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分绿叶四分红花 一、研究现状 当前学界对《三国演义》中的张郃人物形象研究十分不足。在关于张郃的仅有的十几篇论文中，基于《三国演义》对张郃进行小说人物形象的分析少之又少，仅有：张鸣《不起眼的张郃》[1]，此文短小，形式属于随笔，内容主要是张郃在街亭之战的表现，其余皆一笔略过；李永的《<三国演义>张飞形象流变史》[2]和黄丽平的《张飞形象的经典化演变》[3]是文学研究，却只是将张郃作为张飞一生的一个小插曲；沈振昌的《张飞假醉败张郃》[4]是发表在《中国酒》上的小杂文，而且将张郃作为张飞的陪衬来处理。至于王哲的《经略关陇和邓艾之死》[5]、王舒彦的《张郃之死献疑》[6]、王靖楠的《试论三国“河北五将”》[7]、杨懿的《试释“时之良将，五子为先”》[8]都是立足于《三国志》的史学论文，并非小说人物研究，内容方面也仅限于张郃一生的某个片段，多将张郃与其他将领合并在一起看待，没有对张郃一生进行完整系统的研究。张应二的《诸葛亮军事活动研究》[9]同样是史学论文，且只是将张郃作为诸葛亮军事活动的一个插曲。孙启祥的《街亭位于陇关道西口献疑——兼论街亭在天水市东南的合理性》[10]、王子今和王遂川的《建安二十年米仓道战事》[11]是以张郃作为引入点进行的历史地理研究。至于周子云的《企业如何选对人才》[12]更是与对张郃的文学研究完全无关。 综上所述，目前学界对于张郃的研究多为历史学方向的研究，在文学方向的小说人物研究分析少之又少。在仅有的几篇关于张郃的小说人物形象分析论文中，也均为各类随笔杂文，研究范围局限于“官渡之战”、“街亭之战”等特定事件，缺乏对张郃一生的整体概括和研究；多将张郃作为张飞、司马懿和诸葛亮等人的陪衬，没有凸显张郃本人的主体性。 本文试从《三国演义》全本出发，对张郃一生进行完整的概括和总结。事件有主有次，但力求线索完整；重视人物关系，但张郃一定是主体。通过对张郃这样一位历经袁绍时期、曹操时期、曹丕时期、曹睿时期的百战名将进行研究，不仅可以得到一个完整鲜活的张郃人物形象，也一定可以从比较新颖的角度来看待三国的诸次重大战役和曹魏的政治格局演变。通过对与诸多名将斗智斗勇的张郃进行研究，一定可以将《三国演义》中的战争画卷勾勒得更加精彩。 二、六分绿叶： 《三国演义》中张郃人生分期研究 01 袁绍时期：陪衬颜良、文丑的绿叶 在《三国演义》第二十二回中，张郃借孔融之口首次出场——“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其余高览、张郃、淳于琼等俱世之名将。——何谓绍为无用之人乎？”[13]孔融对张郃的评价很能说明问题：首先，张郃是“世之名将”；但是，张郃是在勇冠三军的颜良、文丑之后作为“其余”中的一员出现的。随后荀彧的回答再次佐证了这一点——“颜良、文丑，匹夫之勇，一战可擒。其余碌碌等辈，纵有百万，何足道哉！”[14]张郃在敌方荀彧嘴里变成了“碌碌之辈”，颜良、文丑起码在勇武方面得到了荀彧的肯定，而张郃的名字再次被忽略。由此可见，在袁绍时期，张郃是名将不假，但不属于颜良文丑的顶级阵营。他是陪衬颜良、文丑二人的绿叶。 02 曹魏时期：曹营名将阵营中的绿叶 由于袁绍不听劝谏，郭图进献谗言，张郃被迫投降曹操。投降曹操，是张郃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虽然曹营名将众多，张郃大部分时候依然是作为绿叶来陪衬，但至少从此他得遇明主，才尽其用。 2.1对袁绍作战 张郃投降曹操后，参与了对故主袁绍的作战。虽为表忠心而作战奋勇，但在曹营名将阵营中，张郃只是作为外姓降将中的一员，无论是与夏侯氏、曹氏宗族将领相比，还是与于禁、乐进、李典等原班嫡系优秀外姓将领相比，张郃的光芒都并不出众。 