爱好的开支，按一年一万元计算，到80岁，可能需要20万元。总体算下来，我起码得攒230万，再加上通货膨胀，还不算生病的，我至少得攒个小500万才能养得起老啊！”

每次想到这笔养老开支，晁鑫就会感到紧张，一向对数字不敏感的她甚至开始比较起各类理财和保险产品，看能不能给自己投资个有稳定收益的好项目。

“其实我还想过，万一挣不够养老钱，大不了我到时把房子卖了，住养老院也行。不过也说不定，万一那会儿住养老院比住自己的房子还贵呢。”

李麦作为95后，也早早开始筹划养老的事儿了。

“因为我的工作不得不熬夜，估计我能活到65岁就不错了，那我不得不提前退休，开始我的养老生活。我想的是干到45岁就退休，反正我没车没房，如果不要小孩，倒是能省下一大笔钱。到时和朋友们一起找个地儿住在一起，大家楼上楼下或者对门当邻居，每天吃吃喝喝打打牌，感觉也很不错。前提是，前几十年先努力挣钱，年轻时累点没关系，总比老了受穷强。”

程序员张名对自己退休养老的生活几乎是一种憧憬态度。如今每天“996”的他经常会很羡慕公园里散步的老人，他给自己规划了一条“年龄线”：过了45岁就退休。他喜欢写东西，写过一篇描述自己理想老年生活的文章：“最理想的老年生活莫过于，爱人在身边，朋友住在对面。大家一起吃饭喝茶，一起散步读书，每天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他不担心自己父母的养老问题，因为父母在经济、心理方面都做好了准备，他更担心等自己老了，是否可以像自己的父母一样，过上体面而有尊严的老年生活。

“90后比70后、80后更关心自己养老的问题。我们关心的不仅是钱的问题，更关键的是老年生活是否还能有人情味和有趣味。这是你花钱都很难买来的。”

张名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虽然因此遭遇过来自父母的强大阻力，他们经常吐槽儿子的一句话是——“不结婚不生子，看你老了谁给你养老？”

“可是他们忘记了，他们结婚生了我，可是现在我并没有给他们养老啊，他们都是自己准备得好好的。”

以张名为代表的很多90后，似乎从来不是养老问题的坚强后盾，大家很少会真的想靠别人来养老。“为了养老而养孩子，那孩子将来得多累啊？”

张名认真考虑过“互助养老”，他在论坛上看到过相关的新闻报道，“也许未来，真的可以召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起组建一个互助社团，彼此互助养老。”

“不管有没有孩子，我们90后，谁会指望孩子给自己养老呢，养老是自己的事，依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所以提前自己筹划好，比如先准备好物质基础，等到那一天真来了，也能让自己过得稍微舒服一点。再者，也许将来还会有各种政策或者福利机构，办法总会有的，我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