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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逸周书·宝典》篇与儒家思想
我們研究孔子以及早期儒家,考察他們思想的淵源,《逸周書》是一部十分重要的典籍。以孔子為代表的早期儒家推崇周政,嚮往“鬱鬱乎文哉”的西周政治,所以《禮記·中庸》說孔子“憲章文、武”,孔子的弟子子貢說孔子學修“文、武之道”【一】。孔子之時,周朝典章尚在,故孔子本人曾說:“文、武之政,布在方策。”【二】經過研究,我們認為《逸周書》中的不少篇章應該就是西周時期傳流下來的重要文獻,孔子等人不僅能夠看到這些文獻,而且十分重視這些文獻。他們修習這些文獻,對於儒家學說的形成起到了關鍵作用。我們細緻研究《逸周書》中的《寶典》篇,就能夠清晰地從中看到早期儒學的影子。

 

一、《寶典》與儒家仁的思想

 

據《周書序》,《寶典》為武王告周公以仁德為寶而作,此篇應該屬於武王之政的重要典籍。它通過武王與周公的對話,講述了所謂“四位”、“九德”,講述了所謂“十干”、“十散”,還講述了所謂“三信”。這些內容涉及到王者修身、擇人、敬謀、慎言的原則,重點講信、義、仁,而其落腳點在於“仁”。武王與周公在往返對話中說到:

 

而其餘也,信既極矣。嗜欲□在,在不知義,欲在有義,是謂生寶。

既能生寶,恐未有,子孫其敗。既能生寶,未能生仁,恐無後親。

上設榮祿,不患莫仁。仁以愛祿,允維典程。既得其祿,又增其名,上下咸勸,孰不競仁?

 

從這些對話看,他們希望在有信、義之後,最好能夠出現上下競相為仁的局面。周武王最後語重心長地說:“維子孫之謀,寶以為常!”為後世子孫計,他希望能夠珍視這些原則,以之作為常法。

在《逸周書》中,《寶典》篇前接《小開武》,該篇是武王向周公詢問防備殷人的最好辦法,即文中所謂的“道極”。周公的回答,包含了天時、地利、人和等方面,他希望武王修德待時,把握時機,靜觀時變,遵從事物發展規律,綜合各方面因素,對形勢客觀預測、判斷。《寶典》篇在《小開武》之後,潘振《周書解義》云:“寶,貴也;典者,常經也。前既訪道極,道固君子之所貴,而以為常經者也,故次之以《寶典》。”

《寶典》篇開篇說武王與周公對話的時間是“維王三祀二月丙辰朔”。關於文王去世後武王時期的紀年,有學者已經指出:“武王沒有改元,繼續以文王受命稱王之年為元年,文王稱王七年而死,武王仍以即位後的一年稱為八年。”【三】在《逸周書》中,武王時的紀年方式有的是“維……祀”,有的則是“維王……祀”,前者是文王受命之後的年祀,後者則是具體的周王在位年祀。【四】如此,《寶典》篇所記乃是武王即位第三年的事情。

其實,武王作為太子時,文王曾經與他談到類似的話題。《逸周書》中有《文儆》篇,此篇記文王告誡還是太子的武王,希望他保本行善,以為民則。文王說:

 

民物多變,民何向非利?利維生痛,痛維生樂,樂維生禮,禮維生義,義維生仁。

 

由物利開始,談論利維生痛,變而向善。如清人朱右曾所說:“民之為物,其情多變,利必有害,故生痛。知其害而安於分次,則知足而樂,樂則能循禮之節文。循禮以處事則曰義,安義無私曰仁。”【五】

將前面引述的《文儆》與《寶典》的文字比較,不難看出二者之間思想內容上的一致。有意思的是,《文儆》篇出於文王戒武王,《寶典》篇出於武王勸周公,此外又有《武儆》篇,記述武王詔周公立武王長子姬誦為太子,“屬小子誦文及《寶典》”,將《寶典》傳與太子。

太子姬誦即成王。成王剛剛被確定為周武王以後的繼承人,武王就命周公在宣佈策命文書的同時將《寶典》傳給他,以之訓誡太子,足見武王對於《寶典》的重視,也可見《寶典》篇在《逸周書》中非同尋常的地位。