2.2诸将之一，随军百战 曹操消灭掉袁绍势力，统一北方，开始准备平定天下。张郃随军征讨，几乎参与了所有重要的战役。但他基本上是作为将佐之一，独当一面的经历并不多。 在曹操进军荆州之时，张郃与张辽共同率领第二队兵马，引兵十万，占总兵马五分之一强。张郃参与了追击刘备等战役。 赤壁之战时，张郃依然作为十员将佐之一，统帅水军五军之一的前军红旗。[15]曹军失利后，张郃断后。[16]但曹营名将实在众多，张郃依然只是班列中的一员而已。另外，这一时期曹操一般亲自统帅军队，因此张郃也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随后，张郃参与了曹操平定汉中张鲁的会战。 平定汉中后，张郃在汉中与蜀汉军进行防御作战，与张飞、黄忠、赵云皆有交手。这一时期，他先后接受曹洪、夏侯渊等将领的领导，并非主将。甚至连夏侯尚也可以对张郃进行训斥——“夏侯尚叱张郃曰：‘你如此胆怯，可知屡次战败！今再休多言，看吾二人建功！’张郃羞赧而退。”[17]由此可见张郃在曹营的实际地位：他始终被曹氏、夏侯氏宗族将领所压制，很多正确主张不被采用。张郃初期面对张飞坚守不出，却被曹洪强令出战，招致大败；张郃看穿了法正与黄忠的“反客为主”之计，却不被夏侯渊采纳。最终曹洪战败，夏侯渊战死，张郃也不敌蜀军，汉中被刘备占领。 2.3曹丕时期：无所作为 在这一时期，张郃仅在曹丕伐吴之时作为大将出现过——“令曹真为前部，张辽、张郃、文聘、徐晃等为大将先行。”[18] 2.4曹睿时期：陪衬司马懿的绿叶 街亭之战时，张郃已经是魏国的右将军。三国之时，右将军是十分高的武将官职。在街亭之战中，张郃被司马懿保荐，被曹睿任命为前部先锋，同司马懿一起对抗蜀军。虽然在这次作战中，张郃获得了比较高的地位，司马懿也比较尊重他。但他依然是作为司马懿账下的大将。“且说司马懿引二十万军，出关下寨，请先锋张郃至帐下……”[19]张郃作为一名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依然只是司马懿账下的先锋。在之后的情节中，司马懿指点计谋后，“张郃大悟，拜伏于地曰：‘都督神算也！’”[20]十分明显，张郃依然是陪衬司马懿智谋的一片绿叶。 街亭之战，张郃显示出了百战名将的素质。马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诸葛亮称赞为“魏之名将”的张郃取得了街亭之战的胜利，挫败了诸葛亮北伐的计划。 街亭之战后，张郃与司马懿、郭淮一同镇守长安，事实上成为曹魏西部边境的最高军事统帅之一。诸葛亮二出祁山之时，张郃参与对蜀汉的一系列作战，虽然小败甚多，但于大局无碍，稳稳守住了曹魏的西部边境。这与张郃带兵灵活机动而又稳重知法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张郃最终在对蜀作战的前线战死。蜀汉建兴七年夏四月，司马懿派张郃作为先锋，戴陵作为副将，在祁山与诸葛亮对峙。司马懿的计谋被诸葛亮识破，张郃、戴陵被围。但张郃奋勇作战，令蜀军损失惨重。随后张郃参与多次战斗，最终不听司马懿劝阻，在木门道被诸葛亮设计射死。可见，张郃的鲁莽依然衬托着司马懿和诸葛亮的多谋。 03 对蜀作战：陪衬蜀汉名将的绿叶 张郃一生战功主要集中于对蜀作战，与蜀国名将交战甚多。因此在袁绍时期和曹魏时期之外，另设一章节为“对蜀作战”。 《三国演义》的尊刘贬曹倾向十分突出。为了突出蜀汉虎将的英风锐气，张郃承担了充当绿叶的任务，成功将赵云、张飞、马超等人的神勇非凡凸显得淋漓尽致。在《三国演义》中，张郃的一生是被蜀汉名将羞辱的一生。他和蜀汉五虎大将中的四个有过交手，均是惨败。在面对诸葛亮时，张郃就更是一介莽夫了。 