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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不是与生俱来的,那是哪来的?
《头脑特工队》

以下为朗读小哥哥全文音频

情绪究竟是哪儿来的? 来自酷炫脑 00:00 15:35
者 | Kevin Berger
翻译 | 沛大星
审校 | 酷炫脑主创 & 伊利
读 | Yikes
美工 | 过气羊驼
编辑 | 灵沅

我们的大脑不断进化到现在,它会把自己和现实世界的现象联系起来产生思想。环境是多样的,因此它所产生的思想也多样。大脑的进化目的是来控制你的身体、情绪与感知。


你觉得自己能读懂别人表情和行为中表达的喜怒哀乐吗?你认为自己很了解快乐或愤怒这些情绪的真面目么?

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神经科学家 Lisa Feldman Barrett 会告诉你,这只是你自以为是的猜测而已。快乐和愤怒这样的情绪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植入到了我们的大脑中,其实所有情绪都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Barrett 认为所谓的情绪是由我们所处的文化环境和过往经验所塑造的概念,并且通过个体的神经系统构建而成。

基于在东北大学神经科学实验室多年的研究,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情感是如何产生的:大脑的秘密》。在这本书中 Barrett 阐述了“情感构建理论”,她相信这一理论可以帮助我们摆脱对所谓“愤怒面孔”的刻板印象,并且对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的表达方式更加包容。此外,这本书还揭示了情绪对大脑和身体的影响,这是我们活在世上的必修课之一。

《头脑特工队》

Barrett 认为情感可以告诉我们的是,大脑就像身体里的一个黑盒子,由感官向它提供外部信息,而大脑从混乱的信息中找到正确的方向。她写道:“情绪是你的大脑对身体感觉的表达。你的大脑通过感官和经验获得的信息构建了情绪的概念,并引导了以后的行为。”

如果没有一种可以反映你过去经验的概念,那你所有的感官输入信息都只是噪音。你不会知道这些感觉是什么,是什么导致了它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和处理它们。而一旦有了概念,你的大脑就有了感觉的意义,而这种意义就是情绪。

她用强大的幽默感和洞察力解释了为什么人们会生气、童年如何塑造我们的大脑以及情感如何让我们知道自己不喜欢孤独。

什么是情感构建理论?

情绪构建是一种观念,即认为情绪不是天生被赋予的。

它不是大脑中现成的各种情绪回路,在被外界事物触发时就会表现出典型的情绪反应,而是大脑会利用一套万能的神经网络在需要的时候立即产生情绪。

这个神经网络不仅有创造情绪的功能,也可以产生思想、记忆和感知。情绪是一种大脑反应方式,能够让你的大脑感觉到你体内和周围世界发生的变化。因此,情绪就是大脑感受世界的一种表现。

《辛普森一家》

什么引起我们的感觉?

其实我们的感受更像是感知,而非感觉。在心理学中,我们会区分感官输入和感觉。例如当你环顾房间,看到房间里有物体或者有其他人,我们便认为是这些物体以视觉输入的形态通过我们的视网膜进入我们的大脑,然后我们就能看到一切,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大脑的工作方式。大脑通常都是利用过往的经验来猜测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感官输入,所以它并不会对刺激做出反应,其实它是预测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们是通过观察大脑的解剖和脑成像研究以及单个神经元的电生理研究得出的这个结论。

你的大脑处在一个叫做头盖骨的黑暗无声的盒子里,它无法直接出来体验这个世界,只能通过你的耳朵、眼睛等感觉系统来了解这个世界。如果你从大脑的角度来思考,那样只能感受到各种效果,比如光的波长、空气压力的变化、化学物质的浓度等。如果它很想弄清楚是什么产生了那个波长的光、空气压力以及浓度的变化,它就会思考下一步该怎样去做。想想看,当有光的时候,它怎么知道那束光意味着什么呢?它所能够把握的只是你过去的经验,那些有它参与的经验。

所以大脑所尝试的就是模式匹配。它试图创造一个能够象征预期感觉的概念。这个匹配过程来自于我们总结的经验,而不是单纯猜测。试图预测这些感觉的过程也是提高大脑效率的机制。这是一种先发制人的假设,基于过往经验预测什么感官输入正在到来。然后它像科学家一样利用真实的感官输入作为数据来验证假设。

你并没有真的体验到所有感官输入的信息,而且你根本意识不到其实大脑比你体验到的要多得多。所以我们俗称的“感觉”其实就是感知,是大脑先前理解的感官信息经验。

《禁闭岛》

情绪是如何演变的?

