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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姑娘打坏的一手好牌

作者简介:小白老师,语文老师一枚,红迷一个。






作者

小白老师

晴雯的身世很惨,十岁被赖大家买来,不记得家乡父母,只有个姑舅哥哥,还极不成器。

但红楼梦里惨的人很多,上到千金小姐,下到丫鬟奴仆,人人一腔苦水,晴雯的惨在这些人中根本排不上号。

且晴雯后来被贾母看中,给了宝玉,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就像宝玉说的:他自幼上来,娇生惯养,何尝受过一日的委屈。晴姑娘是抓着一手好牌来到宝玉身边的,她的好牌有哪些,让我们清点一二。

晴姑娘握着的好牌

第一张好牌:模样好。

身为女子,有个好模样,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更何况晴姑娘的模样是一等一的好。

大观园里小姐们美貌排名历来有争议,或喜黛玉风流袅娜,或喜宝钗鲜艳妩媚;丫鬟们的美貌却是凤姐亲封:丫头们共总比起来,是晴雯生的好。

晴雯美到众口一词:喜欢她和不喜她的人都认可她的美。喜欢的人如宝玉说她生的比别人强,贾母喜她标致伶俐;不喜她的人,王夫人嫌她生的太好,老婆子们说她仗着自己生的好。

无论如何,晴雯的美是一定以及肯定的了,至于如何美,大抵眉眼长得像林妹妹,蛾眉,凤眼,水蛇腰,削肩膀,高身段。

第二张好牌:手艺高。

古代社会女子的针黹女红能力非常重要,书中小姐丫鬟围坐针黹的场面屡屡出现,高雅如黛玉,也会和香菱讨论针线活的水平高低,也会在薛姨妈过生日时早备几色针线活计送过去。

这么重要的项目晴雯又是大大加分项。贾母把她给宝玉原因之一就是针线好,病补雀金裘一段更是对晴雯高超的界线手艺大书特书。

雀金裘被烫了个洞后,先是找遍所有织补匠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晴雯灯下细看后认出是孔雀金线织的,识物之明也。然后马上给出补救方案:用现有的孔雀金线界线。反应之快也。

麝月却提出:除了你,谁还会界线?原来晴雯有其他人不会的独一无二的手艺,真让人羡慕。

晴雯的针黹技艺还极具个性,她做的衣服,宝玉一穿,大家都知道是她的手艺。78回写晴雯死后,宝玉在怡红院换衣服,袄內露出血点般大红裤子来,麝月秋纹齐齐感叹,是晴雯的针线。

第三张好牌:身体壮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晴雯、宝钗,湘云三个是作者直接提到先天壮的女孩儿,与黛玉、五儿等先天弱不同。

身子弱的人怕冷,所以黛玉夏天也穿夹的,潇湘馆冬天比别处都暖。晴雯则经常穿着很少,仗着比别人气壮,不畏寒冷。冬天穿着小袄就敢出门,充满了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

晴雯身体好一是因为先天壮,二是因为她素习使力不使心,不像黛玉,忧虑过度,易伤血气。又是一个让人羡慕的点。

第四张好牌:遇伯乐。

晴雯先后遇到了两个赏识她的人,一是贾母,二是宝玉。这两个人在贾府都是地位非凡的人物。贾母对晴雯简直非常欣赏,一次旁人叙述,一次贾母亲述,写的明明白白。

晴雯十岁时跟赖嬷嬷进贾府,贾母对她很是喜爱,赖嬷嬷就孝敬了贾母使唤,然后又把她给了自己最爱的孙子宝玉。这是旁人叙述。

晴雯被撵后,王夫人向贾母汇报,贾母虽不好因为个丫头违背王夫人的意思,且王夫人的理由是晴雯得了女儿痨,但贾母还是坚持:晴雯那丫头,我看他甚好。

宝玉对晴雯更是极好,宝玉对他的几个大丫头几乎可以用宠爱来形容,宠到这几个人经常忘记了谁是主人,谁是仆人。

拿着这些好牌的晴雯应该是大观园里最快乐的姑娘,她也确实如一只自由的鸟儿,在大观园里横冲直撞、飞来飞去。

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永远,大观园就是一个小社会,身处其中的女孩儿们一天天长大,观察、适应、改变,无论小姐还是丫鬟。黛玉慢慢融入人群,紫鹃开始为小姐的未来打算,司棋小红都在筹划发展。晴雯是感觉不到这些的,她使力不使心,傻傻地以为大家横竖是在一处的,于是任性地自己的路, 直到打砸了所有的牌。

晴雯的错误出牌过程

一,嘴尖心大成了她最大的特点

晴雯带着那么多的优点来到宝玉身边,奇怪的是那些优点都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了嘴尖性大。