张郃是与蜀汉虎将交手最多的名将之一，堪称蜀汉名将的试金石。在《三国演义》中，评价一员将领的标准主要有二：一看武力，二看谋略。作为小说，为增加情节的生动性，为更好地塑造武将人物形象，《三国演义》设置了众多的武将单挑环节。三国名将如此之多，武力高下如何判定？张郃武力不低，于是能否击败张郃以及多少回合击败张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体现武将的武力值。张郃同样有智谋，与张郃斗智是否成功，也可以看出将领的韬略如何。 3.1衬托赵云完美形象 张郃一辈子和赵云缘分不浅。 两人第一次交手是在汝南与许都之间的穰山地界。当时刘备趁曹操进兵河北，领兵自汝南来攻许都。曹操率兵迎击。关羽、张飞分别被围，刘备陷入险境，随身只有黄巾刘辟。张郃、高览分别率军于山谷中包围刘备，刘辟被高览斩杀。危急时刻，赵云赶来。“玄德正慌，方欲自战，高览后军忽然自乱，一将冲阵而来，枪起处，高览翻身落马。视之，乃赵云也。玄德大喜。云纵马挺枪，杀散后队，又来前军独战张郃。郃与云战三十余合，拨马败走。云乘势冲杀，却被郃兵守住山隘，路窄不得出。正夺路间，只见云长、关平、周仓引三百军到。两下相攻，杀退张郃。”[21]在高览和张郃的衬托下，赵云显得何等神勇，凭一己之力杀透重围救出主公，轻而易举杀死与张郃齐名的高览，随后三十回合杀败张郃。张郃与赵云的第一次交手以惨败告终。 两人的第二次交手是在赵云的成名地——当阳长坂。“正走间，前面又一枝军马拦路。当先一员大将，旗号分明，大书河间张郃。云更不答话，挺枪便战。约十余合，云不敢恋战，夺路而走。背后张郃赶来，云加鞭而行，不想趷跶一声，连马和人，颠入土坑之内。张郃挺枪来刺，忽然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滚起，那匹马平空一跃，跳出坑外。张郃见了，大惊而退。”[22] 这一次交手，赵云处于极其险恶的境地，张郃则显得气势非凡，“当先一员大将，旗号分明，大书河间张郃。”《三国演义》之中，大凡名将，都有籍贯上的称号：常山赵子龙、燕人张翼德。张郃作为主战将领之一，有着响当当的名气。这一战，张郃虽然没有直接落败，但面对如有神助的赵云，依然没有占得便宜。 第三次是在曹操赤壁之战落败之时，被赵云埋伏截击。“说犹未了，两边鼓声震响，火光竟天而起，惊得曹操几乎坠马。刺斜里一彪军杀出，大叫：“我赵子龙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多时了！”操教徐晃、张郃双敌赵云，自己冒烟突火而去。子龙不来追赶，只顾抢夺旗帜。曹操得脱。”[23]张郃与徐晃二打一，勉强阻挡住了赵云。 第四次相遇是在汉水。张郃再次被赵云打得颜面尽失。先时，张郃与徐晃围住黄忠，占尽有利态势。然而赵云赶至，再次以一己之力颠覆战局——“云大怒，骤马一枪，又刺死焦炳。杀散余兵，直至北山之下，见张郃、徐晃两人围住黄忠，军士被困多时。云大喝一声，挺枪骤马，杀入重围，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那枪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张郃、徐晃心惊胆战，不敢迎敌。”这是《三国演义》中第一次详细描述武将战斗的动作，“若舞梨花”、“如飘瑞雪”，用最温柔的意象写最血腥的屠杀，两个比喻将赵云写得岂止英伟，简直潇洒！而成全赵云完美形象的，就是张郃。这次，张郃在有名将徐晃陪伴的情况下，竟然“心惊胆战，不敢迎敌。”张郃在赵云面前可以说是毫无尊严了。 在赵云救出蜀军回营后，张郃与徐晃领兵来到蜀军营寨之前。“天色已暮；见寨中偃旗息鼓，又见赵云匹马单枪，立于营外，寨门大开，二将不敢前进。正疑之间，曹操亲到，急催督众军向前。