我想有两件事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们经常会问这样的问题:“大脑是如何进化出思维的?大脑是如何进化出情感的?大脑是怎么想的?” 这表现了我们非常关心自己的思维和感受。但实际上,大脑进化的目的是来控制你的身体。

如果你没有一个可以移动的身体而只是静止地消耗能量,那你就不需要大脑。所以当身体变得更复杂时,大脑就会变得更大。我常常这样比喻,你的大脑有点像一家公司的金融部门或者说是财务科,公司有很多银行账户,财务科必须积极地调配资金以保持偿付能力而不至于会破产。而你的大脑对身体的作用也是同样的,它积极地调控机体的各个系统并保持平衡,同时创造了思想、感觉和感知。事实上,我们也可以说大脑创造思想、情感和感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持机体各系统的平衡。

情绪是大脑在维持机体运作过程中的副产品?

这是一种思路。另一件需要我们理解的事情是,我们不能完全靠自己来保持神经系统的平衡,因为我们是群居动物。也就是说社会中的个体可以调节彼此的神经系统。你的大脑不仅会调节你的机体平衡,它还能够影响别人的机体调节。相反,别人也可以影响你。

对于群居昆虫来说,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主要依靠化学信号。白蚁是一种社会性昆虫,它们通常利用嗅觉对化学信号进行接收,老鼠或其他哺乳动物通常会利用触觉和听觉来调节彼此的神经系统,灵长类动物则更多地利用视觉,而我们人类会使用感觉系统的所有感官,我们也使用词汇和概念。所以我可以与你对话,而且我只要说几句话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因此,彼此之间的情绪可以相互影响,而这种影响可能是积极的,也可能是消极的。

《海绵宝宝》

 “情绪是现实社会的反映”是什么意思?”

身体的生理变化所产生的感觉本身并没有心理意义,我们所在的社会环境会强加给它一个含义。我们每天所做、所感、所想的很多事情都是由现实社会决定的,这是我们共同创造的社会文化。

我们通常认为‘愁眉苦脸’的表情意味着愤怒,这正是因为我们生气时会愁眉苦脸,因此大家都认可这代表着愤怒,所以我们学会通过这样的表情表达愤怒。如果我们不把这个愤怒的意思强加在表情上,那表情本身就没有意义。当然人们在表现出怒容时是真的在感到愤怒,但这也只是因为我们给这个表情添种了愤怒的意义。

这有点像货币,只有当我们都同意某种物品可以换成物质商品时,这种物品才会成为真正的通用货币。如果我递给你一张绿色的纸,只有当我们都同意这张纸有价值时,你才会递给我一杯咖啡,如果我们不再认可这张纸的价值,那它实际上就不再有价值了。

如果情绪是个人主义的,不就相当于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孤岛上吗?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觉得一切都是本该如此的,但我们每天所做、所感、所想的东西,很大程度上都是由我们自己创造的社会所决定的。

所以每个人都不是独立生活在社会上的。如果你遇到来自完全不同文化的人,他们可能会以非常不同的方式理解自己的身体,表达悲伤情绪的方式和患病后的反应可能都与我们不同。我们其实是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扩展建立了一种共享的社会文化。如果没有人与你共享你所使用的概念,你将无法与人沟通,那么你将会完全孤独,而完全孤独的人早死的概率会提升很多倍。

《绿皮书》

我们为什么生气?


