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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玲玲:悠悠故乡情|散文

作者简介:

陈玲玲,笔名微尘,文学爱好者,现自主创业,西部作家网散文版编辑。

散文之窗:

嵩山携手它北麓的山脉组成屏障,阻断望向远方的视线。回眸,落在眼里的是一片年轻的核桃园,此时它们正扬着一串串碧绿的花穗。 一些旺盛的枝头像调皮的孩子或趴在路沿,或越过路基,不知是否对我也有种陌生或好奇。家门依旧紧闭,仿佛也不愿承认自己的主人。新邻居也不怎么熟悉,只是闻讯便跑着取来钥匙。

院子里葱郁、有致,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萧条。一丛月季婀娜娉婷惊艳着我,枝丫秀丽的杏树脉脉含情地立在一侧,几株油菜端着盛装,送过来一缕缕淡淡的清香......毫无疑问,这一切定是那个曾借住家院的街坊和邻居的打理和侍弄。三年未进的家,竟以我一直追求和向往的风格,给我一个这么惬意的拥抱!

心中顿生羞愧:久违了我的家,久违了这片接纳我生命的土地。当年我如一颗游荡的种子飘落在这里时,是何等的莽撞与迷茫。那声声不由自主的叹息,又使多少亲人们迷惑!

父亲说,去吧,去守在你远方的姑母身边做她女儿吧。可是姑母亦有三个女儿,父亲显然是想让姑爱弥补我过早失去的母爱。可是,父亲也许还不知道,我早已不再是那个错叫他母亲后蒙头痛哭的小女孩儿了!

姑母与婆婆要好,在对的时间里正好遇上一个不择地理,一心靠岸的我。因此新房究竟安排进鸡窝还是鸭窝真的不怎么重要。这也许误导了那些与之相关的人的观点,竟然私下以为我或者在原乡找不到归宿,或者干了某些丢人的行径。竟然屡屡试着伸出脚踩将过来。我自知不是与之匹敌之人,更不愿姑母和婆婆跟着操心 。姑母再亲,却怎么也代替不了母亲,何况之前多年才见得一次,我也早已没有了撒娇讨暖的习性。

过早地失去母亲,内心也就过早地坚强独立。只是心中仍有埋怨,总觉得是被父亲和姐姐很随意地给扔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决定远离时,新婚的床铺还未曾暖热。没想到的是,一漂就是二十多年。其间,虽然我也从生命里抽出一根根丝线,系在婆母及姑母的心上。可仔细算来,在家待过的时日还不足一年。

婆婆微笑着端坐在正屋的桌子上,那应是她留在人间最美的微笑。屋里屋外处处是她晃动的影子,桌旁依旧是那把她常坐的椅子。走过去,伸手摸摸她冰凉的脸,一股心酸推着陈年旧事忽地就涌了出来!

患病半瘫的婆婆就坐在桌旁,吃我给她包的鸡蛋韭菜饺子。她把饺子夹起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便放声大哭。我被吓懵了,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误。待她平静下来,才从她含糊不清地叙述里得知:不久前也曾吃过一次饺子,可那都是些半生不熟的大面疙瘩,她当然不愿下咽。为此这个对她使过性子,那个又对她瞪眼。一生懦弱的她那次竟然摔了筷子,也扔了碗,最终的惩罚是自己一夜不停地跑厕所......

一夜不停地跑厕所!一个拄着拐杖还站不稳的人,究竟是怎么“跑”的呢?我不敢想象。更不敢想是怎样的冷落让她两个月后几乎丧失语言功能。那个在此之前与我边讲笑话边歪着嘴笑、憨态可掬的婆婆哪里去了?究竟还有多少的委屈被这个善良的老人吞进了肚子?到底是怎样不被人知的精神折磨,让一个六十出头的女人在两个月后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

两个月,两个月的轮回真的就很长久吗?我也算不上非常孝顺的人,可是两个月里我与她却有说不完的话。两个月,婆婆的目光始终像个孩子似地追逐着我的身影;两个月,语言含糊不清的婆婆竟然无数次地让我捧腹!那些可笑的顺口溜是她之前从没讲过的。有时也讲她小时候的事情,每每听得我一头雾水。但她尽兴时却会问我,你知道不?她小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看我一副忍俊不住的样子,她的表情也会跟着歪斜得更加“好看”。

两个月里,洗过她拉脏的裤子,也搓去过她身上的老灰。那些如鱼鳞一样的老灰啊,至今还在我情感的苦水里浸泡着!两个月里,她几次使劲地勾着脚试图逃避给她洗脚的水和修脚的剪子......

