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论语》中道德的基本含义

 

《论语》学记（一）

 

什么是道德？《论语》并没有作出正面的回答，但透过只言片语，我们可以看到，孔子所言“道德”，其基本含义为“中庸”。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雍也第六）， 此语不但慨叹当时中庸之道的丧失，而且指出了“中庸”乃是天下“至德”。

何为“中庸”？《中庸》云：“喜怒衰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庸》）。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卫灵公第十五）。可见，所谓的“中庸”，乃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忠恕”之道。“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不愿，亦勿施于人。”（《中庸》）。只有做到“忠恕”，才可到达“中庸”，为了证明这一点，孔子又通过“子张”和“子夏”的比较作出了明确的回答，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先进第十一），“过犹不及”道出了“中庸”之道的基本含义。

“中庸”容易做到吗？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卫灵公第十五），一个人如果像“好色”一样，把“好德”当做人性的第一需求，那么“中庸”之道就很容易做到。可是，孔子又认为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公冶长第五）。一个人如果做不到“中庸”，孔子认为要么选择积极进取，要么选择有所不为，把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同样也可以实现道德的目标。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子路第十三）。可见，“中庸”并让人做事无原则，那种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老好人”，孔子斥之为“德之贼”，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阳货第十七）。

一个人如果达到了中庸的至高境界，不会被孤立，一定会有许多志同道和的朋友，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里仁第四），并且可以长乐、长寿，可以无惑、无忧、无惧的生活。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雍也第六），智者因动而长乐，仁者因静而长寿，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子罕第九）。

与道德相对应的是耻辱，什么是耻辱？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宪问第十四）。孔子认为，无论国家有道还是无道，一个人都碌碌无为，只是为了吃官饷、拿俸禄，就违反了“中庸”之道，是最大的耻辱。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泰伯第八）。

孔子慨叹当时道德滑坡，人心不古，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卫灵公第十五），向往古代纯朴的民风，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肆意），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方正），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阳货第十七）。狂妄而放荡，骄傲而暴戾，表面装出一副愚蠢的样子，实则内心狡诈无比，凡此种种，皆为道德所不耻。子曰：“狂而不直，侗（无知）而不愿（老实），悾悾（无能）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泰伯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