众军听令，大喊一声，杀奔营前；见赵云全然不动，曹兵翻身就回。赵云把枪一招，壕中弓弩齐发。时天色昏黑，正不知蜀兵多少。操先拨回马走。只听得后面喊声大震，鼓角齐鸣，蜀兵赶来。曹兵自相践踏，拥到汉水河边，落水死者，不知其数。赵云、黄忠、张著各引兵一枝，追杀甚急。操正奔走间，忽刘封、孟达率二枝兵，从米仓山路杀来，放火烧粮草。操弃了北山粮草，忙回南郑。徐晃、张郃扎脚不住，亦弃本寨而走。”[24]赵云在此战之后赢得了“一身都是胆”的美誉，“虎威将军”的名号广为传扬。张郃用与赵云的四次相遇完成了对赵云形象的衬托。 3.2衬托张飞勇而有谋 张郃与张飞第一次相遇，是在当阳长坂桥头，张郃作为魏将之一，被张飞震慑住，不敢向前。“俄而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郃、许褚等都至。见飞怒目横矛，立马于桥上，又恐是诸葛孔明之计，都不敢近前。”[25] 之后，张郃在巴西与张飞展开激战，却正碰上了张飞智力的巅峰。张飞在《三国演义》中以猛将形象示人，用计少之又少：在长坂桥小设疑兵后下令拆桥，让受到短暂阻挡的曹军立刻明白了刘备军的虚实，很明显智谋不足；在徐州智擒刘岱，在益州义释严颜，均非面对名将，计策并不出众，战果也很有限。唯独在巴西面对张郃时，张飞显示出了作为方面军最高统帅的卓越军事智慧。这是一次时间较长的会战，张郃与张飞有来有往，阵后互相用谋，阵上多次交手。最终张郃不敌张飞，全面失败。[26]张郃为张飞的一生填上了最光辉的注脚。张飞死后的“后人有诗曰”算是对张飞一生的概括，其中一句“智欺张郃定中州”让人唏嘘不已。不仅是“欺”，而且是“智欺”，张郃为衬托出张飞勇而有谋的形象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绿叶当之无愧。 3.3衬托马超武力高超 张郃与马超的交手比较简单——被马超二十回合击败，佐证了马超第一流的武力。“张郃出迎，战二十合亦败走。” 3.4衬托黄忠老当益壮 张郃在巴西被张飞击败后，被派去攻打葭萌关。黄忠顶住众人怀疑其年老的压力，大败张郃，守住了葭萌关。“张郃出马，见了黄忠，笑曰：‘你许大年纪，犹不识羞，尚欲出战耶！’忠怒曰：‘竖子欺吾年老！吾手中宝刀却不老！’遂拍马向前与郃决战。二马相交，约战二十余合，忽然背后喊声起：原来是严颜从小路抄在张郃军后。两军夹攻，张郃大败。” 随后黄忠又击败张郃和夏侯尚，占领了天荡山。“只等黄忠军到，却来放火，柴草堆上，一齐点着，烈焰飞腾，照耀山峪。严颜既斩夏侯德，从山后杀来。张郃、夏侯尚前后不能相顾，只得弃天荡山，望定军山投奔夏侯渊去了。”[27] 在定军山，张郃所在的魏军被蜀军击溃，主将夏侯渊被斩，张郃兵败。定军山是黄忠一生战绩的顶峰，张郃的失败凸显了黄忠的老当益壮。 3.5衬托诸葛亮神机妙算 张郃作为曹魏西部边境对蜀前线的最高军事统帅之一，多次抵御诸葛亮的北伐。小败甚多。[28]最终张郃被孔明设计射死于木门道中。“众军仰视，只见孔明立于火光之中，指众军而言曰：‘吾今日围猎，欲射一马，误中一獐。汝各人安心而去；上覆仲达：早晚必为吾所擒矣。’”[29]诸葛亮将射死张郃比为打猎，其轻描淡写如此。 张郃的命运到此定格。 三、四分红花 ——毕竟是百战名将 01 魏王所深爱者也 张郃的命运与曹操息息相关。作为一员异姓降将，张郃得以随军百战乃至荷国之重。他对曹操充满了感激，毕生忠心耿耿。曹操对张郃的欣赏是自始至终的。初次在战场相见，曹操就对张郃“暗暗称奇”；张郃投降之后，曹操立即委以重任并给予官爵。在堪称魏国武将群英会的铜雀台比武射箭上，张郃大展身手——“洪方欲取袍，只见绿袍队里又一将出，扬弓叫曰：‘你三人射法，何足为奇！看我射来！’众视之，乃张郃也。郃飞马翻身，背射一箭，也中红心。四枝箭齐齐的攒在红心里。众人都道：‘好射法！’