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言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有十八个学习任务群，第一点即是“整本书阅读与研讨”。强调要通读全书，整体把握思想内容和艺术特点，梳理小说的感人场景乃至整体的艺术架构，探究人物的精神世界；并要求学生能用自己的语言撰写，通过口头、书面形式或其他媒介与他人分享[1]。《红楼梦》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阅读与传播文学经典能提升民族自信与文化自信。详观《红楼梦》的传播，呈现出与时倶进的特点，在线教学成为新世纪红学的重要传播途径。而《红楼梦》的“整本书阅读”，无论在高中端还是大学端，都至关重要。
本文乃笔者实践于高校教学的课堂记录，《红楼梦影视改编》的课堂内容，侧重《红楼梦》小说主旨与主要人物关系密切的情节。前三讲依序为“红楼梦影视与红楼现代化”“作者、成书和版本”及“《红楼梦》的传播、影响和文创制作”，作一概述；之后分别谈“天香楼”“黛玉葬花”“宝玉挨打”“刘姥姥进大观园”“红楼二尤”“抄检大观园”等重要情节。强化“《红楼梦》整本书阅读”落实在课堂教学的实践，融入影视文本还有网络平台等资源，纳入“翻转教学”“混合式课堂”与“影视与小说对读”等教学元素，并连结人生经验、情意教学，从而丰富红楼教育内涵，完成对《红楼梦》整本书阅读的课程标准之核心目标。
笔者结合影视/直播与在线教学，用影视文本带领学生回归小说文本细读，并借由线上平台，让学生更便于观看视频与直播回放，使学生身历其境。教师在课前先上传本周欲探讨的小说文本及直播/视频到平台上，课中针对材料，进行深度提问，刺激学生思维与对小说文本的深入理解，达到翻转课堂目的。之所以选择结合影视/直播导入《红楼梦》整本书阅读，乃因影视/直播媒介比起文字媒介，更具有传播上的优势。影视/直播能在短时间内，对人的视觉、听觉多重感官进行审美刺激，让学生迅速经由影视/直播媒介进入情境，若在此时教学者再适度引导并对读小说文本，就可以使不同的媒介产生互文性，引起学生深入细读小说文本的兴趣。
经由教师带领学生对读小说文本及影视/直播文本，并且进行每一个单元的翻转教学设计，诸如“天香楼”可以启发学生进行编剧的再创作，“从莲叶羹谈宝玉挨打”可以结合《红楼梦》直播谈饮食文学，“抄检大观园”可以讨论小说如何改编成影视，人物形象经过编导与镜头取景产生怎样的差异，及手作文创产品……这些经过设计的深度提问及教学安排，可带领学生经由影视/直播文本，与小说文本形成互动，这种互动能促使学生更加精熟小说原文。经由课前精读、课中讨论、课后答疑并创作，完成《红楼梦》翻转教学精义。本课程同时融摄两岸现有的红楼影视文本改编，是将红学研究实际应用到推广阅读的重要教学策略，本文即专取“从莲叶羹直播谈'宝玉挨打’”的教学案例。“宝玉挨打”是《红楼梦》中承上启下的环节，除了有贾政、贾宝玉父子价值观激烈的冲突对立贯穿全书之外，此情节亦铺垫之后宝玉能顺理成章入住大观园的合理性。本文以情意教育为主轴，着重父子亲情关系的探讨，并带领学生扣合自身经验分享；再从莲叶羹直播开展沉浸式教学，直播中谈宝玉挨打后薛宝钗和林黛玉分别探望时的情态，依此分析爱情的两种样貌，即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的爱情命题，此命题是贯穿全书的情意主轴，重要性可见一斑。
“宝玉挨打”是《红楼梦》的关键情节，笔者结合小说文本与学术研究，梳理出“小说情节的叙事策略”与“爱情的两种样貌”两条主线，前者参照俞晓红的《从“宝玉挨打”看〈红楼梦〉情节经营艺术》[2]一文，后者参照笔者的《纯真的坚持，世俗的传承——论〈红楼梦〉中的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3]一文，依此两篇论文，设计出课堂讨论中的题目。
第一题：宝玉之所以挨打，原因是什么？为何贾政认为他会弑君杀父？此为本情节最关键的题目。学生需细读小说文本，方能知悉作者于小说情节的经营艺术之高妙[4]。当学生能答出此三条导火线后，再引导学生思考这分别带给贾政何种认知与理解，方能明白贾政面对这样一个可能“弑君杀父”的孽障，即刻便下了要打死宝玉以绝后患的决心。以下为笔者的教学过程设计：
表１ 宝玉挨打之教学过程设计
教学阶段二“课堂讨论”的四个问题，第一和第三个问题，俞文有非常细腻的论述；第四个问题则扣紧文本，训练学生缜密观察及清楚表述。而第二个问题“这里反映两个价值观的剧烈冲突，贾政和宝玉各自的想法和立场为何？你是否有类似的经验？”结合学生的家庭背景与生命历程来做分享开展，是情意教育的具体实践，对应教育心理学专家张春兴所说的“感应性（Responsiveness），培养儿童具有'感人之所感’及'知人之所感’的同情心与设身处地的同理心能力”[5]。此题能经由文本，扣合学生的生命处境，并结合课后作业，引导学生反思书中及自身的亲子关系，完成《宝玉挨打——情意教育学习单》，从课堂讨论到课后反思的书写，形成一套完整的情意教育系统，即“经验事件—感性体验—情意流露与察觉—理性沟通反省—理性感性协调”[6]。从小说文本到人物形象，从课堂讨论到情意分享，再到察觉并省思自身，回家后铺写成一篇亲子散文，这样深入且循序渐进的阐发，与对学生生命处境的扣问与扣合，尽显情意教育的真谛。