從文王到武王,由武王而周公,再由周公到成王,他們談論“仁”,重視仁德,可謂一以貫之,《寶典》篇之被稱為“寶典”,可謂名副其實。孔子以前,經史文獻中都有談論“仁”的內容,《詩經》、《尚書》、《左傳》、《國語》中也都有“仁”的概念出現。而充分反映文、武、周公之政的《周書》各篇中出現“仁”字更多,而且往往是明確作為道德概念。那麼,學修“文、武之道”的孔子從中汲取思想營養便成為自然之理。

學術界研究孔子的思想,都知道“仁”的思想在孔子思想中佔有重要地位。在孔子那裏,“仁”確實受到了高度的重視,仁的思想的內涵也非常豐富。孔子處在春秋末年,與文、武、周公時期相比,時代已經經歷了數百年的發展變化,孔子仁的思想內容或與《逸周書》的論述有所不同。但畢竟《寶典》篇最根本的思想還是談論“仁”,不難想像,孔子的仁的思想與之會有一定聯繫。

 

二、《寶典》與儒家的修身思想

 

《寶典》篇與儒學聯繫最為鮮明的是其中的修身思想。修身思想由來久遠,在《尚書》的《皋陶謨》中,舜與大禹、皋陶的討論談話,便涉及到修身養德、順天應人等許多治國安民的根本道理,人們解讀《皋陶謨》,很自然發現該篇與儒家主張之間的聯繫,並將皋陶的思想看作儒學的源頭。【六】但相比之下,《逸周書》的《寶典》篇關於修身思想的論說已經十分系統。

關於修身,《寶典》說到了“四位”和“九德”,說:“何修非躬,躬有四位、九德。”潘振《周書解義》云:“位,所也,指心而言。”所謂“四位”,即定、正、靜、敬。《寶典》篇記曰:

 

敬位丕哉!靜乃時非,正位不廢,定得安宅。

 

在四者之中,“敬”最為重要,依次是“靜”、“正”、“定”。說到這裏,我們會很自然聯想到《中庸》、《大學》中的有關論述。《中庸》講“誠”,講“誠敬”,《大學》中則說: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大學》強調追求至善境界,認為人的修養應當明確努力的目標,明確所當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明確了這一點,就會志有定向,心不妄動,所處而安,從而處事精詳,得其所止。《寶典》中所說的“定得安宅”其實就是《大學》中的“得”,即得其所止。很顯然,周公的思想主張是深刻的,以至於儒家的經典中都有與之相近的表述。《中庸》所講的“誠”,或者“誠敬”,《大學》裏講正心、誠意、致知、格物,講內在心性的修養功夫。這些都是為了修身,都是為了達到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目的。

《寶典》中的“四位”與“九德”是相互聯繫的,也就像《大學》裏的正心、誠意、致知、格物與修身的關係。《寶典》中所說的“九德”,包括孝、悌、慈惠、忠恕、中正、恭遜、寬弘、溫直、兼武(明刑)。這些概念,都為後來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所積極宣導。

值得注意的是,《寶典》中的“九德”,其具體論述也與早期儒家的觀點如出一轍。例如,關於“孝”、“悌”,《寶典》說:

 

一孝。子畏哉,乃不亂謀;二悌。悌乃知序,序乃倫,倫不騰上,上乃不崩。

 

如果君能孝親,則為人子者皆畏懼父母,就不會出現悖亂之謀。如果君能悌長,則人人知悌,人人知長幼之序,就能夠不失其倫,下不越上,上不崩墜於下。《寶典》以“孝”和“悌”為“九德”的前二者,由德出發,最終歸結到“仁”,可謂抓住了根本。

儒家正是以孝悌為政治之本的,無論孔子還是孟子,都主張仁政、德治,都把“仁”看得很重,《論語·學而》篇曰: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將《論語》中孔子弟子有子的論述與《寶典》比較,《論語》簡直可以視為《寶典》的注腳。

又如“九德”之中又包括“兼武”,這與孔子的一貫主張也完全吻合。《寶典》中說:

 

九兼武。是謂明刑,惠而能忍,尊天大經。

 