郃曰：‘锦袍须该是我的！’”[30]在曹操面前展示武艺，众人喝彩，张郃何等风光。在张郃被张飞击败、曹洪要杀他时，郭淮的劝阻之言也很能说明问题——“行军司马郭淮谏曰：‘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张郃虽然有罪，乃魏王所深爱者也，不可便诛。’”[31]毫无疑问，张郃是被曹操所深深器重的。 02 官渡之战中影响局势的重要将领 在第三十回中的官渡之战中，张郃第二次出场。此时颜良、文丑均已战死，张郃在袁绍阵营中的位置排到了第一。“三通鼓罢，袁绍金盔金甲，锦袍玉带，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随后张郃与曹营名将张辽交手，不分胜负，令曹操“暗暗称奇”。[32]曹操一向爱才，这也为张郃投降曹操后得到重用埋下了伏笔。张郃投降曹操后，时常列于张辽之后，是曹魏异姓降将中最得重用的将领之一。 在乌巢粮草被曹操烧掉之时，张郃充分体现出了名将的素质——不仅有勇，更兼有谋。袁绍“急出帐召文武各官”，张郃曰：“某与高览同往救之。”[33]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张将军不愧是袁氏股肱之将。随后与郭图的辩论则体现出张郃高超的谋略。郭图认为曹寨空虚，应围魏救赵。张郃根据曹操多谋的特性提出不同意见：“非也。曹操多谋，外出必为内备，以防不虞。今若攻操营而不拔，琼等见获，吾属皆被擒矣。”[34]袁绍没有听从张郃的建议。而事实证明了张郃是正确的——张郃攻打曹营，被夏侯惇、曹仁、曹洪三路夹击，随后曹操赶来，四面围住，张郃拼死夺路走脱。郭图担心张郃回来对证是非，对自己不利，就向袁绍先进谗言，说张郃、高览早欲降曹，是故意作战不力才导致失败。这就把张郃逼到了曹营。 投降后的张郃受到了曹操极大的礼遇，“操曰：‘若使袁绍肯从二将军之言，不至有败。今二将军肯来相投，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也。’遂封张邰为偏将军、都亭侯，高览为偏将军、东莱侯。二人大喜。”[35] 张郃率军投降，使得袁曹双方的形势对比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除去将领和兵力的增减，两军的士气变化也十分明显。袁绍一方势力受损，曹军形势更加有利。 乌巢之役后，袁绍军粮尽失，谋士许攸叛逃，猛将张郃、高览同样投降曹操，人心惶惶。曹操决定迅速进兵扩大战果。这时，张郃、高览主动请战。“张邰、高览请为先锋；操从之。即令张邰、高览领兵往劫绍寨。当夜三更时分，出军三路劫寨。混战到明，各自收兵，绍军折其大半。”[36]张郃主动请求对袁作战，可能是想显示自己对故主情义已绝，对曹操忠心无二；同时立下战功以在曹营立足脚跟。张郃此次劫营，给袁绍带来了很大的损失，袁绍军心更加不稳。随后，张郃又参与了多次对袁作战，在曹营的位置也愈加稳固。在程昱所献“十面埋伏”之计策中，张郃作为右二队将领，与左二队的张辽并列，张辽此时已归顺曹操久矣，久经战阵，深得器重。由此可见曹操对张郃的重用程度。在此次战役中，张郃对袁绍毫不留情，“袁绍父子胆丧心惊，奔入旧寨。令三军造饭，方欲待食，左边张辽，右边张郃，径来冲寨。绍慌上马，前奔仓亭。”[37]最后袁绍军马死伤殆尽，袁绍本人口吐鲜血不止。 张郃在对袁作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也赢得了曹操的信任和诸将的尊重。这固然与曹操亲贤纳士、用人不疑的作风有关，但张郃的奋勇作战才是主要的原因。三国乱世之中，良禽择木而栖。张郃得遇明主，以战功报答知遇之恩。 