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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减肥手术的那些是是非非

减肥手术,作为地地道道的舶来品,即使是在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仍不能得到大众的认识和接受,甚至很多医生同行也对其保持怀疑态度和抵触情绪。



图 1. 减肥手术三种手术方式,从左往右依次为:胃旁路术、袖状胃切除术、胃绑带术。图片引自 surgeonrengan 网站 Bariatric Surgery 一文。


本人有幸跟从国内较大的减重中心导师学习三年,经历了不少,也总结了一些经验,今天就从医生的角度谈谈关于减肥手术的是是非非,如有见解不到之处,欢迎补充!


减肥手术高大上?


说白了,减肥手术中最经典也是比较复杂的胃旁路术,也就是扩大的远端胃切除+加长的 Rox-en-Y 吻合。


如果开腹做这个手术,我相信胃肠外科高年资主治就可以轻松拿下。因为不涉及很多胃的重要血管结扎和淋巴结清扫,相较于胃癌根治术过程会轻松很多。


可减肥手术难就难在,你得腹腔镜下操作。



图 2. 腹腔镜下进行减肥手术。图片引自 NHVoice 中 Bariatric surgery beneficial for diabetics too 一文。


而目前国内外仍有少数医生采用开腹方式开展这种手术,我认为这违背这个手术本身的初衷。


无奈走上手术减肥的患者多数因为外貌的需求,很多是正值青春年少,你给人家肚子上开那么大一口子,以后怎么谈恋爱结婚生子?所以腔镜技术关是这个手术能否开展的最大分水岭。


做过腔镜下胃癌的都知道瘦子解剖结构清晰,手术相对容易,胖子则满腹腔的脂肪大网膜堆积,暴露和操作都十分困难。而且由于腹腔容积大,建立气腹后有时甚至需要加长器械来完成操作。


有的病人肚皮厚,Trocar 仿佛插在了一堵墙里,看主任使出吃奶的力只为一些普通的操作,真心觉得做减肥手术也是重体力劳动。


当然如果你能顺利甚至轻松地完成减肥手术,那么腔镜下操作,诸如缝合,分离等,一定都已经如鱼得水,这时再去开展全腔镜下的胃癌根治术也是顺水推舟的事。


我曾和主任开玩笑,减重手术可能是腹腔镜技术运用的巅峰了,当然有些夸张了,只是在一些胖到你无法想象的人身上完成这样一系列操作,确实挑战性很大。


所以并非手术本身高大上,高大上的是技术!


减肥手术的机制是什么?


这个手术本身就属于意外的收获,也就是说结果是先于机制被发现。现在的科研人员都是通过各种假说来反推原因,比如「前肠后肠学说」之类的,这就是科学,必须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减肥手术就是这样,用着舒心,做做随访研究足矣。当然你非要追根究底它的原因,就拿最简单的胃绑带术来说吧,仅仅是限制了胃的进食量,吃得少了,自然就瘦了,多么的简单易懂。


有一些超重的病人,还没接受手术,单单是在术前限制饮食摄入量的几天里,体重也会有很明显的下降。所以能量守恒的自然规律是恒定的,吃得少了,自然会消耗脂肪体重减轻。那些所谓的吃得不多还是胖的,你真的好好权衡对他来讲「不多」的内涵了。


减肥手术会有效果吗?