我常说如果我摘下科学地帽子,那我说的话听起来就是荒谬的。

你的大脑总是在预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有时它预测到冲突、困境或竞争。在这种情况下,它会使用我们社会文化中与愤怒相关的概念。它会调节你的身体让它准备好去迎接冲突、处理困境,参与竞争。这个情况下的躯体发生了一定的反应,大脑将这些感觉理解为愤怒并且会为你继续制造愤怒。这个过程和本文前面所提到的大脑对光的感知过程是非常相似。事实上,可以说两者就是相同的过程。

强烈的情绪是否意味着我们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你的神经系统偶尔会变得不协调。为了能够长时间保持平衡,它也需要偶尔失谐。这就是为什么运动对身体有益。锻炼其实是一个故意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的过程,这样它就能学会快速恢复平衡。而且锻炼前后我们通常会摄入一定的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来补充能量,所以你实际上不仅仅是在消耗资源,你也在吸收资源。

我们创造了一个压力环境,这使得我们很难保持平衡

所以强烈的情绪就像一种运动一样,是大脑在帮你为某些事情做好准备,它会消耗一定的能量,但其收益也是值得的。然而,在某些情况下我们的消耗比收益多得多,尤其是在充满压力的现代社会中生活。

压力感是一种失衡状态。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你的感觉会很糟糕,糟糕的程度取决于大脑对它的认识。这种状态是不健康的,我们的世界有一个我们自己创造的压力环境,这使得我们很难长期保持平衡。而且在压力环境下,我们常常睡眠不足、吃不健康的食品、缺乏运动等。 

对人类的神经系统来说,最好的影响来自社交活动,最坏的影响也可能来自社交活动。所以很多东西对人类的神经系统造成的影响都是模棱两可的。我们现在可以一天24小时,随时都能用社交媒体进行互动,但沉默似乎变成了一种潜在的拒接社交的方式。比如你发短信给别人,社交软件提示你对方已读不回,你不由得问自己,他们为什么不回复你?这种不确定性使我们像在一个压力池中游泳,这使得人们不得不反复地经历愤怒、恐惧、痛苦以及其他负面情绪情绪,因为机体偏离了稳定的平衡状态。

《马男波杰克》

童年对情感生活有多重要?

早期的经验是相当重要的。学界一致认为,婴儿的大脑与成年人的主要差别在于神经系统的连接方式。事实上,婴儿出生时他们的大脑就在等待充分利用可塑性的机会。

大脑的可塑性很强,照顾者与婴儿的社会性互动是大脑最需要的护理方式。所以对于抚养孩子来说,仅仅喂食是不够的,你还要给婴儿换尿布,要经常抱抱他并且和他说话等一系列的社会互动。这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你说的话对婴儿大脑的发育很重要。

另一方面,当你两三岁的时候,你正在不断地学习新的概念,并尝试运用你所掌握的概念。一个人从童年到青少年再到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经历的丰富多样性关系到大脑的概念系统,与大脑的功能也紧密相连。

例如,为了扩大学龄儿童的情感概念词汇,他们常被教育表达情感的正确方法,这不仅可以规范他们的行为,而且可以提高学习成绩,整个教室的气氛也变得更好。这是一种花费精力最小而收益最大的方式。

所以生命早期的经历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只能做一件事来提高我们国家的全球竞争力,我认为那就是解决贫困儿童教育问题,不论是站在道德或人性的基础上还是经济学收益的基础上,这都是最好的方法。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学习新概念的能力在童年后就停止了。如果你主动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培养这方面的能力,积极地为自己策划新的体验,就可以使你的大脑建立新的连接结构使其变得非常灵活,并且在未来也可以更好地扩展它的灵活性。

《瑞克和莫蒂》

情感构建理论如何解释“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经典观念里的假设是我们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想法。我可能比你更易怒,或者你可能比我更易内疚;我也许比你幸福,你也许比我胆小,但我们总会有一些相同的部分。

然而事实似乎与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以及部分神经科学家们先前的认知背道而驰。我们经历的思想和感情是彼此分离的,这并不是一种疾病。因此,我们的大脑不断进化到现在,它会把自己和现实世界的现象联系起来产生思想。环境是多样的,因此它所产生的思想也是多样的。所以我们可以把思想看做是一种被构建的环境或现象。


如果你不是科学家,你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你是哪天问我的。有时候,我想开一家冰淇淋店。或者在海滨小镇开一家不错的法国面包店,这样我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大海。我偶尔会想象自己是一个宇宙中的小尘埃,因为如果你自己很小,你的困扰就会不值一提。所以有时候我试着培养这种无足轻重的感觉,这让我感觉蛮不错,然后可以去烤一整天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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