两个月啊两个月!那些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是如今再也寻觅不着的幸福!—— 在又 一次两个月的轮回里婆婆躺进被窝就再没有醒来!

门外的雪花在风中乱舞,亦如我纷乱的思绪。我不明白婆婆在人间的最后一夜,那些肆无忌惮的人是连做做样子都不肯,还是不敢面对亡灵。

我与婆婆并头躺着, 轻轻撩开盖在她脸的黄布,试图想从她的面部观察到一丝真相。一个睡前还祈求小便的人,怎么会让一泡尿给憋死?究竟是怎样的绝望,让一个毫无死亡征兆的人放弃了生命?是正常死亡,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陡然为自己恐怖的思想而震惊。不可能!看她平静的样子,是铁了心走进死亡的吧?

没有泪水,只有自责:为什么没有自己承担了全部的义务!这个一见面就不管不顾拉住自己再不放手的母亲,我为什么在她生命最脆弱的时候,放心地把她交给她不信任的人!这个曾经对我说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我的母亲,教我余生良心何处安放!人总是失去才懂得惋惜!可是懂得惋惜的人还有没有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一定有害怕看到她遗容、甚至遗像的人,更有在暗夜中被噩梦中惊醒的人。

很多时候善良就是一种罪恶,你越是寄某些人以希望,他们偏偏加倍还你以绝望。挥刀斩去孽缘的时候我也冷酷得也如一具僵尸,那些准备就地生根的“杂草”、“藤条” 一一斩断,连同那些不耻的传言以及印证传言的垃圾,统统清除出自己的院子。绝情虽不是我欣赏和做人的态度,可是,当生活不得不逼着你转身,就一定有它不得已的原因和理由。

三年未踏故地,并不意味着我一点儿不想它,况且还有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姑母在那里守望着。家族长寿的基因加上她宽怀的性格使我由衷地感恩岁月的留情,更使我不孝的心稍得安慰。

姑母的院子一向就是欢乐的聚集 地,时常传出各种年龄段的欢笑声,我伸进那片土壤里的根根须须都与那里息息相关。我一直都不是能开生场的人,不是深交绝不开心扉。而姑母的相识大多也淳朴良善,加上山里人天生古道热肠。曾经冷冰冰的我每次归来竟也有几多热情前来暖心,此时更是,她们看到我时的热情仿佛也不亚于姑母。以我们的熟悉程度,起码会有人会打趣我几句。可她们像约好了,没有一个说出让我感觉羞愧的话。

一个声音从院墙外飘过来,让我多少有些心悸。有段时间她曾借住在姑母隔壁,此人说话虽心直口快,但喜欢附在别人耳边小觑。我不大喜欢这种行为之人,因很少在家与她没有多少交集。可是有一次她在我面前大论我的家事,且盲目对我断言:我看你也不是窝囊人,你们妯娌两合起来斗死你家那死精婆子。

我不明白她为何要那样说,况且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的婆婆死精,与其他乡邻比较她反而有些过于老实,老实到不止一次地给不该跪的人下跪。从姑母口中听到那些事儿时,我既恨婆婆太无用,又从心里怨姑母不该给我说那样一个人家。可是,姑母又说婆婆是最善良的人,说她亲眼看着她是如何捧宠儿媳的。可正是那个被她捧宠的人曾暗中唆使过我:那谁谁谁说了,看你也不是一般的主儿,让咱两个合伙斗那死老婆子。我当时就十分纳闷,她们究竟是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从她们的摆布,与她合伙斗婆婆呢?我从未有过与人争斗的经验,也从未想过与谁争斗,更不愿斗自己的婆婆。我也有嫂子,我见证过母亲与嫂子亲密的关系,她们与亲母女没什么区别。而我也没有感觉到婆婆待我与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同。我当时真不明白,有的人为什么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而去选择烦恼地活。

此时面前这个人肯定就是那个谁谁谁了吧!