根據前人的解釋,這裏的意思是如果君主能夠兼武,就是明刑,廣泛施恩惠以拯救黎民百姓,能夠含忍而不黷武,有罪當討,乃天之大經,,宜貴重而不可褻瀆。

孔子和早期儒家的主張大都如此,尤其是孔子,他一貫主張德政,反對濫用刑罰。但是,孔子也不排斥刑法,他主張明德慎罰,以刑佐教,用刑罰作為教化的補充。例如,《孔子家語·刑政》篇記孔子曰:“太上以德教民,而以禮齊之。其次以政焉導民,以刑禁之,刑不刑也。化之弗變,導之弗從,傷義以敗俗,於是乎用刑矣。”《孔叢子·刑論》中說:“齊之以禮,則民恥矣;刑以止刑,則民懼矣。”意思是說,刑之設不獨為刑,更在於止刑,懲惡不是終極目的,勸善才是最高宗旨。在這裏,刑是在德的前提下的應用,刑只使用於愚頑不化、不守刑法的人,它乃是德治的補充措施。由此知道,《寶典》中以“兼武”為“九德”之一,其意義是非常深刻的。

關於修身,《寶典》中還講到“信”。信,即誠信,即誠實無欺,它也是一個道德概念。《寶典》中說道:

 

言有三信。信以生寶,寶以貴物,物周為器。

 

言語誠信可以視為國家的寶物,所謂寶物乃是由於物品的可貴,而物品是可以被廣泛使用的。治理國家的人,最重要的是要以“信”為“器”。為政治國的人,一定要以誠信行事,養生殖財就像春生夏長那樣公正無私,百姓就不會迷惑;賞善罰惡就像秋落冬殺那樣有一定之規,政教才能通行;盡人之性以盡物性,瞭解人與物的情性,使人與物各得其所,這樣人們都能感君之德。

 

三、《寶典》中的擇人與敬謀

 

《寶典》不僅論述修身,還說到了擇人、敬謀等問題,這些問題也與早期儒家和孔子有一些聯繫。

關於擇人,《寶典》說了“十奸”。其實,“奸”應讀為“干”,意義為“求”,而非“奸邪”。古代“干”、“奸”相通。《論語·為政》曰“子張學干祿”,《史記·孔子世家》有“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其中的“干”都是“求”的意思。《說文解字》曰:“古文奸,從旱心。”其聲諧“旱”,而“旱”即諧“干”聲,亦足見“干”、“奸”二字可通。廬文弨校定《逸周書》時引謝墉云:“十姦,當作‘十干’,古字‘姦’作‘奸’,‘奸’與‘干’通用,後人訛作‘姦’。”【七】

《寶典》中的“十干”是:

 

一,窮□(居)干靜;二,酒(灑)行干理;三,辯惠干知;四,移(侈)潔干清;五,死勇干武;六,展允干信;七,比譽干讓;八,阿眾干名;九,專愚干果;十,愎孤干貞。

 

《寶典》中說:“何擇非人,人有十干。”即怎麼樣不能選擇到合適的人選,前列“十干”就是種種表現。身居於儉約者未必甘心於儉約,只是外趨於清靜之名;灑行以自表現,飾外以欺世,以求方正有道之名;本來沒有什麼高深知識,卻恃辨言小慧以求智者之名;矯為廉潔以求清譽;原本沒有武略,卻勇於赴敵,雖死無悔,欲僥倖以求武功;沒有真正的孚民之信,而處處顯示自己的信,只是為了得到信的名聲;違背正道以求得聲譽,卻推讓於人,只是為求得讓的名聲;阿諛逢迎眾人,以得名於世;無決斷之才,而專擅自用其愚,希望得到果斷之名;性情孤僻而孑然獨居,卻以孤高自命,以求得堅貞之名。

這裏所說的“十干”都是不誠之行。這裏所說其實與“九德”是相通的,德行的修養要求人們誠信,類似“十干”等等沽名釣譽的行為與“九德”是格格不入的,在揀選人才時,應當密切注意這種行為,否則,就很難選取到真正的具有良好品質的人材。