03 汉中战区的主力猛将 值得着重强调的是：在曹操平定汉中的战役中，张郃立下大功。战役之初，张郃与夏侯渊一起作为前部先锋。张郃与其余将领从杨昂、杨任包围之下救出曹操，得到曹操重赏。在之后的战斗中，张郃两个交手阵斩杨昂，参与诱捉庞德，与夏侯渊一同占领多个营寨。为曹操占领汉中立下汗马功劳。 在曹操领兵离开后，张郃留守汉中。[38]在汉中，他与张飞、赵云、黄忠等蜀将展开了一系列战斗。 04 守卫西部边境：蜀之大患 张郃的名声与诸葛亮的评价有很大关系。诸葛亮曾经多次称赞张郃： “孔明笑曰：‘张郃乃魏之名将，非等闲可及。除非翼德，无人可当。’”[39] “谡曰：‘某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岂一街亭不能守耶？’孔明曰：‘司马懿非等闲之辈；更有先锋张郃，乃魏之名将：恐汝不能敌之。’”[40] “孔明在山上，见郃在万军之中，往来冲突，英勇倍加，乃谓左右曰：‘尝闻张翼德大战张郃，人皆惊惧。吾今日见之，方知其勇也。若留下此人，必为蜀中之害。吾当除之。’遂收军还营。”[41] 上面这一段就是关于张郃最有名的评价了。于万军之中往来冲突，张郃在这里的表现堪比当年的赵云。诸葛亮评价张郃时，提到张郃大战张飞，“人皆惊惧”四字十分有力，侧面反映当年战斗的雄壮惨烈。孔明一生藐视魏国诸将，夏侯惇、曹仁、曹真等人都被他视为有勇无谋。唯独评价张郃时，将他提到了“蜀中之害”的高度，可见张郃的存在不仅是一时一地、一场战斗的影响，他可能会影响整个魏蜀作战的态势。事实上张郃一直活跃在对蜀作战的各大战场上，从巴西到汉中，再到陇上，张郃给蜀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并使得诸葛亮的数次北伐困难重重。在三国后期的战争中，张郃毫无疑问是一颗璀璨的将星。 05 素怀忠义，捐躯报国 在张郃的死亡里，张郃本人毫无疑问是主角。何况他还是一位忠心耿耿的百战老将，战将用马革裹尸完成了人生最后的壮举。 在与诸葛亮统率的蜀军交战之时，张郃体现出勇敢无畏的决死精神：孔明设计围住张郃和戴陵军马，并劝降。张郃的反应是大怒，“指孔明而骂曰：‘汝乃山野村夫，侵吾大国境界，如何敢发此言！吾若捉住汝时，碎尸万段！’言讫，纵马挺枪，杀上山来。山上矢石如雨，郃不能上山，乃拍马舞枪，冲出重围，无人敢当。蜀兵困戴陵在垓心。郃杀出旧路，不见戴陵，即奋勇翻身又杀入重围，救出戴陵而回。”[42]这分明就是当年的赵云！张郃用忠心和勇猛赢得了敌方的敬佩。 张郃的名字在全书目录中出现过一次，却是在他战死的那一回——第一百一回《出陇上诸葛妆神 奔剑阁张郃中计》。司马懿对抗诸葛亮，问张郃是否愿意做前锋。张郃的用下面一番话表白心迹： “郃大喜曰：‘吾素怀忠义，欲尽心报国，惜未遇知己；今都督肯委重任，虽万死不辞！’” 一句话道出几十年苦楚：虽是名将，却是异姓降将；虽有将才，奈何同伴更加出众；虽有忠心，却一直屈居下僚。眼看同代名将渐次凋零，张郃却依然壮心不已。 立功心切的张郃最终殁于此役。“张郃奋勇追赶。看看天晚，赶到木门道口，魏延拨回马，高声大骂曰：‘张郃逆贼！吾不与汝相拒，汝只顾赶来，吾今与汝决一死战！’郃十分忿怒，挺枪骤马，直取魏延。延挥刀来迎。战不十合，延大败，尽弃衣甲、头盔，匹马引败兵望木门道中而走。张郃杀得性起，又见魏延大败而逃，乃骤马赶来。此时天色昏黑，一声炮响，山上火光冲天，大石乱柴滚将下来，阻截去路。郃大惊曰：‘我中计矣！’急回马时，背后已被木石塞满了归路，中间只有一段空地，两边皆是峭壁，郃进退无路。忽一声梆子响，两下万弩齐发，将张郃并百余个部将，皆射死于木门道中。”[43] 张郃战死后，极尽哀荣。 “懿悲伤不已，仰天叹曰：‘张隽义身死，吾之过也’！ 魏主闻张郃死，挥泪叹息，令人收其尸，厚葬之。”[44] 张郃一生戎马，就此落幕。 