这是每一个患者和医生都想问的问题,当然初入科室自己也是抱有怀疑的态度,感觉不靠谱。但经过几年的随访,身边不断有减肥成功例子出现,自己也慢慢接受了这种手术。


这点从手术患者的数量的增长可以看出,不同于那些大肆宣扬的整容手术,比如割双眼皮,这几乎已经成为所有人熟知和接受的小手术,你只是需要纠结让哪个医生为你主刀而已。


我把患者大概分成三类:为肥胖而困扰的年轻人、为了治疗糖尿病的中年人、再不开刀就会胖死的人。


先说第一类,这是效果最好的一类。


他们属于饱受肥胖困扰,爱情事业不得,各种挫败,可能愿意为了减肥不惜一切代价。但父母常常是拦路石,因为上一代人的观念保守,且肥肉不在自己身上他不能体会痛苦所在。


但这部分人因为有强烈的减重欲望,效果常常很好,术后一年减掉 100 斤的大有人在,也确实有很多胖姑娘减成了美女,胖子是潜力股确实不是玩笑。


第二类人为了治疗糖尿病,坦白讲,效果参差不齐。


我的理解,首先降糖的效果本就不是减肥手术的初衷,又是意外中的意外,虽然国外指南已经将它作为糖尿病患者治疗的选择之一,问题是国情不一,选择手术治疗的,常常是在内分泌治疗多年不愈,跑来死马当活马医的,甚至是一身并发症的。


这样的病人常常疗效有限或不能持久。我认为减重手术若想真正广泛运用于糖尿病的治疗,内分泌和普外科的联姻是前提。


第三类人,是风险最高的一类人。


我们病房曾遇到过度肥胖的病人在夜里直接「睡死」,也有一些伴有睡眠呼吸暂停的患者常常需要整夜监护,当然一旦度过了危险的围手术期,他们的体重也会直线下降,带来质的改变,我常开玩笑:恩,你看你体重又减了一个我了。


该不该开展减肥手术?


1. 优点


减肥手术目前在我们省内真正开展起来的医院不过几家,我觉得像在玩乒乓球,有点自娱自乐的感觉。但奥运会并不会因为只有你乒乓球打的好就不设金牌。


在我看来,减肥手术,首先效益可观,在我们南京入院患者基本要达到 5W 的花费,在上海地区貌似更高,其中一半的钱都要花在手术器材上。其次,虽然这是个新型专业,但是逐渐的也开始成为一门叫「代谢外科」的独立学科,各种协会、学组也在不断设立,早一天进入这一行,你或许会早走在别人前面一步。


同时,这也是你腹腔镜技术的最佳实践,估计再过 20 年,你不会开减肥手术,都不好意思和人说你是腔镜高手了。


当然,医者最终目标当是医人,减肥手术确实给很多患者带来了巨大改变,甚至影响了他么的一生,带来的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


2. 劣势


当然和优势相对,问题同样存在。你一旦踏入这条路,就会觉得举步维艰,首先你很难收到病人,没有病人实践,你就更难纯熟自己的手术操作。


其次肥胖人群并不像普通疾病患者那么好对付,他们常常不觉得自己有病,来开刀已经带着畏惧、不情愿、可开可不开、你惹我我就走的心态,有时他会觉得你在求他开刀一样。还有一些患者存在心理交流问题,这时你就需要专门的个案管理师来疏导。


给一个「健康」的人开刀,一旦出了并发症后果不堪设想。在国外文献中减肥手术是有一定的死亡风险的,但在国内,你「治死」一个试试?所以,没有两把刷子,真的不要轻易下这盘棋。


只要给患者做了减肥手术,几乎就意味着无偿的终身服务:他会因为各种问题咨询你,当然手术本身可能也就会造成一些并发症的出现,这也是手术后最恼人的地方——几乎是伴随终身的随访。


开展这个手术初期必定举步维艰,但坚持下来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无论如何,我相信代谢外科的发展肯定是未来的趋势,这点在国外已经成为现实,在中国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减肥手术算不上阳春白雪,只是作为一种新兴事物,还在等待逐渐被大众接受。


在这三年里,我目睹了许多手术给患者带来的人生改变,也经历了一些与患者的冲突,纠结于手术带来的问题,但一帆风顺在外科医生眼里常常只能是理想,若是没有挑战和拼搏,如何用自己手中平凡的手术刀写意出一段不平凡的人生?


注:本文作者刘欢,南京医科大学医学博士,感谢授权首发。

编辑 | 程培训
投稿及合作 | peixuncheng@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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