许是看我没有什么反应,最后她便追加了一句:你千万别回去与你家人学啊!我的情绪由一种本性的反感立马升级为本能的愤怒:若怕我学,以后就别再在我面前说三道四!场面顿时十分地尴尬。姑母显得也很无语,我觉得她应是懂我的。其实我也顺便提醒在场的每一位乡邻,不要再和我开同样的玩笑。这件事虽然过去好久,可是她的声音却立刻把我唤回到了当初。

如今想想,当年的自己真如一块糙石,冰冷且搁人。多年过去了,岁月虽然没有改变我的性格,但时光的水流也冲刷掉我不少的棱角。特别是此刻温暖的乡风,让我有种由里自外的柔软!

她一边走一边亮着嗓门:那是谁呀,那是谁呀,还知道回来呀。还是那样无心无肺,信口开河。倒是我,感觉自己真的有失坦荡。

春风扫过的山村,空气清新而透明,燕子成双成对地在阳光下嬉戏、穿梭、翻飞。

小时候每年都有一对燕子到我家的正屋做窝,母亲说它们是记路的神鸟,每年都会回到故地。父亲也说,燕子是最相爱的夫妻,每年它们回南方过冬时,必须要飞过一条河,如若有一只没有飞过去,那另一只也一定不会丢下它独自离去!有没有见过独自栽倒死去的孤燕真的不记得。可是我清楚地记得,有年夏天阴雨连绵,有天双双飞出觅食的燕子,就飞回来一只。它蹲在门前的铁丝上不住地哀鸣,凄惨、孤独且无助,屋内梁上一群嗷嗷待哺的雏燕在巢里只管叽叽喳喳,叫得人心里分外酸楚!可它们还是被一个个地养大,领出窝飞走了!至于那只孤单的老燕,却不知它魂归何处!

原乡上,燕子们可以随便飞飞进进的房屋早已成为历史。物质生活的飞跃,也早已改变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思想。一所所漂亮的楼房封闭得连一只蚊子也难以飞进,何况是一只飞鸟。就连走廊下它们也很难放心地居住,因为它们不懂人类文明的规矩,它们可以翘起尾巴随时拉撒。它们只要不擦亮眼睛地选对家人,要么会前功尽弃地,反复筑巢,要么就有灭顶之灾。母亲说过,燕子回北方的日子是有限的,因此它们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筑巢上。知道这些的时候, 我的心是焦急且失落的。我焦急怕它们还没有把窝垒好,母燕子就要生产;我失落它们归来的日子太匆匆,每日太劳累。只有在那些风狂雨骤的天气和黑夜里,它们才全家安享团圆!

——人何尝不是劳碌的燕子,我们的父母是,现在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可是,那生命之外的生命的通道如今还有吗?如今原乡的燕子是怎么安家的呢?原乡上农药喂养出来的蔬菜或庄稼还能喂养回归的神灵吗?

想起盖房的时候,我不明白门头上为何要留一些拳头大的小洞,婆婆说,是留给花红燕儿的。那是一种比较懒惰的鸟,且安全意识较差,只要有洞它都可以随遇而安。可无论如何都是生命,既有它们生存的方式也要有存活的空间。如今这里的花红燕儿还有吗?我还没有看见。可我看见了它们留在那些洞中的蒲草!

蒲公英也正如火如荼地盛放,处处是它们的俏影,从家门绵延至陌上。小时候原乡的春天也到处能觅见它们的笑脸,只是那时我们叫它鸡蛋棵。鸡蛋棵,多么诱人食欲的名字,很多时候,我和小伙伴们采下还未盛开的花苞直接地放进嘴里,那滋味越嚼越香,仿佛真有鸡蛋的美味。可是那些根根叶叶是从来不敢下嘴的。直到婚后婆婆常常把它们放进小米粥中同熬同食,我才知道原来它还有一个别名叫黄花苗,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再后来从书本上得知它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种子可以载着梦想飞翔的植物,且有一个更诗意的名字叫蒲公英。