嘴尖性大是赖大家的对晴雯的评价,真是一针见血。嘴尖即说话尖刻、不好听,性大指脾气大、易怒。这两个词即可概括晴雯在怡红院里百分之七十的表现。

黛玉说话尖刻宝玉是听惯了的,所以宝玉对尖刻的话很有承受能力,加之心底里对这些女孩们无限包容,饶是这样,宝玉还被晴雯怼到“气得浑身乱战”“气得黄了脸”,一定要回太太撵晴雯出去,晴雯火力之强,实在可怕。

黛玉的尖刻针对面小,随着年龄变大,慢慢柔和。晴雯则针对面大,说宝钗: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说婆子:不要这些中看不中吃的;说芳官:狐媚子;说袭人:连个姑娘都没挣上去呢,就称起我们来了。

王夫人对晴雯的唯一印象就是狂样子,在那里骂小丫头。王夫人如果见晴姑娘多几次,估计就见怪不怪了。

晴姑娘脾气特不好,好生气,平儿说她是块爆炭,一点就着。再没有让晴雯生气容易的事了。

宝玉稍说她一句,她生气;坠儿偷盗,她大怒;袭人受宠,她生气;晴雯的性大,脂砚斋都都感叹:自古及今,愈是尤物,其猜妒忌愈甚。

二,病补雀金裘成了一种平衡

除了嘴尖性大外,晴姑娘还懒。怡红院的宽松环境把她惯的横针不拈,竖线不动,如果没有病补雀金裘一段,读者根本不知道晴雯是针黹高手。

所以病补雀金裘一段成了晴雯的拯救性情节,作者也着力描写她病的头重脚轻、满眼金星乱迸,却狠命咬牙捱着;头晕眼黑,气喘神虚,补不上三五针,伏在枕上歇一会儿。补完了,已是力尽神危。

这样敬职敬业的晴雯多出现几次,晴雯也不会被撵了,可惜晴雯的正面描写仅此一次。


成也宝玉败也宝玉

贾府是个小社会,活得好的人需想清楚三个问题:一、我是谁;二、我的努力目标是什么;三、为了这个目标我要做什么。主子如此,丫鬟亦如此。

家里有父母、兄弟姊妹教导的,早早悟了,活得自能轻松些;无人教导的,什么时候能悟,能悟多少,就看个人际遇了。

宝钗教导黛玉不要看邪书时,黛玉感叹: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兄弟、姊妹,我长了十五岁,竟没一个人像你前日教导我。

黛玉作为贾母的心肝肉,竟有如此感叹,又有谁来教导一下晴雯?读者对晴雯的很多赞美:没有奴性、追求平等、浪漫自由等等,这些赞美对那个时代的丫鬟来说,都是死穴。

晴雯从小没有父母教导,靠着聪明伶俐,赤手空拳闯生活。在苦难中,晴雯是吃了亏、积累了经验的,所以才会被贾母看中,可惜晴雯在贾母身边待的时间很短,从芙蓉女儿诔中可以推算出来,大约就是几个月,贾母就把她送给了宝玉。

来到宝玉身边,是晴雯的幸运也是晴雯的不幸。幸运谁也能看到,宝玉宠他的丫头们宠到无法无天。不幸的方面且让我们分析一二。

首先宝玉淡化主仆观念,使晴雯忘记了自己是谁;其次贾母的扶持、宝玉的放任使晴雯放弃了对未来的努力;第三宝玉私底下纵容晴雯,公开场合却不敢替晴雯辩解一句。犹如溺爱孩子的父母,孩子闯祸了却一缩脖子躲了起来,可气又可恨。

我们可以假设,晴雯没有给了宝玉,或在贾母身边多待几年,或服侍了任何一个小姐,晴雯怕不是鸳鸯、紫鹃一样的人物。

晴雯来到大观园就好像小燕子进了皇宫。可惜琼瑶是浪漫主义,曹雪芹是现实主义。琼瑶的浪漫主义可以安排一个五阿哥守护在小燕子身边,曹雪芹的现实主义则让宝玉对晴雯的被撵无能为力。

更现实的是宝玉对晴雯的感情里竟让我们读出纨绔子弟自恋的成分在中间。比如宝玉听到晴雯死时叫的是娘,竟然很失望;写给晴雯的诔文,竟然和黛玉讨论用词用句,还是不够心痛吧。

晴雯真真的成也宝玉,败也宝玉。

结语

有读者认为晴雯是痴恋宝玉的,其实晴雯爱的不是宝玉,而是那个给她家一样温暖的怡红院,爱的是那些怡红院自由快乐的日子,这也是她因勾引宝玉的罪名被赶出后觉得最不忿的原因,为晴姑娘的一手好牌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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