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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红楼梦的人物塑造艺术特征

作者:张鸿凌

红楼梦里包含的人物零零总总有四五百人,每个人的性格心理都刻画的不一样。让人随时都有耳目一新之感,每个人的笑的特点也是因人而异。每个人的笑都彰显一个人的性格。

最出彩的笑可能就是黛玉进贾府的时候,凤姐未见其影,先闻其声的笑了。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

这一段的描写显示出凤姐在家里独一无二的性格,是家里的管事媳妇,其泼辣,性格外向,爽朗的性格无不跃然纸上,让人顿觉耳目一新之感。曹公写她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让人感到一种浓浓的热情,虽然这种的热情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是在迎合老太太的口味,顺着老太太的心去说,甚至有点虚假,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感觉很温馨。

而黛玉进府呢,是处处陪笑,处处小心,生怕被别人耻笑了去。显出小家碧玉的一种生活上的严谨,更是给人看到一个刚刚寄人篱下的女孩那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态度。同是在进府的时间,表现出凤姐的泼辣干练和黛玉失去母亲,独自投奔祖母的悲凉的小女儿情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里我就几个人的笑略做点评。

一、个人的笑

1、王熙凤的笑

阿凤的笑容,自然是红楼梦里最具有特色的,在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笑容,运用自如。让人随时有不一样的感觉。

在刘姥姥打秋风时,刚刚见到刘姥姥的时候,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下站着呢。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时,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这一忙一笑一嗔,无不显出凤姐的地位高贵,礼数周全,八面玲珑之感。接着在给刘姥姥钱的时候,依然是笑着说,既告诉她家大难当,又告诉她不能让她老人家白跑一趟。刘姥姥走时就说,见了她我爱还爱不过来呢,结下了一辈子的善缘。

在遇到贾瑞调戏的时候,她假意迎合笑对贾瑞,让贾瑞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一面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从没有对贾瑞疾声厉色过,只是希望贾瑞能自己改过,没想到就是这种假意的笑把贾瑞推向欲罢不能之地。直至最后到死,让贾瑞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凤姐。

在协理宁国府办秦氏丧事时,一个管事媳妇迟到,即命传到,那人已张惶愧惧。凤姐冷笑道:“我说是谁误了,原来是你!你原比他们有体面,所以才不听我的话。”那人道:“小的天天都来的早,只有今儿,醒了觉得早些,因又睡迷了,来迟了一步,求奶奶饶过这次。”凤姐一个冷笑,让人有一种肃煞之气,让人胆战心惊。得到的结果,此人含恨,其余的人至此知道凤姐的厉害,不敢偷闲,自此兢兢业业,执事保全,再也不敢有私毫的马虎。但也就是因此而竖下了很多的敌意,凤姐全然不顾了。这场丧事办得风光,是浓墨重彩的一个阿凤正传。

对于不断来勒索钱财的夏太监,贾琏不由地皱起眉头,躲起来了,凤姐还是笑着和小内监说话:

这里凤姐命人带进小太监来,让他椅子上坐了吃茶,因问何事。那小太监便说:“夏爷爷因今儿偶见一所房子,如今竟短二百两银子,打发我来问舅奶奶家里,有现成的银子暂借一二百,过一两日就送过来。”凤姐儿听了,笑道:“什么是送过来,有的是银子,只管先兑了去。改日等我们短了,再借去也是一样。”小太监道:“夏爷爷还说了,上两回还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没送来,等今年年底下,自然一齐都送过来。”凤姐笑道:“你夏爷爷好小气,这也值得提在心上。我说一句话,不怕他多心,若都这样记清了还我们,不知还了多少了。只怕没有,若有,只管拿去。”因叫旺儿媳妇来,“出去不管那里先支二百两来。”旺儿媳妇会意,因笑道:“我才因别处支不动,才来和奶奶支的。”凤姐道:“你们只会里头来要钱,叫你们外头算去就不能了。”说着叫平儿,“把我那两个金项圈拿出去,暂且押四百两银子。”平儿答应了,去半日,果然拿了一个锦盒子来,里面两个锦袱包着。打开时,一个金累丝攒珠的,那珍珠都有莲子大小,一个点翠嵌宝石的。两个都与宫中之物不离上下。一时拿去,果然拿了四百两银子来。凤姐命与小太监打叠起一半,那一半命人与了旺儿媳妇,命他拿去办八月中秋的节。

这一段话虽说是开着玩笑说的,但是里面包含着好几层的意思在里面:

贾家已经被你们吃空了。

以后再向贾府要银子的话,贾府必须靠变卖东西来给你们,而且贾府自己的日常开销也是如此。

变相的告诉小内监,这样的勒索不是第一次了。

语气上永远是笑着说的,让人无法生厌的同时告知不能再至府上如此了。

2、刘姥姥的笑

刘姥姥对于凤姐,那是真心喜欢的。

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

这些写出了刘姥姥这个乡下老太太打秋风时内心的瞬息万变。这种的笑,再不会出自于大观园里任何一个少爷小姐的身上。写出了他对凤姐的恭维和从内心里对凤姐的喜欢之情。这一次的打秋风,让刘姥姥家里得以复苏,刘姥姥知恩图报,从此始。

3、贾政的笑

我自已感觉贾政的笑确实有点假道学,儿子诗做的好了,当宝玉吟出“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时,他认可诗的好,是“贾政听了,点头微笑”。也不带半分的表扬。儿子诗做的不好的时候,厉声责问,在所有人的面前训儿子。

在儿子想上课来告诉他时,宝玉的贴身随从进来胆战心惊的给他回话时,连贾政都掌不住笑了,但随即就板起了脸,继续训斥。

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有声,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什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

说的满座哄然大笑起来。贾政也撑不住笑了。因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偷铃,哄人而已。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了: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

4、 众小姐的笑

黛玉是多泪的,但是在笑的时候也让人心动,可人疼.不比凤姐的俗语,她的笑是娇转的;湘云的笑是娇憨的,只有他可以笑到把椅子坐塌,这把可爱而豪放的湘云活脱脱地烘托出来了;宝钗是含蓄的,时而正说着顽笑的话时,抿嘴而收笑;探春的笑是开朗的;迎春的笑是腼腆的……但是如果把这些人的笑相互转换一下,那就真的面目全非了。

红楼梦里的大场面的笑

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撑着,还只管让刘姥姥。这个是红楼梦里面笑的场景最大的一个场面,人人俱说到,而且每个人都符合自己的性格,详中有略,贾母的笑里包含着对宝玉的宠爱,不失一个老者对他的儿孙们的疼爱;史湘云的笑喷,让人感到他的无拘无束;黛玉不失一个小家碧玉的感觉;王夫人不好笑姥姥在笑凤姐,薛姨妈正在喝茶,其余的有侍侯的有丫环,婆子等人,用'无一’来形容各自笑的样子,凤姐和鸳鸯也是强忍的,这个笑可谓是红楼梦里的经典之作,看过的一定可以想象的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黛玉的幽默随时可见的,她一出场不是一场大风波烟消云散,就是一两句话让大家开怀大笑。在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走后,接着李纨请大家商议事,几乎黛玉说一句大家笑一回,几近捧腹,就连才华横溢的宝钗也不得不心悦诚服的说:“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不过一概是市俗取笑,更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将市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这'母蝗虫’三字,把昨儿那些形景都现出来了。亏他想的倒也快。”

三、承欢之笑

1、贾政和贾赦的承欢

贾政和贾赦两位的承欢膝下,可谓是笨到了极点了,贾政为取悦于贾母,用的是故意猜错贾母的谜,然后自己做谜语给贾母猜,又令贾宝玉给贾母说,贾母猜到了,也没有开心到哪里去。

还有一回说笑话,贾政说洗脚水的笑话,引大家笑,其实大家的反应是'因贾政从不说这类的笑话,所以笑了’,而不是因为他说的好笑,其实这个笑话反应的是他另一个性格就是,假道学。只有对儿子才去讲那种道学论。

贾赦的承欢也是一样的,借笑话对贾母说偏心的事情,原为取笑,实则说贾母,贾母并未笑,所而成了一个心病。贾赦最后只能陪笑解释。

2、宝钗的承欢

宝钗的膝下承欢是从薛姨妈的话里来的,说宝钗就和凤姐在贾母面前一样,有事和她商量,没事时多亏她开开我的心呢。这宝钗的承欢是暗写。

3、凤姐的承欢

凤姐的承欢可是在红楼梦里最多的,而且是就地取材,每一次都可以把贾母逗乐。例如贾母说从小不小心,脑袋上撞了一个小窝。'凤姐不等人说,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未及说完,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贾母笑道:“这猴儿惯的了不得了,只管拿我取笑起来,恨的我撕你那油嘴。”凤姐笑道:“回来吃螃蟹,恐积了冷在心里,讨老祖宗笑一笑开开心,一高兴多吃两个就无妨了。”贾母笑道:“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觉的开心,不许回家去。”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因为喜欢他,才惯的他这样,还这样说,他明儿越发无礼了。”贾母笑道:“我喜欢他这样,况且他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这样。横竖礼体不错就罢,没的倒叫他从神儿似的作什么。”’这个说笑,多么现成,多么自然,又奉承了老祖宗的高寿。