此四个问题讨论，系根据新的教学理念，即“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的教学模式，通过翻转教学成功引导学生从精读中学习，借由红学研究材料，达到更深层次的理解。不只注重知识的传授，还强化分享合作环节，课后并书写成亲子散文，探究人物精神世界。
张春兴认为，情意教育的目的在使学生学到适当的感情表达，学到与人相处时的同情与体恤的情操，从而培养其自爱、爱人、被爱的能力。而经由人本心理学的思想影响，近年来教育学者普遍关切应如何透过知识教学以陶冶学生的情意，使学生能真正养成乐于求知的兴趣（情）与勤奋求知的态度（意）。[7]
前面一节强调扣紧小说文本的翻转式教学，借由依照文本循序的提问，以深化学生的认知理解与同理能力；此节则强调沉浸教育，笔者与亲友一同亲手制作莲叶羹，并一边开直播一边讲解《红楼梦》相关内容，结合线上平台带领学生进入情境。
这样一场《红楼梦》直播，是使用“学习通”里“直播回放”功能(https://zhibo.chaoxing.com/632
6028?appId=1000)，六位与谈人一同亲手做莲叶羹，此是红楼现代化中的红楼饮食和线上课程搭配的新鲜尝试。宝玉挨打后，众人看望他，问他想吃什么，宝玉就想品尝这“莲叶羹”。为了融入情境传达情意，笔者和好友们身穿汉服，以鸡汤作为基底，将莲子和干荷叶放入锅中，并且手揉面团，用精致模型压出面片，亲手制作这道料理。本直播总时长70多分钟，笔者先谈“宝玉挨打”的前因和后续，然后讲爱情的两种样貌（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最后归结到宝玉想喝碗莲叶羹的象征意义；再邀请石惠美老师分享台湾高中端如何谈红楼，多元选修结合；后是林怡君助理教授从宝钗的人物形象谈到精致文化，扣合文本。福维克美善品烹饪顾问张晶晶，为我们谈莲叶羹的内容与饮食文化；李瑞竹博士则进一步谈莲叶羹当中的富贵气象；最后邀请到家父张顺晶中医师，来谈莲叶的食疗功效与可以调配的药方，列举莲叶有清心、减肥和养生的效果。这样结合美食、《红楼梦》、教育、文化和医疗的创意教学模式，更于2020年的世界读书日（4月23日），登上马来亚大学红楼梦研究中心网页，被推荐为《红楼梦》的优秀直播课堂。这些历程，详细记录在超星的网络页面当中[8]。具体操作如下：
菠菜150克（只取叶子），红曲粉1茶匙，高筋面粉400克，盐少许，油30克，带骨鸡腿1只切块（汆烫过），莲子50克，干荷叶1把（约10-15克），姜10克（切片）。
美善品料理机做法：
若时间充裕，这样的手作莲叶羹课程，可以落实到实体课程中，由教师亲身带领学生一同制作，此为“沉浸式教学”的具体实践。以往的红楼宴，是由主厨设计菜单，精心烹调，赴会者需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未能普及至社会大众，亦无法彰显及扣合《红楼梦》整本书阅读的教育意义。若时间不宽裕，则让学生观看已经录制好的直播回放，来进入情境；若时间宽裕，则让学生借由手作，同理体会贾府的富贵气象，一饮一啄，无不精致华美到极致。
情意教育的终极目的在于帮助学生培养“乐于学习”的态度，而其首要工作则在帮助学生建立适度的“胜任感”[9]。由手作莲叶羹，谈到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再到“莲叶羹”其实就是贾宝玉爱林黛玉的象征[10]，这样的教学策略，着重“情意教学”及“说故事”的文本引导，有效活跃整本书阅读的课堂氛围。最后让学生就某一主题在讨论区分享个人体会，如分享关于这次《红楼梦》课程直播的看法与心得，让学生彼此欣赏佳作，形成良好的网络互动模式。这些活动激发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此一环节深化了课堂讲授的内容，促进了教与学的互动。这样强化“情意教育”落实在课程当中的实践，纳入“阅读讨论”“生命经历分享”与“正向批阅”等教学元素，以关怀为教育核心，以连结人生经验、内在情感为生命教育之内涵，完成对情意教学的核心目标。
最后笔者进行教学评鉴，有效问卷有59人。
表2课程评价
题目：
“宝玉挨打”的莲叶羹直播、亲子故事分享、情意教育学习单等课程的内容，增强了我对于红楼人物和红楼故事，同情共感的能力：