结语 在《三国演义》小说中，张郃有勇有谋。即使是在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他也占有一席之地。但他所在的阵营良将众多，面对的敌人却又强手如林。异姓降将的身份让他受到一定的压制，曹魏三朝猛将的资历却又让他屡担重任。在他生命的晚期，由于己方和敌方的名将均渐次凋零，张郃终于担当大任。但紧接而来的却是中孔明之计后的死亡。纵观张郃一生，六分时间做绿叶，四分时间做红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位战将戎马倥偬，南征北战，有始有终，死得其所，不愧良将之名。 注 释 [1] 张鸣.不起眼的张郃[J].廉政瞭望,2014(11):50. [2] 李永. 《三国演义》张飞形象流变史[D].渤海大学,2017. [3] 黄丽平. 张飞形象的经典化演变[D].首都师范大学,2012. [4] 沈振昌.张飞假醉败张郃[J].中国酒,2017(03):59. [5] 王哲. 经略关陇与邓艾之死[D].陕西师范大学,2017. [6] 王舒彦.张郃之死献疑[J].安徽史学,2008(06):119-120 [7] 王靖楠.试论三国“河北五将”[J].邯郸学院学报,2017,27(03):87-90. [8] 杨懿.试释“时之良将,五子为先”[J].兰台世界,2013(03):40-41. [9] 张应二. 诸葛亮军事活动研究[D].吉林大学,2006. [10] 孙启祥.街亭位于陇关道西口献疑——兼论街亭在天水市东南的合理性[J].襄樊学院学报,2011,32(01):24-29. [11] 王子今,王遂川.建安二十年米仓道战事[J].南都学坛,2013,33(02):1-4. [12] 周子云.企业如何选对人才[J].现代企业文化,2012(07):28-29. [13] 罗贯中：《三国演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7，P200. [14] 同上，P200.第二十回 [15] 同上，P418.第四十八回 [16] 同上，P431.第五十回 [17] 同上，P609.第七十回 [18] 同上，P739.第八十六回 [19] 同上，P817.第九十五回 [20] 同上，P817.第九十五回 [21] 同上，P277.第三十一回 [22] 同上，P363.四十一回 [23] 同上，P432.第五十回 [24] 同上，P620-621.第七十一回 [25] 同上，P366.四十二回 [26] 同上，P604-607.第七十回 [27] 同上，P611.第七十回 [28] 同上，参见第九十八回、九十九回 [29] 同上，P879.第一百一回 [30] 同上，P478.第五十六回 [31] 同上，P607.第七十回 [32] 同上，P263.第三十回 [33] 同上，P268.第三十回 [34] 同上，P269.第三十回 [35] 同上，P270.第三十回 [36] 同上，P270.第三十回 [37] 同上，P275.第三十一回 [38] 同上，P586.第六十七回 [39] 同上，P608.第七十回 [40] 同上，P818.第九十五回 [41] 同上，P854.第九十九回 [42] 同上，P853.九十九回 [43] 同上，P878.第一百一回 [44] 同上，P879.第一百一回 作者介绍 宋蔚奇，河北蔚县人，北师大文学院2015级学生。中国古典文学爱好者，《三国演义》痴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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