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香与葛根
滋阴与燥湿
太安私塾有一个同学，他的身形非常料峭，很漂亮，从来都长不胖。
大家都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他爹当年就是研发藿香正气液的人，所以他从小吸藿香正气液，每天一支，到现在脾胃都很好。
那次他就送给全班同学一人一大箱藿香正气液。结果新冠来了之后，救了很多个家庭。在那个时候，家里人因为寒而湿而腻而带来的呕吐，藿香正气都有效。
但我必须要讲，藿香也有它的副作用，它的副作用就是燥性太强。
有一些人不明就里，老觉得藿香可以调脾胃就一直吃。他不知道他的胃其实已经很干燥了，嘴唇都是干燥的，都拉不出大便，已经阴虚火旺了，再吃藿香正气液就更惨了。
那些阴虚内热的人，尤其是燥性很强的人，藿香会导致肠胃的水更多的被蒸腾出去，从而更加干燥。这就是藿香的一个副作用。
如果燥气更强要吃什么？要吃葛根汤。
所以阳明症有两个，一个是湿热带来的阳明症，藿香正主治；另外一个是燥性太强，葛根汤主治。
想起葛根，大家就会想起山药，那种滑滑腻腻的感觉，你就想到它们是如何润肠通便的。此外，润肠通便还有一味药，是香油。
这些都是补阴之物，把干的变成湿的，把硬的变成软的，就是「滋阴」。
而藿香的作用是什么呢？是「燥湿」之用。当你闻到有点辛辛辣辣的味道，当你喝下去感觉到你的湿气也被排出来，你就能想到藿香的那种干燥性。
可以说藿香是一种天然的干燥剂，在人体生态内部去除「湿热」、「寒湿」的干燥剂。
湿与燥
什么叫「湿热」？什么叫「寒湿」？有人说寒湿是太阳太阴合并病，湿热是少阴太阴合并病，诸如此类，都是黑话。
虽然你的内部体感不一样，但是底子都是「湿」。
「湿」的本质是体液的水循环变差，包括肠道里的水循环变差，所以会堆积在某些地方。但它又不能够有效的被排出去，这个时候就会带来一系列富营养化的过程。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舌头。如果伸出来的舌头有很厚的舌苔，湿漉漉的，有齿痕，这是「湿」。如果伸出来的舌头像干枯的河床一样，那就是「干」。
不过干不一定要用润的方法。如果又干又冷的话，可能不是简单的「干」。
比如扶阳派认为，又干又冷并不是真正的干，而是因为寒带来的燥，也就是「寒燥」。
就像在南极和北极，虽然满天遍地的都是冰，但是它的空气的湿度是很低的。这个时候，你要用热药把体内的坚冰化去。瞬间就会变成由干变湿，然后再把水沥去。
换句话来说，有些时候的「干」是真的没水，有些时候的「干」是因为水太多且冷形成了冰。
有一种「燥」
反而生湿
李老当年在用药的时候，特别是用附子时，一个病人突然开始拉稀，突然开始呕吐，突然开始出很多油腻腻的汗，甚至会出现晕厥......一般的大夫就不敢继续用这种方法了，因为会引起医疗纠纷。
但李老说：“这只是在化冰之后的一个反应。”
他说：“当我去用一个药的时候，我不会考虑到对我有没有什么坏处，会不会引发医疗风险，是不是有人诉讼。我想的只是对这个病人好不好，只有你真正怀着慈悲心，你知道这个对病人是好的，你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你才会做这件事情。”
现在这样的医生已经非常非常少了。大概在二十年前，我目睹了李老治病的过程，我心里问自己：
如果有朝一日，我面对一个病人，我可能要用一些比较激烈的药，让他吃下去之后有一些排病反应，我敢不敢？
如果我知道，病人因为这种情况误解我甚至对我进行诉讼，我愿不愿意拿自己的风险来拯救他？尽管我知道这对他好。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后来我去请教其他的老大夫，我说如果有一日我面临这个情形的时候，该怎么办。
老大夫说：“你想多了，李老那样做是因为他知道他能够收得住，他经历过这些过程。你还是不要，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你有可能辨别不清。
如果你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要揽这个瓷器活，在你目力所及的五十年之内，你都不要去想。
你以为自己怀着菩萨心肠，用着霹雳的手段，你以为自己一往无前大无畏，但也许根本还不够格。”
所以这个问题，我今天也没有一个非常好的答案。
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
藿香是可以祛湿的，葛根和麻油是可以润燥的。
伸出舌头来湿漉漉的，固然是湿的。
燥有可能是「干」，有可能是「寒」。如果因为特别寒而带来的「干」，用一些热药下去反而会出现很多湿，甚至还是会出现一些排病反应。
这时你怎么办？每一个学医的人都会到最后面临这样的情形。
选中医
还是选西医
最后我想讲一个故事。
我有一个太安私塾的学生是中医博士，也是一家医院的大夫，临床效果也很不错。
在他们家一位老人过世前，他认为自己非常懂，于是就坚持不用西医的方法，只用中医的方法，结果后来效果并不好。
有一天，他向我非常懊恼而深沉的反思这件事情。他说：“我是爱我的长辈的，我也觉得我的专业知识告诉我应该用中医的方法去治疗。但当老人真正走了以后，我反思了，我认为在某些时候，如果需要用到西医的方法，还是应该用的。”
我看着他，我跟他说了两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实。
第一，据我所知，许多中医大家，人生的终点都是在ICU里走的。
第二，许多西医的大家，也都悄悄的有一个同级别的中医大夫来调理自己。他没事的时候，也吃点中药，也学一学针灸、刮痧，他也学习导引术，也看中国古典文化的书。
有一个在七零年代发生的故事，两个老专家，一个中医，一个西医，都被要求去扫厕所了。他们俩就在协和医院的厕所里，一边打扫厕所，一边交流着中医和西医对某一个疾病的看法。
所以今天我们讲藿香，讲到后面其实讲到了三个问题：
第一，如何看湿与燥的问题。
第二，如何辨别排病反应的问题。
第三，面临中医西医的矛盾，如何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答案只有一个：永远保持开放和了解，否则很容易变成一个中里中气的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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