在《寶典》所說的“十干”中,靜、理、知、清、武、信、讓、名、果、貞均為君子所追求,但是,求得這些美好的名譽應當依靠切實的行動。在後世儒者看來,人只有名實相符,才符合君子品格的要求。在新發現公佈的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從政》篇中記有孔子的話:“行在己而名在人,名難爭也。……是故君子強行,以待名之至也。”《論語·衛靈公》也記孔子的話說:“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但《禮記·表記》記孔子之言又說:“先王……恥名之浮於行也。”《孝經》中也說:“行成於內,而名立於後世矣。”孔子強調“行”,主張以行得名,反對單純追逐虛譽。

關於敬謀,《寶典》說了“十散”。散,在這裏應理解為“失”。《寶典》所說的“十散”是:

 

一,廢□□□,□行乃泄;□□□□,□□□□;三,淺薄間瞞,其謀乃獲;四,說咷輕意,乃傷營立;五,行恕而不願,弗憂其圖;六,極言不度,其謀乃費;七,以親為疏,其謀乃虛;八,心思慮適,百事乃僻;九,愚而自信,不知所守;十,不釋太約,見利忘親。

 

這裏的“十散”是說謀劃中的十種缺失,如處事不深,保密不嚴,輕脫大意,行為疏忽,過度言語,以親為疏,愚蠢自信,如此等等,都會導致謀劃喪失。

在孔子的思想中,對於“陰謀”、“攻伐”之類顯然是排斥的。孔子不語“怪力亂神”,孔子注重德政,反對刑殺,因此,孔子編訂《尚書》,今存《逸周書》中滅商之前周人謀劃商朝的篇章便不在其選編之列。《寶典》不在《尚書》之內,或者是由於其有謀略、籌畫的內容,但是,孔子的言語之中,也能夠透露出他曾經研習該篇。例如,“十干”中有“專愚干果”,“專愚”,朱右曾《逸周書集訓校釋》以為即“愚而自專也”;“十散”中有“愚而自信”。這很自然會令人想到《禮記·中庸》中所記孔子的話:“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

 

四、《寶典》篇的可靠性問題

 

我們說《逸周書》的《寶典》篇與儒家思想特別是孔子思想有重要的聯繫,其前提是基於對該篇記載的信賴,我們認為,《寶典》篇應該是可靠的周初文獻。然而,在許多學者心目中,《寶典》篇的成篇時間還是存在疑問的問題。

《逸周書》各篇所記載的周朝史事,上自文、武,下到靈、景,而周初文獻佔據了很大比重。在這些文獻中,有好多屬於文王時期,還有一些時間在武王滅商之前。《逸周書》時代不一,各篇的具體成篇時間有較大參差,但不論《逸周書》整部的書籍何時編成,其中有不少應該是早已流傳的作品。我們很難想像這些標有具體年代、有具體人物和史事的作品竟然會是後人的偽品。

在傳流過程中,《逸周書》出現了不同的複雜情況,由於各篇內容差異較大,人們對各篇傾注注意力不同,因而看起來有明顯參差。然而,人們論說時,常常在沒有確實根據的情況下,憑自己的感覺而大致確定古籍年代。可以想見,這樣的判斷往往會出現偏差。

據《漢志》,《逸周書》就是“周史記”,顏師古注引劉向說:“周時誥誓號令也。”今人看《逸周書》,認為關於誥誓號令的文章只占一半。各篇小序雖然明確說其為周史記,但仍然對其心存疑慮。認為各篇文體,有的類似《尚書》,有的則文字平近,類似于周、秦諸子。有的學者認為《寶典》篇“略近于《尚書》”,但不認為它與《尚書》的《大誥》篇具有同等價值。【八】

其實人們的判斷存在一定的偏差,如《逸周書》的《大武》篇被視作“兵家的話”,被認為“近于諸子”,既然如此,他就應當產生很晚。可是,1987年湖南慈利縣出土了戰國時期的楚簡,其中就有《逸周書·大武》的兩種寫本,比較其間文字的差別,不難看出都是流傳過程中造成的,其意思並沒有任何差異。慈利竹簡《大武》篇出現在戰國時期楚地的墓葬中,證明它早己流傳於世。這應該可以引起人們對《逸周書》成書與史料價值問題的深刻反思。

《寶典》篇同樣絕非後人偽脫造作而成。有學者指出該篇為春秋流傳改寫之作,因為與有的篇章相比,文字淺近。但即使如此,該篇也決非寫成在春秋時期。因為此篇畢竟有一定的來歷【九】,不僅《武儆》篇記武王詔周公立後嗣時,曾經“屬小子誦文及《寶典》”,而且《國語·晉語》載有這樣的話:

 

昔先主文子……有孝德,以出在公族;有恭德,以升在位;有武德,以羞為正卿;有溫德,以成其名譽。

 

其中所言的“孝”、“恭”、“武”、“溫”四德,都在《寶典》的“九德”之內。

在物件上,《寶典》中的“九德”講的都是君德,孔子常常說起的也是要求統治者“為政以德”。“德”的概念,出現很早,不惟《逸周書》,而《詩經》、《尚書》、金文中亦極其多見。新出土的遂公盨中,在不足百字的銘文中,竟然也有六個“德”字。在西周春秋時期,“德”是政治歷史上極為重要的概念,無論天人之間,還是君臣、君民之間,其間關係的發展與變化,都可以由“德”的不同而引發。到儒家的孔子那裏,“德”的觀念經過了過濾與拓展,儒家的德政思想由此而生。

孔子以前,不少文獻中對“德行”體系進行過概括。這些德目有的表述了個人的品質,有的是社會的基本人倫關係,有的則兩者的結合;有的屬於政治,有的屬於倫理。這些德目分別出現于《尚書》、《左傳》、《禮記》、《逸周書》、《周禮》等典籍,從中看出,我國自古就有重視德行的傳統,儒家道德體系正是對這一傳統的繼承。但是,比較典籍中出現的林林總總的德目總結,很顯然能夠看出,孔子的道德倫理思想與《寶典》之間有更為直接的聯繫。

在研究方法上,常常發生這樣的情況,即用靜止的觀點看待古書成書問題,忽略古籍成書的內在過程,以所謂“文字不古”將文章成篇年代人為後置。而對於先秦典籍年代的考訂,人們以前往往採用類似的簡單方式進行處理,一些典籍的年代被誤判,另一些以此為參照的典籍也跟著被誤判,一偽俱偽的現象就這樣出現了。

人們感覺《寶典》文字淺近,其實未必。實際上,人們在理解該篇時,與文字本意有的還存在一些偏差。《寶典》中的確有不少西周春秋時期的習慣用語,如《寶典》與《詩經》一致:

 

《寶典》:倫不騰上,上乃不崩。

《詩·魯頌·閟宮》:不虧不崩,不震不騰。

《詩·小雅·十月之交》:百川沸騰,山塚崒崩。

 

又如《寶典》不僅與《詩經》一致,還有金文相互參照:

 

《寶典》:准德以義,樂獲純嘏。

《詩·大雅·卷阿》: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帝矣。

《詩·小雅·賓之初筵》:錫爾純嘏子孫其湛。

《詩·周頌·載見》:綏以多福,俾緝熙於純嘏。

《詩·魯頌·閟宮》:天賜公純嘏,眉壽保魯。

《克鐘》:用匄屯叚(純嘏)永命。

 

關於“純嘏”一詞的用法,徐中舒先生《金文嘏辭釋例》【一○】已有詳說,無須多言。

 

————————————————

【一】《論語·子張》。

【二】《禮記·中庸》。

【三】楊 寬:《西周史》第八五頁,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九年。

【四】楊朝明:《周公事蹟研究》第八三頁,中州古籍出版社,二○○二年。

【五】朱右曾:《逸周書集訓校釋》第三三頁,叢書集成本,民國二十六年。

【六】楊朝明:《〈尚書·皋陶謨〉與儒學淵源問題》,見楊朝明:《儒家文獻與早期儒學研究》,齊魯書社,二○○二年。

【七】轉引自黃懷信、張懋鎔、田旭東撰,李學勤審定:《逸周書匯校集注》第303頁,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五年。

【八】蔣善國:《尚書綜述》第四四○頁,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八年。

【九】黃懷信:《〈逸周書〉源流考辨》第一○一~一○二頁,西北大學出版社,1992年。

【一○】見於《徐中舒歷史論文選輯》(上),中華書局,一九九八年。

 

    原载:《〈逸周书·宝典〉篇与儒家思想》,载黄怀信、李景明主编:《儒家文献研究》,齐鲁书社,2004年。又载于《现代哲学》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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