李克特量表平均数算出来有4.57，显见这样的《红楼梦》小说文本细读，到让学生观看莲叶羹直播，再到课堂的深度提问、亲子故事分享，到课后的讨论区小结，及课后作业《宝玉挨打——情意教育学习单》，经由一系列的教学步骤及情意教育模式，能成功激发学生“同情共感”的能力。而这样的教学法，亦紧紧扣合整本书阅读与研讨当中的要求——“学生能用自己的语言撰写，通过口头、书面形式或其他媒介与他人分享”[11]，完成了《红楼梦》整本书阅读与研讨的课程标准与教学目标。
围绕着《红楼梦》整本书阅读与情意教育，本文从莲叶羹直播谈“宝玉挨打”之教学案例，课程内容建设系依托网络教学平台（按：在此使用超星学习通）进行，包含课程介绍、文本内容、红楼视频，及直播回放、讨论区等。同时，利用该平台于课前、课中、课后灵活展开各项交互式教学活动，如答疑讨论、课程问卷、课程作业发布、在线测试及随堂建议等，作为实际课堂的补充。使用“直播回放”与线上平台的功能，在课前或课中让学生观看视频或直播，借由网络平台，搭建云端交流的桥梁，能更有效促进学生多元学习，也更贴近年轻学子的网络学习模式。依影视改编/直播回放结合翻转教学，借由一次次的深度提问，让学生能主动预习小说文本，在课堂回答问题，更引导并启发学生思考，回去再深入理解并再次精读小说文本，以达到互文性学习的效果。
总结而言，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使用莲叶羹直播回放，反推并扣合深化小说文本的细读，依此带领并进行《红楼梦》整本书阅读与情意教育。课程调动起学生的积极性，以直播来吸引学生的兴趣，让学生借由直播回放参照回小说文本，再借由教师一步步精心设计问题，引导学生深入讨论，实践《红楼梦》的翻转课堂。学生透过红楼影视或直播回放，对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有基本而正确的认识，每堂课都必须回答老师经由小说文本与影视文本/直播回放对读所设计出来的问题，从而达到深入思考的效果。这样的教学设计，经巡回实践过后能广泛引起师生的喜爱与热情[12]，每一个单元都精心设计成《红楼梦》的翻转课堂，并结合网络直播与影视资源进行混合式教学，能够带动学生自发地整本书阅读《红楼梦》，并且能够深化自身对文本的理解，和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
《红楼梦》的“整本书阅读”，新课标的说法是“整本书阅读与研讨”，立足于阅读，再进行研讨，具体形式包括小组合作探究、专题研讨、分享交流等。这些要求与本课程落实的教学目标完全贴合，本课程为以上诉求的具体实践。以翻转教学为主体，实践“以学生为本位”的阅读模式；以小说文本及直播/影视文本的对读来互相参照，亦落实了“跨媒介阅读与交流”；莲叶羹的手作课程，亦达到沉浸式学习的情意体验效果。
∗本文系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2020年教育教学改革项目“着重情意教学与桂台交流的混合教学模式研究——以大学语文课程为例”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为WJG0010。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制定：《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年版（2020年修订），第11-12页。
[2] 俞晓红：《从“宝玉挨打”看〈红楼梦〉情节经营艺术》，《苏州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
[3] 张玉明：《纯真的坚持，世俗的传承——论〈红楼梦〉中的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第十二届台湾师范大学研究生论文发表会会议论文集《思辨集》第9集，台湾师范大学2006年编，第187-206页。
[4] 详见俞晓红《从“宝玉挨打”看〈红楼梦〉情节经营艺术》：“引发宝玉挨打的导火线有三条：一是雨村来访，宝玉状态不佳；二是琪官失踪，王府上门要人；三是金钏投井，贾环借机进谗。曹雪芹从远处蓄势，渐渐逼来，将这三条导火线凑聚在同一时间段，逐级点燃，共同聚向'宝玉挨打’的情节高峰。'宝玉挨打’牵动荣国府上下各色人等情感与利益，他的祖母、母亲、嫂子、姐妹、贴身丫鬟等人分层出场。场面虽然激烈，描叙却一丝不乱，过程层次井然，高潮迭起，峰峦聚向'大过节，大关键’情节的制高点。此后，曹雪芹又设计了关联度比较高的其他情节，作为越过高峰后的余脉，峰回峦低，逶迤而去。”
[5] 唐淑华：《情意教学——故事导论取向》，（台湾）心理出版社2004年版，第21页。
[6] 教育心理学专家钟圣校所提出的“沟通理性感性教学模式”，有五个教学步骤。引自唐淑华《情意教学——故事导论取向》，第92页。
[7] 唐淑华：《情意教学——故事导论取向》，第20-21页。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