如今家乡田埂上已经很少看见它们了,即使偶遇,再也不会有人可以随手摘下放心地下咽了吧!姑姑交代我说,你们走时千万别忘记提醒我,把晒干的黄花苗带上。

山村的布局很让平原人新奇。房前有果园,园中有百草;坡上有梯田,梯下有居所;居所旁的油菜花与野花正比拼着艳色。一个女人正从花间走出,我一眼便认出,她是在这片土地上除亲人之外感觉最温暖的乡邻。儿子很小的时候,有年在家住了四五十天,那应是我在老家住的最长的时间。就在那段时间里,有人三天两头来找婆婆的麻烦。我不知道有些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怨愤,也不明白她为何自己得不如意也得让别人跟着不舒服,所以很是郁闷。婆婆说,去找金花儿玩玩吧!

金花儿就是此刻从油菜花中走出来的女人。她娇小却精明,三言两语便能感知她 的豁达和开朗。明白的人总无须多言,她给我讲她生活的凄风苦雨。讲她怎么带着最大只有十来岁的五个孩子,与老公独自建房的过程。说到痛处时,她就把脸别到一边!转过脸她依旧笑得如房前屋后那些灿烂的野花。

她告诉我,日子是过给自己的。有些人相处不舒服就远离;有些人惹不起总躲得起;有些人也许天生就不该在一条路上,那么把好走的路让给她,让她先行,看后来的结果......结果是:不如意的如今依然不如意,不在意的如今依然不在意。只是,心早已隔了十万八万里!

大姐说,你过去打声招呼吧。可是太远,又看她一副匆匆出门的样子。毕竟分别的时间太久,彼此生活又增添或改变了很多内容,见了一时半会儿能说些什么?

其实,我此时的注意力正在半坡上或沟渠边,那里到处是在城里想吃却吃不到的野味儿:枸棒槌儿,茵陈草,白蒿苗,面条棵,竟然还有榆钱!于我而言那可是赛过山珍海味的美味儿佳肴。

一边采摘我一边思忖,这真的也是承载我生命的土地吗?这些纯自然的馈赠,为什么之前我从未发现过?于它我仿佛就是一个过客,总是匆匆而来,匆匆又走。可此时踩着它的感觉,竟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踏实。

月色笼罩的山村宁静而详和。姑母把核桃剥好放进盘子,再依次一把把地放进我们的手里。也许在她眼里侄女们再大也都是一群没有爹妈的苦孩子!

一群苦孩子围在姑母身旁,听她讲家族中那些未知的或已知的往事,听她讲十三岁的她是如何被卖进山里;童养媳的她是如何在生活的苦水里翻滚和挣扎;十五岁的她在县长面前打赢官司后,如何唱着歌翻山回家;后来又如何遇上的姑父,解放后又如何找回到家乡......我们时儿陪着她哭,时儿也陪着她笑!我们更恨时光太匆匆!

车启动时,姑母就开始背着身子擦泪,姐姐们的泪也是擦也擦不干。而我暗生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喜和激动,觉得我漂泊的心已渐渐地向这块儿土地浮游、靠拢过来。

“故乡”啊! 一直以来,与你有关的所有歌曲都是滋养我生命的主旋律。可是我从没有让这块儿土地闻见过我灵魂深处哪怕一丝丝绵柔的声音。曾经何时,一听到家里的电话,就有种阴云压顶的感觉,胸闷得几乎透不出气来。从骨子里生出冰冷,拒绝承认与它的关系,更不愿回归。今天踏着她的芳香,沐着它的暖风,觉得自己仍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傻孩子,曾经是多么狭隘自私与小气!那满院的景色是种怎样的提醒、呼唤和期盼;质朴且淳厚的老姑母的怀抱,及空气中流动的气息是何等的体贴与炙热!

故乡啊,我人生的准故乡!不知你此时是否已经听到了我温润的歌声,第一次我用心地聆听着我的心音!

故乡啊 ,也请你一定要,在一个风景怡人的春天,或满山红叶的秋季张开怀抱,等我再向你奔来,奔回你浓浓的乡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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