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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父母是凤姐贾琏跟前的红人,可她却备受大丫鬟排挤,这是为何

01

《红楼梦》因写作历时过长而又几经删改,因此难免存在疏漏之处,其中有些人物的身份和关系,看上去令人匪夷所思,宝玉房里的极不起眼的小丫头林红玉,也就是后来被凤姐要去的小红,其实是管家林之孝夫妇的女儿。

小红的身份有很大存疑之处。

首先,如果她真的是管家的女儿,为何又只是个干粗活的小丫头?因为无论是家世、姿色、办事能力,她都不差。

其次,林之孝夫妇与贾母、王夫人、贾琏和凤姐、宝玉等人多有来往,为何宝玉竟不认识他们女儿?

再次,晴雯秋纹等人曾多次数落辱骂排挤小红,若小红真的是管家之女,他们还会这样对待她吗?

作为读者,我们既不能一口咬定小红身为管家之女这一身份一定是作者著书过错中出现的疏漏之处,也需要对以上问题给出较为合理的解释。下面根据以上疑问逐一分析。

02

令很多读者存疑的问题之一,是在李纨告诉凤姐,那小红是林之孝的女儿时,读者的反应大约和凤姐一样感到诧异:“哦!原来是他的丫头!”

读者的诧异和凤姐的诧异不同,凤姐是觉得林之孝两口子一个天聋一个地哑,“都是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谁知养出来的女儿却如此聪明伶俐。

但读者们诧异的是:既然小红是林之孝夫妇的女儿,而林之孝夫妇又是贾府奴仆里叫得上号的,那为何还是宝玉屋里默默无闻的小丫头?而晴雯秋纹等人对她还如此防备排挤并肆意辱骂?就不怕林之孝家的报复吗?

这里得从故事情节的发展细看,其原因在于,林之孝两口子并非从一开始就是有头有脸的管家的,这两口子在贾府干了多年,是一步步获得贾府主子的认可的。

第十六回写到贾府筹划建造大观园迎接省亲的元妃,有这样一句原文,“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

曹公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便是这几个名字,也是分阶级和主次顺序写出:主子里按辈分和年龄论,先后分别是贾赦、贾珍、贾琏,负责指挥;奴才里是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四人,这几个虽是奴才,但都是有头有脸的管家或办事的,负责传话跑腿、拨银子等;剩下的詹光、程日兴两人,是贾政的清客,大约负责建造过程中画图、看图纸、和工匠沟通等技术性工作。

这应是林之孝在原著中第一次出场,名字是一带而过。

第十八回,林之孝家的在王夫人跟前回话,提到买的小尼姑都到了,又介绍了妙玉的来历。想来林之孝家的也是常办事的媳妇。

直到第二十九回,贾府到清虚观打醮,贾珍要找管家吩咐事情,小厮们都喝声说“叫管家!”登时林之孝扣着帽子跑到贾珍跟前。

至此,原文才算明确林之孝的身份,他可能到第二十九回才是贾府叫得上号的外管家,在此之前可能只是个办事的。而林之孝家的,也就是王夫人凤姐跟前的内管家。他夫妇二人,一个跟着贾琏主外,一个跟着凤姐主内。

03

但身为管家,林之孝夫妇办的事多,未必看不到贾府内囊中空的事实,鉴于此,他们倒未必盯着贾府这一棵大树不放。

从后文中凤姐提到他们夫妇将女儿派到怡红院可知,林之孝两口子同样在能力职责范围内为女儿安排了一个最有前程的去处。在宝玉房里,差事轻松,宝玉对下人也和气。

若有造化,被宝玉看上,日后当个姨娘也是不错的,毕竟他们林家尚可给女儿撑腰,不至于像赵姨娘那般凄惨苦楚。若没有这个造化,将来求求主子,从宝玉房里放出来,去外面寻一门亲事,也是不错的选择。这就叫进可攻退可守

再者,林之孝两口子是贾家世世代代的老奴仆,进进出出办事,对贾府姨娘的身份地位和处境是最清楚不过。所以,尽管从外头买来的袭人等丫头把当姨娘作为毕生奋斗目标,但林之孝两口子和林红玉可未必这么想。

更何况,以林家多年的经营,即使财富不及赖嬷嬷一家,但比起刚刚步入小康的袭人家可是强多了。再对比赖家让孙子赖尚荣脱了奴籍可知,林家说不定也想让红玉将来外嫁,正如周瑞家的女儿嫁给古董商人冷子兴一样,过上平头夫妻小富即安的日子。

他们毕竟是贾府的管家,见识自然高一层,未必就盯着宝玉姨娘的位置不放。既然家里小有积蓄,能嫁出去更好,又何必再让子孙继续做奴才?

如此一来,林之孝夫妇将女儿安插在怡红院,做个干粗活的小丫头,也就可以理解了。

他们既不寄望于让女儿被宝玉选中,毕竟他们大约也知道贾母早已看中晴雯,再又有一个早已出了名的袭人,小红想出头很难。他们也不在意小红月例是不是能多拿几两银子,因为他们家不像春燕家一样困难得会去在意那点进项。

林之孝夫妇的打算,大约是想顺其自然,只要女儿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可。等时机一到,相中合适的女婿人选,就求主子将女儿放出去婚配。

而小红则像那些处于青春期或叛逆期的孩子,对父母为自己安排的人生并不满意,她是个敢想敢干也聪明伶俐的女孩,既有主见也有才干,还不乏勇气。幸运的是,她硬是靠自己的努力冲破重重阻碍,离开那个让她失意的怡红院,在凤姐身边站稳脚跟,找到人生的幸福。

04

最后论述第三个问题,那就是晴雯秋纹等人是否知道小红的身份。

秋纹啐骂小红是“没脸的下流东西”、“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是在第二十四回,晴雯骂她爬高枝是在第二十七回,她们知道红玉的身份吗?

如果不知道,那么她们这样辱骂红玉也不奇怪,但若是知道,还会这么辱骂欺压红玉吗?答案是仍有可能。

秋纹是个喜欢抓尖的小人,自身能力平平没有才干。晴雯确实性情暴躁,目中无人,但在怡红院乃至整个贾府,她是既有依靠也有傍身的技能。而这就导致即使晴雯知道红玉是林之孝之女,也未必会把她放在眼里的原因。

尽管红玉是管家的女儿,但晴雯是赖嬷嬷带到贾府的。赖嬷嬷一家,大约是荣国府最有体面经营最佳的奴才了。同时,晴雯更是贾母点名给宝玉使唤的,来头比红玉大多了。再者晴雯毕竟是怡红院的大丫头,又有宝玉的宠爱,因此,她不把红玉放在眼里也不奇怪了。

而第二十七回脂砚斋所发出的一声叹息“管家之女,而晴卿辈挤之,招祸之媒也”则是在印证小红身份之余,对晴雯的命运走向及八十回后秋纹等人的结局给出预告和暗示。这就是贾府复杂的人情世故。

参考文献:《红楼梦脂汇本》,曹雪芹著,脂砚斋评,岳麓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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