又比方说,元宵节贾母未见袭人在宝玉身边服侍,很是不悦,王夫人解释了,贾母仍不以为然。凤姐从贾母疼爱宝玉的角度出发,说出了三处有益之话,这几句话听后,贾母立刻感到开心了,还命给袭人和鸳鸯送果子去,一下子让老祖宗从不悦转为喜欢。

还有一次鸳鸯抗婚,贾母大怒,把所有的人都怪了个遍,探春来解释时,贾母连宝玉和凤姐都怪上了,贾母又笑道:“凤姐儿也不提我。”凤姐儿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贾母听了,与众人都笑道:“这可奇了!倒要听听这不是。”凤姐儿道:“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的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到这会子呢。”贾母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凤姐儿笑道:“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贾母笑道:“这样,我也不要了,你带了去罢!”凤姐儿道:“等着修了这辈子,来生托生男人,我再要罢。”贾母笑道:“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凤姐儿道:“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了。这里的责怪是正话反说,奉承的贾母很开心。

紧接着陪老祖宗打牌时,俏皮话频出。

一时鸳鸯来了,便坐在贾母下手,鸳鸯之下便是凤姐儿。铺下红毡,洗牌告幺,五人起牌。……薛姨妈一看是个二饼,便笑道:“我倒不稀罕他,只怕老太太满了。”凤姐儿听了,忙笑道:“我发错了。”贾母笑的已掷下牌来,说:“你敢拿回去!谁叫你错的不成?”凤姐儿道:“可是我要算一算命呢。这是自己发的,也怨埋伏!”贾母笑道:“可是呢,你自己该打着你那嘴,问着你自己才是。”又向薛姨妈笑道:“我不是小器爱赢钱,原是个彩头儿。”薛姨妈笑道:“可不是这样,那里有那样糊涂人说老太太爱钱呢?”凤姐儿正数着钱,听了这话,忙又把钱穿上了,向众人笑道:“够了我的了。竟不为赢钱,单为赢彩头儿。我到底小器,输了就数钱,快收起来罢。”贾母规矩是鸳鸯代洗牌,因和薛姨妈说笑,不见鸳鸯动手,贾母道:“你怎么恼了,连牌也不替我洗。”鸳鸯拿起牌来,笑道:“二奶奶不给钱。”贾母道:“他不给钱,那是他交运了。”便命小丫头子:“把他那一吊钱都拿过来。”小丫头子真就拿了,搁在贾母旁边。凤姐儿笑道:“赏我罢,我照数儿给就是了。”薛姨妈笑道:“果然是凤丫头小器,不过是顽儿罢了。”凤姐听说,便站起来,拉着薛姨妈,回头指着贾母素日放钱的一个小木匣子笑道:“姨妈瞧瞧,那个里头不知顽了我多少去了。这一吊钱顽不了半个时辰,那里头的钱就招手儿叫他了。只等把这一吊也叫进去了,牌也不用斗了,老祖宗的气也平了,又有正经事差我办去了。”

话说未完,引的贾母众人笑个不住。偏有平儿怕钱不够,又送了一吊来。凤姐儿道:“不用放在我跟前,也放在老太太的那一处罢。一齐叫进去倒省事,不用做两次,叫箱子里的钱费事。”贾母笑的手里的牌撒了一桌子,推着鸳鸯,叫:“快撕他的嘴!”

这个时候,贾母心中的怒气因凤姐这个开心果一句又一句的俏皮话而烟霄云散。所以我说,凤姐是最会孝顺的一个人。他对贾母的孝顺从不是刻意为之,几乎都是顺手拈来。怨不得贾母偏疼他。在凤姐生病没来的时侯,贾母念叨凤姐就很是必然的了。'有了他,便抵了十人的空’;'凤儿嘴乖,怎怨得人偏疼他’。只要有凤姐在,贾母就是再生气,也会以大笑收场,这就是凤姐的孝。

凤姐的孝顺不只这一处,有一回的回目叫'王熙凤效戏彩斑衣’,这是一个引入二十四孝的故事,讲的就是凤姐的孝顺,可见曹公把凤姐对贾母的孝顺提到一个什么高度上来说的。所以在凤姐不发怒的时侯,所有的家人无不招姐觅妹的。是一个人人都喜欢的人物。

4、刘姥姥的承欢

刘姥姥,是一个年高积古的乡下老妪。她深知自己到贾府来的原因,他知道做为老太太、太太、少爷们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所以在大家开他玩笑的时侯,或是大家拿他取笑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是什么,他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去承欢老太太和他的儿孙们,甚至不惜丑化自己,来达到取悦大家的目的,她的到来不仅仅的满足了老太太想找个积古的老人说话,而且还给老太太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她的到来无疑是大观园中的老老少少增加了无数的笑点。也为自己赢得了自已所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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