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六口服毒惨剧：我们对贫穷还是缺乏想象丨凤凰评论

摘要：最大的触动，莫过于在我们日常的视线之外，竟还生活着这样赤贫的群体。在这赤贫景观的冲击下，那母亲的残忍行为无论有怎么内在、外在原因，无论贫穷本身是不是直接祸因，大概都不能缓解公众心底的悲悯和愤怒。

文丨敬一山

这是一个让人不忍卒读、无法想象的惨剧：

甘肃康乐县景古镇阿姑山村老爷弯社发生一起人伦惨案。村里一位年轻的母亲杀死了4个孩子，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自己随后也服毒不治身亡。料理完亲人的后事没几天，这女子的丈夫又服毒身亡。

到底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导致一个母亲向自己的孩子下毒手？坐在电脑前的人们，很难想象在那偏僻的村庄里，曾有过怎样的痛苦和挣扎。尤其那几个无辜的孩子，他们懵懂地来到这世界，甚至来不及听闻远方或诗意，就莫名归于卑微的尘土。生命在这里所呈现出的廉价，令人心痛。

这个母亲的动机，这个悲剧的原因，是人们想追问的。媒体给出的指向是贫穷，还有据说三年前被取消了的低保。看那土坯漆成的院墙，看糊墙的泛黄报纸，看村民描述那些孩子连遮体衣服都没有，赤贫当然是一种有说服力的解释。但贫穷和直接的死亡，和残杀亲人的残忍决绝之间，还缺乏最为直接的逻辑链条。“穷能杀人”的感慨，太过苍白，太过无力。

贫穷的原因和造成的危害是复杂的，简单的同情或者愤怒甚至显得轻飘。我们看那家人生活过的地方，物质层面的贫穷已超越普通人的想象，而旦夕生活于此的那一家人，精神层面又是怎样的状态？对于那些赤贫者的生存境遇，我们了解的太少；对于那些贫困者的心理，我们更是无从触摸。

在贫困环境下的极端个案之后，舆论的反应常常是类似的、空泛的。或者去指责穷人的穷，是因为懒惰、愚昧、不够努力，生孩子太多，总之怨不得别人；或者是表达本能的同情，然后把矛头指向政府的扶贫不力，比如这一次说低保的问题。很难说这两种言论谁更有理，脱离了具体的案例，从不同视角看，都有其合理之处。但问题在于，没有了对事实真相的掌握、对具体人物的理解，空泛的理论正确或者错误，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道这一起人伦惨剧，还能不能找到更清晰准确的原因。目前给我们留下的最大触动，莫过于在我们日常的视线之外，竟还生活着这样赤贫的群体。在这赤贫景观的冲击下，那母亲的残忍行为无论有怎么内在、外在原因，无论贫穷本身是不是直接祸因，大概都不能缓解公众心底的悲悯和愤怒。关于扶贫，我们终究还是说的太多，做的太少。

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有同样的起点和幸运。谁能指责那几个夭亡的孩子不够努力呢？他们只是不幸生在那环境，社会本有责任施予更多援手。而扶贫的重要前提，是更多关注赤贫地区，是更多关注恶劣环境中生活的人们。脱贫的根本的确在人，而我们对那些所谓穷人的精神世界，又了解多少，又能帮助多少？所谓精准扶贫，如果只是抱以隔膜的施舍态度，显然远远不够。

在网上搜索这个发生惨剧的村庄，能看到去年当地官方发布的消息：《康乐县景古镇阿姑山村的脱贫路》。文章最后一段是：该村以精准扶贫为主攻方向，在精准施策上出实招、在精准推进上下实功、在精准落实上见实效，通过认真落实基础设施建设等到户项目和危旧房改造等到户项目，全村道路变宽了、房子修漂亮了、自来水清了、农民致富奔小康的信心更足了。

那些文字里的美好和信心，不能说是完全的幻觉，但事实证明，扶贫脱贫的道路，的确还长。相比于总是自呈政绩，政府更要做的，是允许鼓励更多人去关注、探讨贫穷，发动社会力量进行物质、精神等多层面的援助。了解是改变的前提，更多地信息披露和公共讨论，能充实大家对贫穷的感知和想象，而这会是整个社会参与推动扶贫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